齊瑜早就定下來人家,隻是男方家裏突然有親長去世,這才耽誤了三年來,不過年內也是要出嫁了的。


    宋氏便拉了她的手,“還是咱們昕兒懂事,不過這是舅母給你的,你大表姐的我早備好了呢,你這個小操心的,就別多想了。”


    又轉頭對齊氏道:“昕兒是我打下看到大的,心裏頭早當女兒一樣的疼,這就當提前給她備下的嫁妝了,回頭啊,我這裏還有呢!”


    她說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根本不去看齊氏瞬間難看的臉色。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齊氏豈能不懂她的意思?


    這是要悔約了?


    兩家從沒有在台麵上說起來過,因此說悔婚倒不大恰當,可宋氏如今這番做派,齊氏已是被氣的心口疼!


    怎麽,她家女兒哪裏不好了?齊家竟然看不上?


    若不是當初孩子小的時候,宋氏隔三差五地說上一句“昕兒要是能做我兒媳婦就好咯”,又看大哥大嫂自小疼幺女,兩個孩子玩的來投緣的很,她和老爺怎麽也不會把孩子嫁回娘家去!


    說到底,不過是他們夫妻兩個想著,畢竟是親舅舅家,女兒一輩子也不會受欺負,要不然,憑幺女的家世樣貌,多少好人家找不著?


    琛兒也不過是個秀才罷了!


    齊氏怒火中燒,現在倒好,我還沒有嫌棄你兒子,你倒有臉來悔約,還拎著這麽些個黃澄澄的俗物來,這是打誰的臉呢?


    顯擺你齊家有錢?


    齊氏陰沉著臉,再也繃不住臉上的笑意,全然忘了自己也姓著一個“齊”字。


    “大嫂如此心疼,我們家昕兒可受不起!”她盡量穩住氣的發抖的手指,親自蓋上打開的那個錦盒,往宋氏麵前“咚”一聲拍了下去,聲音滿是怒氣,“大嫂還是帶回去擺在門口,好好兒叫人瞧瞧你齊家的富貴吧!”


    她說罷便站起身,拉著傻坐在一旁幺女就走,“你舅母要回去了,咱們就不送了。”


    路子昕這才回過神來,終於知道,為什麽她會覺得眼前這一幕如此熟悉了。


    這不就是夢境的翻版嗎?


    在夢裏她因為韓均之死昏了過去成為笑柄,壞了名聲被舅母不喜,也是這麽被退親的。


    隻不過有所不同的是,現在她的身價翻了幾倍而已,夢裏舅母可是隻帶了一個錦盒來的……


    可是她不明白,明明在夢裏她一開始因為喜歡韓均名聲不好的時候,琛表哥找到自己說願意娶她,母親十分願意,兩家才定下了親事,方才說得上是退親,但如今兩家並沒有定親啊!


    舅母退的哪門子婚?她實在搞不懂。


    路子昕想,為什麽自己此刻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難道現在她不是應該哭哭啼啼尋死覓活嗎?


    可是她分明一點兒也不難過,任由著齊氏拉著自己走出了廳堂,丟下大舅母宋氏一個人在那裏。


    此時的宋氏也有些懵,沒料到一向溫柔好說話的小姑子居然這麽生氣。


    她想,我都帶了這麽貴重的禮物過來,咱們倆家又沒有正式婚約,至於嗎?


    果然還是因為她兒子十分優秀,路家不願意放手的緣故罷?


    “秋錦!”宋氏衝門外叫自己的大丫鬟,“把東西歸置好了送到路夫人屋裏去,沒的丟了回頭還要找咱們。”


    她亦站起身,款款扭著有些壯碩的腰肢走了。


    秋錦進了屋子,為難的看著桌上四個錦盒,又叫今日捧過來的兩個丫鬟,“夫人說的話都聽見了嗎?”


    說罷亦扭著腰肢走了,姿態倒與宋氏有幾分相似。


    再說齊氏尚未緩過神來,又見了那兩個送錦盒過來的丫鬟,頓時氣的就要摔了了手中的茶杯。


    路子昕連忙拉住娘親,用哀求的眼光看著她。


    氣大傷身,她不想娘親為此再生一場大病出來。


    夢裏就是因為她被退親,氣急攻心之下父親嘔了血,母親其實也日夜傷心落淚,隻是在她麵前還要強撐著笑臉,剛調理好些的身子又不大好了。


    路子昕早打定了主意,她定要護著家人平平安安的,再不叫他們有事!


    這一次她要勸住母親,在她看來,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實在不必動怒的,對身子不好。


    “桑葵,先將東西收下,領他們去吃些點心吧!”路子昕朝桑葵吩咐了一句。


    她們在廳堂裏說話的時候,丫鬟們並不在跟前伺候。


    因此桑葵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惹主母生了這麽大的氣,坐在那裏胸膛起伏不定,握在袖下的雙手也有些微抖動。


    主母不高興,做丫鬟的察言觀色自然也沒有好臉色。


    她福了福身應聲“是”,也板著一張臉,客氣地將兩個小丫鬟“請”了出去,別說點心,話都不曾說一句,就晾在一個偏廳裏。


    也沒叫人上茶,更別提冰盆。


    正是五月裏熱起來的時候,兩個丫鬟叫苦連天,怎麽就攤上這麽個差事來?


    原本歡歡喜喜地來送禮,兩人想著路家一向對下人和善大方的,少不得會得不少賞錢,哪知卻是個苦差!


    夫人明明點的秋錦姐姐來送,她倒好,兩手一甩推了個幹淨,隻叫她們姐妹吃這一頓苦頭。


    由此兩人便將秋錦記恨在心裏,不料後頭卻幫了路子昕一個大忙,叫她逃過一劫,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卻說此時,路子昕正在正屋裏勸齊氏。


    “娘親何必與兩個什麽也不知道的丫鬟置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她手輕輕撫在齊氏胸口,幫她順氣。


    “我哪裏是在氣她們?我是氣你舅母,你可是她親外甥女兒,她就這麽作踐你……”齊氏說著就有些哽咽。


    她是真的傷了心。


    若真論起家世來,齊琛哪裏配得上女兒?


    她雖然平日裏低調謙遜的很,可京城誰不知道路家一門三進士,如今正是中興之相?


    再說幺女,模樣嬌俏可愛,性子又伶俐討喜,心地更是十分良善。


    自打女兒小模樣長開了到了嫁娶之齡,不知有多少人家私下裏和自己打聽,考慮到齊琛尚未中舉怕齊家麵上不好看,她一概隻說“女兒還小,想多留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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