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不妨他提這個,根本不覷他,“吳先生教導咱們家孩子讀書,送些禮本就是人之常情,老爺子還直說不夠呢!”


    “是嗎?那怎的不叫玔兒也跟著一道學,難不成就你兒子是吳家人,我兒子他不姓吳?”


    “小叔你可真會開玩笑,吳先生是什麽身份?他想教誰是欣賞誰的才學,豈是什麽阿貓阿狗也能跟著沾光的?”


    她捂著嘴,笑的滿臉得意。


    齊二爺氣的半死,卻隻能裝糊塗。


    “哦?我倒不知道,這個吳先生是什麽身份,怎麽如此了得?”


    宋氏鄙夷地看他一眼,特特用輕描淡寫語氣說道:“不過是《聞書本紀》的撰者罷了,以前在西北教書的,如今來了京城,聖上倒不讓他回去,為此還說要封他孫女兒做鄉君呢!”


    “這……本朝不是,非皇親國戚不得受封嗎?”


    “正是呢,所以說啊,聖上十分看重吳先生的。說是還要給個什麽官職,他還不想要呢!”


    宋氏越說越是得意,這麽一個有才學的大儒,肯教導自己兒子,說明什麽?她兒子厲害呀!


    齊二爺繼續忍著,故作驚訝道:“那果真是有大才的,說不得就要封個從一品的少傅吧?”


    “不知道吳先生那個孫女兒如今多大,可曾定了人家不曾?正好,我們家玔兒還沒說親事……”


    他已然忘了宋氏還坐在一旁,似乎隻是自言自語一般,說會兒想會兒,“若是能娶了他孫女,定然比如今用心許多,再傾力教導玔兒幾日,說不定一甲也能中得。”


    “小姑娘自己還是個鄉君,必然很得聖上看重,仕途上也能幫著玔兒,實為佳偶。再說了,吳先生門生遍布,六部裏隨便拿出一個來說不定都得稱一聲‘老師’,還怕他們不給麵子?”


    說著忽然提高音調,朝宋氏一拜,“不知嫂嫂願不願意幫你侄兒做這個媒?”


    宋氏突然覺得,吳宣月好似也不錯?因此她笑著說“我可幫不上忙的”,打發了齊二爺。


    於是齊二爺臉上帶著失望至極卻又神秘莫測的表情走了,獨留下陷入沉思的宋氏。


    想到小叔口口聲聲說吳宣月“祖父得聖上看重,自己又是個鄉君,還有許多六部的大人幫襯”……


    她站起身,風風火火的性子此刻是一會兒也等不及了,寫了封家信讓小廝送給老爺。


    齊繼如接過信拆開,妻子在信中提到心中甚是喜愛吳宣月,又道兒子與她亦興趣相投,隻是怕吳家人丁凋零,不知道她祖父門生幾許。


    他有些猶豫。


    從路齊兩家情誼來說,背信另娶自然不相宜,而且妹婿又一向對自己照顧有加。


    可是前日,卻有人來托了話。


    不曾想,那位為了籠絡人心,連這些事都插手管了。


    秦先生自然聽出了那日齊氏不過是托辭,必然也和吳家說清楚了齊家的意思。隻是沒想到這事怎會被那人知曉,如今將他夾在中間,著實有些不好辦。


    妻子說的這些不過是小道耳,吳家真正的作用可不止這些,齊繼如身在朝堂,自然比婦道人家更為了解局勢。


    最終他什麽也沒回,隻讓小廝帶話,“夫人看著辦便好。”


    宋氏原以為他最多回封信,真要說服丈夫還須得磨破不少嘴皮子,若真不能成,外甥女兒也可以將就將就。


    她是抱著試一試問一問的心思寫了信的。不成想,齊繼如這句話便是同意了……


    可見她想的俱是對的,連老爺也認為吳家甚好,同意她去回了路家呢!


    以前可是從不準她說這樣的話的。


    由此才有了宋氏這一日,著人捧了禮去路家的事情來。


    書歸正傳,宋氏此刻看路子昕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見她已打開了其中一個錦盒,露出裏頭金燦燦的一支簪子來。


    她笑眯眯的,心裏卻有些肉疼,這些可花了不少錢哪!


    原本她挑揀了半晌也不知送些什麽去賠禮,隻覺得這個也好看,給瑜兒出嫁時壓箱底正好,那個又貴重,隻怕外甥女兒一個小丫頭片子消受不起。


    齊繼如回來正撞見她在苦惱,眉頭一皺,便說她,“別太寒酸了”。


    因此,宋氏才十分不舍地將自己給大女兒準備的一套首飾拿了來。這本就不是平日裏穿戴的,而是為了曬嫁妝的時候晃人眼。


    裏頭的東西樣式倒不是多精致,不過是常見的金簪。


    但齊氏見了,心中不免狠吃了一驚。


    雖然不甚雅致,但那分量卻是十足,瞧著倒像是實心的。不知道其他三個盒子裏是不是也是一樣。


    人們常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可他們這種人家,天子腳下,萬不敢隨意招惹事由的。府中嚼用,多由田莊鋪子出來。


    她是齊家最小的女兒,父母極為疼愛,那年出嫁的時候,齊老爺子便將家產分了三份,兩多一少,剛好分給三個子女。


    那時候她便知道,家中是個什麽境況。她帶走了自己那一份,家中那個二哥又是個隻會敗家的。


    如今過了這麽些年,雖然大哥有了出息,但齊家打南邊兒過來,要在這麽一個人生地不熟的京城站穩了腳跟,不消說她也知道大哥沒少打點折騰。


    這也是宋氏向來摳摳索索的原因之一,因此往日齊氏可沒少貼補娘家幾個孩子,隻是想著路家好歹富足些,能幫便幫了。


    她估摸著,四個盒子最少上千兩銀子。


    這不年不節的,離幺女及笄也尚有一段時日,無緣無故地送這些是怎麽個意思?


    “嫂子這是做什麽,昕兒她一個小姑娘,哪裏就用得了這些?你若真心疼她,買些衣裳玩意兒也就得了,這可使不得。”


    齊氏連忙要將盒子推回去。


    路子昕也十分驚訝,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不過此刻不便細想,她將手中的金簪放了回去,道:“舅母果真是疼昕兒的,昕兒心裏頭知道呢!不過外甥女兒向來不喜歡這些東西,如今也用不著,放在我這裏豈不是可惜了?倒不如留著給大表姐做嫁妝呢!”


    大関朝女子十五及笄,她還未曾挽發,自然戴不了這些。


    (繼續雙更,老時間晚上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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