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之內,四個衣著各不相同的女子看著看著楚樂兒的下聯,不由有些驚訝了。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對出下聯,隻能說明對方才思敏捷到了隨心所欲的程度。而一女卻盯著下聯,不由色變道:“這書法……”


    這時候,其他三女才將注意力轉移到楚樂兒寫的幾個大字上。


    “好流暢的落筆,每個字之間是分開的,卻又看得出是一氣嗬成,而且一眼看去竟然是如此協和,沒想到世間竟然有男子能寫出這麽娟秀的字來,隻可惜缺少了一種書法的蒼勁之力,無法跟書法大家相比。”一粉妝女子道。


    “玉書,你在書法上也有一定的造詣,不知道跟這位公子相比,誰優誰劣?”身穿綠衣女子道。


    粉裝女子臉色嬌羞,道:“琴清姐姐你就會笑話我,我一個女子,雖然在書法上有寫心得,但又怎能跟這些成天舞文弄墨的書生相比……”


    她抬起頭,再次道:“不過這為公子的書法雖然算不上大師,但距離書法大成之境也是一步之遙,隻要克服了他這股儒生氣,相信成為書法大家指日可待。”


    琴清笑道:“書法大家有什麽好的,能寫出這麽娟秀書法的公子,恐怕是個溫文爾雅的青年才俊……字如其人,這不就知畫妹妹喜歡的類型麽?咯咯……”


    知畫一身藍裝,精致的五官猶如畫上去的一般,調笑道:“我倒希望這位公子能突破書法的瓶頸,若是他的書法間再多點剛陽之氣,恐怕我們最美麗的翠棋妹妹可就尋得一個好夫婿了。”


    翠棋嬌羞道:“怎麽又說到我身上了?明明是你們對這位公子動了春心,還要推我身上,我喜歡的可不是舞文弄墨的儒生……”


    琴清道:“當然了,我們的翠棋小姐喜歡的是真正有男子氣概的好男兒嘛……上次虎門的大將軍路過我們太原城,怎麽你就不敢上去問候一下?”


    翠棋道:“虎大將軍是朝中重臣,怎麽可能看得上我們這幾個風塵女子,我隻是在窗外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熱血男兒……”


    說道此處,四女都不由有些黯然了。


    琴清道:“我們雖然身處風塵,卻未曾做過什麽傷風敗德之事,憑我們姐妹的才藝,何愁找不到一個好郎君?”


    玉書道:“話說如此,但我們姐妹在這風月樓已經一年多了,卻未曾見過一個稱心如意的人……雖然我們未曾與喜娘簽下賣身契,但若是長期如此,恐怕喜娘也會將我們趕出風月樓的。”


    知畫道:“這可不得了,娘娘派我們在此,就是為了征賢納士,如今一年多了,也沒找到一個能人異士,來此間者,皆是庸才,又怎能怪得了我們?”


    玉書道:“這可不一定,你看下麵的楚樂公子說不定就是個人才,且不說能否堪擔重任,但至少在才藝方麵已經不在我們之下,不如讓他上來一敘,也好讓我們看看清楚。”


    閣樓外,唐文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正要破門而入,卻聽到樓上一個清脆的女聲道:“有請楚樂公子上來一敘。”


    楚樂兒道:“在下陪友人而來,不知可否一起同行?”


    知畫從窗縫裏看了看,隻見書童打扮的楚樂兒跟唐文正在門前,不由有些失望,這胖子難道就是楚樂?長得也忒寒磣了吧?再看他的書童,感覺書童身上的肉都跑他身上去了。但閣樓前除了兩人似乎沒有其他人了,隻能問道:“不知道楚公子的友人是哪位?”


    楚樂兒道:“楚某的友人就在身邊,唐文公子。”


    唐文知道楚樂兒要帶上他,不由大喜,朝著閣樓拱手道:“在下唐文,有禮了。”


    閣樓上的知畫不由一陣錯愕……搞了半天,原來這書童才是楚樂,看來這書童是這唐公子請來的幫手,雖然是書童樣子,但卻有幾分真才實學,不過竟然為了幾兩銀子就幫這胖子,看來也是見利忘義之輩。想到此處,知畫不由一陣厭惡,但話已經說出口,隻能道:“兩位公子請進。”


    兩人進入閣樓,隻見一丫鬟上前道:“兩位公子請隨我來。”


    閣樓很雅致,饒是唐文經常流連風月場所的人也不由一陣驚訝。片刻之後,丫鬟將兩人帶到四女麵前,道:“小姐,客人已經帶到。”


    楚樂兒一看四位佳人,上前道:“在下楚樂,見過幾位姑娘。”


    而唐文已經完全怔住了,一臉垂涎之色,竟忘了上前行禮。楚樂兒扯了他一下,內心大喊丟臉,唐文這才回過神來,目光飄忽,行禮道:“在下唐文,見過幾位姑娘……”


    楚樂兒惡汗連連,不就是幾個美女嗎,至於這樣子嗎?一看唐文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將四位女子吃下去的樣子,即使用屁股想都知道唐文在想什麽了。


    四位女子卻不介意唐文的目光,玉書款款道:“得見楚公子大才,實乃玉書之幸,楚公子既然自稱道者,四藝可謂皆通,剛剛已經見識楚公子的詩文,書法造詣更是登堂入室。玉書佩服不已,卻不知楚公子在其餘三藝上可否讓小女子見識一番?”


    楚樂兒內心不悅,這四大才女雖然讓自己進了閣樓,但卻有想逐客之意,恐怕剛剛接見也是一時興起,如今隻怕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也罷,既然是古代的才女,那就讓自己好好會會她們,她就不信了,憑著中國文化兩千年的蘊底還比不上這四大才女的琴棋書畫!作為北京影視學院藝術係的高材生,楚樂兒不怕才藝比試,就怕沒有一展所學的平台!


    “既然玉書姑娘有心,在下又豈有掃興之理,不知道玉書姑娘想比什麽?”


    玉書內心冷笑,這楚樂真是不識好歹,真以為對上一句在詩文上就能勝自己一籌?那一句登門詩不過是自己隨性而作,若是這楚樂真以這是自己的水平,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書法上自己不能與男子相比,難道詩文也會輸於他不成?


    “自古聖賢均以花自喻,晉朝陶公愛菊已成千古美談,不如就以花為題,抒胸懷於花香瓣蕊,楚公子意下如何?”玉書道。


    楚樂兒對陶淵明好菊自然是了解,但後人對“菊”的曲解已經徹底將菊的隱逸之意弄得蕩然無存,“好菊者”絕不是能讓人高興起的稱號。玉書想以花作詩,除了想比較詩文外,更是想看自己心寄何物。可以確定的是,楚樂兒絕不是“好菊者”,當然,自己在作詩上絕對不能跟這些古代人相比,還好,這個唐代跟自己的曆史完全沒有掛鉤,翻翻記憶還是能將那些大家的詩文拿出來用一用的。


    於是,玉書在麵對楚樂兒這個詩文作弊器自信滿滿的念出了自己的詩:


    “萬千寵愛一花郎,玉剔梗來雪作裳。頷首欲問此中誰,待得來年入登堂。”


    楚樂兒不由暗歎,雖然是個妓子,卻有幾分實學。海棠花自然是純潔高雅,但卻不適合登堂入室,玉書作詩時恐怕是隻看到了海棠的清雅卻忘了隻有野生的海棠才會擁有這高潔之意。若是一個翩翩君子入了朝堂,楚樂兒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君子會被那些權臣啃得骨頭都不剩。


    玉書崇尚的是能夠登堂入室的君子,不管遇上什麽才子都要激勵一番,如果是那些自認為才高八鬥的才子,比如蘇夢楚這種貨色,必定會欣喜若狂地許下“待我錦帶係腰,必許你一世華韶”的承諾。


    楚樂兒自然不會傻傻地認為玉書就看上了自己,估計這話她已經不知道對多少人說過,隻可惜的是至今為止還沒有哪個能夠“登堂”的君子回來迎娶玉書。最主要的是,人家玉書隻是做了首詩說自己心上人是如何多驕而已,隻有那些傻蛋才會認為自己才華橫溢到將自己對號入座。


    玉書不問評價,因為她知道,若是眼前的楚公子頗有才學,做出的詩必定能夠給自己回答,若是不能回答,此人又有何能力能夠考取功名後登堂入室?玉書是個才貌雙全的女子,她的意思也很明確,誰能登堂入室,她就會跟誰。


    楚樂兒自認為沒有登堂入室的能力,即使有,以她女子的身份也不可能。不過作首詩明誌還是可以做到的。


    她款款幾步,吟道:“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彼何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滿堂皆靜。


    楚樂兒覺得除了唐伯虎,估計沒有哪首詩更符合自己的意境。當然,鏢竊也需要很厚的臉皮才行,楚樂兒吟完唐伯虎的《桃花庵歌》,眼睛更是充滿神往之色,仿佛自己真是那個“桃花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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