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男孩兒遞給她一支煙,她接過來夾在兩指間,光頭男孩兒遞過來打火機給她點上,她湊嘴邊兒正準備吸,男孩兒一下奪過她的煙,一副恨鐵不成鋼樣兒,“育顏說得真對,你看著有腦子,實際滿腦子漿糊!”


    雪銀河肯定生氣,可她那樣兒就是個慢性子加隻會嗔怪氣死你的模樣,男孩兒也是領受了,敲敲屏幕,“陌生人遞的煙要慎重!特別是他!他抽大麻的,別把你帶上!”雪銀河一下驚醒,是呀,那天盡管他帶她去醫院“力證他身體健康”,但是,啥不能作假?喔唷,我是大意了——


    見她一時怔愣,男孩兒又把煙遞給她,再給打火機點上,“長點腦子吧。育顏叫你來這兒看看,就是為了提醒你這些。”


    雪銀河出來了,其實她著實是吃過這方麵虧的,差點也被陷害著染上毒癮。關鍵是她看著精明,其實心軟、易相信人——雪銀河站在路邊一根煙接一根的抽,顯然很煩躁,她很後怕。


    這裏顯然比漢州還險惡,她是得多長好多心眼了。


    雪銀河這天來好事了,第一天。


    她本來不想來練舞,可是真的那個理兒,她的筋骨一被拉開,隔段時間不跳了心裏癢。又想著第一天來的也不多,可以練,就過來了。


    各種下腰劈叉,


    忽然就感覺辟穀下頭一股熱流!雪銀河暗喊,要糟!果然糟,果斷霸氣側漏了。


    她一抬頭,看見胡育顏盯著她那兒,一副就想笑的模樣,還捂嘴,“不好意思,血給你掰出來了!”


    “去你的,”雪銀河腿踢過來被他捉住腳踝,雪銀河扳,“還不快扶我起來!”


    胡育顏起身,扶什麽扶,幹脆一把把她抱起來直接往洗手間走,雪銀河手指著自己的包兒直叫“衛生巾!”胡育顏又抱著她走過去,她撈起自己的包兒,胡育顏笑著頑皮地抱著她衝向洗手間“都漏咯都漏咯!”雪銀河直捶他。


    雪銀河要關小格子門,胡育顏說“關什麽關,又不是沒看過。麻利點,你脫下來我給你遞毛巾。”雪銀河噘嘴,還是半掩著門。她丟出來的血褲子血毛巾都是胡育顏給她洗了,有換的衛生巾沒有幹淨內褲怎麽辦?隻有將就地穿他幹淨的。


    胡育顏摟著她的脖子兩人一起往外走,低頭低聲,“我兩現在是穿一條褲子的了。”低笑。雪銀河拐他腰一把,他沒正經一躲,又摟緊,“上次叫你去看看童心路,有收獲吧。”


    雪銀河還是領他這個情的,點點頭,“謝謝你。”


    他單手由摟她的脖子滑到摟住她胳膊,握了握,“真得小心,童心路很不好。”


    “我知道。”


    嗯,知道是知道,但是有些人的“下線”真不是你“知道”兩個字就能了解,實在太突破,看不到底一樣——


    周四,下班了,雪銀河正在收拾自己的包兒準備走了,同事喊住她,“銀河,今天文涵生日,一塊兒聚聚。”


    “好。”雪銀河爽快就答應了。


    也是為她著想吧,為了易於工作,整幢議會大廈除了高層曉得她的身份,很少有人曉得她是議長的準兒媳。這樣真的很好,她和同事們的關係很容易融洽。雪銀河是個極容易和人相處的人,工作一段時間,同事關係就處理得很好了。


    文涵生日,一早就知道了,雪銀河還隨了份子的。都是些年輕人,一商量嗨一次,去夜店玩兒吧。


    夜店,會是雪銀河陌生的地方麽?顯然不是。


    在漢州,雪銀河因著老王的緣故,曾,也算夜店女王了。


    老王,全名王座。


    人如其名,真是坐在王座上的人,老紅三代了。


    他家住在漢州機場附近的別墅區,小區入口很窄,誰去,門口的保安都會問你“是不是來找王老師的”。太多人有求於他了。


    燈紅酒綠裏,雪銀河不由就想起老王穿著單衣站在家門口的環形花園前的樣子——比起20多年前她初識他,王座一定壯了很多。虛歲50的王座笑說自己是文化老人,可以總結自己的一生了。


    一進門就是他的書房,黑色的地板,有時候他的貓走過,都不易覺察。書桌筆記本旁,放著他女兒的照片。王座不吝表達對貓的喜愛,他說自己還會拍電影——拿著dv拍家裏那隻滿地遊走的貓,拍完了就放到網上。


    王座語速很快,一秒鍾可以講六七個字。而他的家裏一直放著音樂,聲音很大,他的說話音總能剛好蓋過音樂聲。他愛聽劉索拉的原創音樂、聽王菲的歌、聽電子音樂;他看《十三棵泡桐》、《三峽好人》,甚至被禁掉的足本《頤和園》,“床上戲拍得牛逼極了”;他說自己對“全世界都娛樂化了”的說法沒有感覺,家裏的電視每天都開著,靜音狀態,來來回回是鳳凰衛視、央視十套和法製頻道——


    “銀河,該你了,”


    “哦,”銀河回過神,拿起酒杯就喝酒,


    同事們都笑,“不是不是,該你說最近讀什麽書了,想什麽呢,”


    雪銀河笑得有些尷尬,不假思索就說,


    “讀中學物理課本。”


    同事們一聽,都笑起來,“你真逗!”


    雪銀河也懶得解釋,


    她確實在看中學物理課本咩,對任何機械都不省功等原理愛不釋手。“對我來說就是對人生的認識,對價值觀的認識,我現在還在認識中。”當然,這還是王座的話,或許許久沒來夜店了,一時間真的很恍惚,看見什麽都想起老王,甚至,老王那句最狠的話,“你害我女兒這樣,我也不會叫你好過!”——


    和同事一起去洗手間,比他們更年輕的孩子野笑著從他們身邊過,同事們盡量避免和他們衝撞,大家都是最知道水深的,這裏挑一個出來拔尖的女孩兒男孩兒,後頭背景都能壓死人……


    是機緣麽,


    雪銀河不覺得,她覺得是孽緣,


    就在路過一個大包間,


    微敞的門,


    她也是不經意往裏一看,


    正好和迷蒙著從女人裸肩上抬頭的童心路的那雙勾魂眼對上!


    他嘴上還有血,


    他就這麽喜歡咬女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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