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齋是第二日令人送了和離書到王家的。


    消息傳開時,京城各府議論紛紛,都有些不敢置信,縱是夫妻爭吵,何至和離,


    另一頭,卻有流言四起,說喆哥兒是足月的,夏仲芳是懷了別人的孩子嫁進齊王府,齊王這廂知道了,不能再忍,這才休妻?br>


    沈子齋聽得流言,倒沒有動怒,萬一自己不能成事,王家自然會設法證實喆哥兒確實是別人的兒子,不是自己的兒子,那時,王家?孿鬧俜賈餘,也能保聠錘綞。羰嵌苑交共豢戲毆齕錘綞,非要斬草除根,而王家護不住,那也隻能認命了?br>


    沈玉仙卻不肯相信喆哥兒不是沈子齋的兒子,隻直闖書房,氣道:“哥哥,你要休了嫂子另娶,那隻管休,但喆哥兒是王府血脈,怎能讓他待在王家?你不要,我要。我去接他回來。”


    沈子齋沉沉道:“妹妹,這些年咱們是如何過來的?哥哥能活到現在,也不是僥幸。現下作什麽決定都好,別人不信哥哥,你卻必須相信。”


    沈子齋是想著,畢竟方執平是方家的人,將來自己如何了,方執平或者能通過方家,求了小玉蘭,轉而保下沈玉仙,反正沈玉仙沒有懷孕,對一些人也構不成威脅。


    沈玉仙聽著沈子齋的話,想起過往種種,忽然鼻子一酸,自打爹娘去世,兩兄妹便一直掙紮著,至現下,哥哥眼看有望封了皇太孫,偏生又出現一個沈子友。


    沈子齋見沈玉仙不再說話,便又道:“你下去罷,一切有哥哥呢!”


    沈玉仙看看沈子齋,吞了嘴裏的話,退了下去。


    太傅夫人聽到沈子齋休妻,同樣不敢置信,她一向疼愛夏仲芳,這當下馬上就叫人備了轎馬,往王家去問明情況。


    韋清眉正安撫夏仲芳,聽得太傅夫人來了,忙親迎出去,把太傅夫人接進來。


    太傅夫人進了房,眼見夏仲芳雙眼雖紅腫,卻沒有哭,隻喊了一聲芳娘,就長長歎息起來。


    “祖母!”夏仲芳脫口喊了太傅夫人一聲,滿腔的委屈。


    韋清眉早遣開丫頭,自己倒了茶遞給太傅夫人。


    太傅夫人接了,這才問起夏仲芳和沈子齋吵架的事由。


    夏仲芳說了,又道:“王爺要休我,隻怕是自從越國回來就起意的,絕不會是隻聽瑜娘說幾句謠言,就瞬間要休妻。”


    太傅夫人也知道景宗皇帝最近頗重視沈子友,鬧不好,就會封四王爺為太子,或是封沈子友為皇太孫的。但是沈子齋此時休夏仲芳,就是放棄和王家韋家簡家的連結,越國公主一人,能抵得上這三家?


    韋清眉卻道:“越國離景國近,若是興兵,不過一個多月時間就到達,比四王爺在封地上興兵到京城,要早一個月時間。”


    也是說,沈子齋若和越國公主成親,一旦京城有變,他就能借助越國之兵,爭得機會。


    夏仲芳有些心灰意冷,沈子齋先前為了聯結韋家,就不惜瞞著她,想納王瑜為側妃,現下為了得到越國幫助,又不惜休了她,這等的,怎是良人?怎能托付終身?


    季鳴春那裏,聽得沈子齋和夏仲芳和離,卻是和陳軒密議了一番,這一天,持了名帖就到王家求見王星輝和韋清眉。


    王星輝和韋清眉本來不想見季鳴春,進來稟話的管家卻是悄道:“老爺,夫人,那季郎君說,此事有關喆哥兒,望老爺和夫人見他一見。”


    王星輝詫異,想了想道:“請他進來!”


    季鳴春整理著思路,待進了王家,見了王星輝和韋清眉,直接就道:“喆哥兒,是我的兒子!”


    季鳴春一言既出,石破天驚。


    王星輝和韋清眉麵麵相覷,如何肯信?


    季鳴春清聲道:“試問,齊王一病數年,一直不能近女色,怎可能令芳娘懷孕?那時節芳娘在王府當奶娘,被郡主欺負,我便……。後來她嫁與王爺,為免王爺起疑,我便鬧了鬧,讓郡主休夫,出了王府,另謀生路。現王爺既然休她,我卻想迎娶她,一家三口團聚。大人和夫人且放心,我過往縱有種種對不住芳娘的地方,現下也誠心悔改,隻會一心一意待她了。”


    “胡說八道?芳娘豈是這樣的人?”韋清眉不肯相信季鳴春的話,喝止他的話道:“你這是特意跑來毀壞芳娘的名聲,令她更不可能和王爺複合了?”


    季鳴春喊冤枉,又道:“我出了齊王府後,在兵部掛職,齊王府一直不能動我分毫,以後,也是動不了我。且如今四公子得勢,齊王也撐不了多久的,芳娘嫁了我,我自護得她周全,護得喆哥兒周全。若不然,一矣齊王勢敗,不管喆哥兒是誰的兒子都好,都不能活的。夫人,你就讓我見見芳娘!”


    夏仲芳聽得季鳴春來了,想見見她,不由詫異萬分。他這是想幹什麽?


    季鳴春在廳中待了一會兒,見夏仲芳來了,便道:“芳娘,我是來求娶你的!”


    “呸!”夏仲芳怒道:“快滾吧!”


    季鳴春也不動怒,搶話道:“芳娘,你聽我說,你隻有嫁了我,才能護住喆哥兒,你懂麽?”


    夏仲芳冷冷看著季鳴春道:“我們母子寧願死了,也不會跟著你的。你那些乖巧話,就省省吧!”


    季鳴春急道:“芳娘,你怎麽就看不清形勢呢?”


    夏仲芳甩袖道:“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容易哄騙的村姑呢?三言兩語就想哄了我,讓我跟了你?以為我一跟你,王家和韋家的勢力也靠向你這邊,再給四公子添助力?如此,四公子一定成事,齊王一定事敗?”


    夏仲芳冷笑道:“季鳴春,隻怕是你看不清形勢,是四公子看不清形勢。齊王縱休我,也未必就成了你們的魚肉。他憑的,又不止是王家和韋家的合助之力。”


    季鳴春被戳破計謀,也略有些詫異,夏仲芳果然不是從前那個容易說動的夏仲芳了。


    夏仲芳說完話,已是一指門外道:“快滾吧,若不然,就要喊人進來趕了。”


    待季鳴春一走,韋清眉進了廳,自是小心翼翼問道:“芳娘,季鳴春所說的話,究竟……”


    夏仲芳咬牙道:“他一派胡言。喆哥兒,就是王爺的兒子。若連阿娘也不信我了,還有誰會信我?”


    韋清眉一聽,上去摟了夏仲芳道:“不是阿娘不信你,而是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萬一……,到時要護下喆哥兒,也隻有讓喆哥兒認了別人作阿爹一途。”


    夏仲芳仰脖子道:“阿娘,我不會讓喆哥兒認別人作父的。不管王爺認不認他,他都是王爺的兒子,不會改變。”


    沈子齋這會其實還在等著景宗皇帝召見。和宇文真成親,固然是一條出路,但這條出路,並不是最好的出路。最好的出路,在景宗皇帝手中。


    景宗皇帝聽得沈子齋休妻,果然拍案大怒道:“來人,宣齊王進宮!”


    沈子齋聽得景宗皇帝宣見,心下謀劃已定,這才進宮。


    景宗皇帝待見沈子齋來了,便指著他道:“胡鬧,堂堂齊王,婚事如兒戲,想休妻就休妻,成何體統?”


    沈子齋道:“皇祖父息怒,孫兒實在情非得已。”


    景宗皇帝審視著沈子齋,過半晌道:“把喆哥兒抱進宮,朕親自撫養。”


    “皇祖父!”沈子齋猛然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景宗皇帝不動聲色道:“好了,下去吧!”


    皇祖父既然要親自撫養喆哥兒,又怎麽可能立沈子友為皇太孫呢?沈子齋心下突然亮堂起來。


    待沈子齋下去了,景宗皇帝自召見了兩個暗衛。


    兩個暗衛一一稟了沈子友最近的活動,又道:“兵部有近一半的人,是四王爺的人。”


    “都以為朕老了呢!”景宗皇帝冷笑一聲,這才揮手讓暗衛退下。


    沈子齋出宮後,是直接到王家的,先見了王星輝和韋清眉,再去見夏仲芳,直接道:“皇祖父有旨,要抱喆哥兒進宮撫養。”


    夏仲芳可以被休,卻不願意被人懷疑喆哥兒不是沈子齋的孩子,若是喆哥兒能進宮,便是景宗皇帝和沈子齋承認他是皇室血脈,謠言不攻自破。但要她放手,讓喆哥兒單獨進宮,卻萬萬不能。她一急之下道:“王爺,喆哥兒自小跟著我,我是不可能讓你們抱走他的。要抱走他,除非我死。”


    沈子齋皺眉看著夏仲芳,很快又道:“既這樣,你便跟喆哥兒一道進宮罷,反正喆哥兒身邊也要人服侍,你身為生母,由你服侍他,也妥當。”


    韋天澤那裏,已遵沈子齋之令,散布流言出去,說道景宗皇帝要立喆哥兒為太皇太孫,已令人來抱喆哥兒進宮。


    景宗皇帝當年,卻是被太祖父立為太皇太孫,最後上位的。那時世,景宗皇帝的太祖父年事已高,兩個兒子先他而亡,孫兒皆不是帝皇之材,最後皇帝擇定了景宗皇帝,封他為太皇太孫,親抱在身邊撫養,教以帝皇之術。景宗皇帝及後登位,坐帝位幾十年,也算是曆代皇帝中頗有政績的一位帝皇了。


    現傳出景宗皇帝要封太皇太孫的話,卻是大半的人都相信了。


    沈子友聽得流言,急急令人去打探消息,很快就有人來報道:“皇上確實下旨,要抱喆吉兒進宮撫養。”


    沈子友臉色大變,急喊謀士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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