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姑娘定親了沒…???


    趙姑娘當然沒定親。


    檀生突然發現自己不太懂許夫人的邏輯。


    因為純豐縣主八字不合,所以就瞄到了她…


    她活了兩輩子了...


    哪家定親這麽隨便啊!!


    檀生僵在原地,不太敢抬頭看許夫人,一想到這幾日每天都要幹掉十小碗蕎麥麵的食量,再想一想今兒一早穿道袍的時候,胖了一圈連襟口帶子都係不上…


    萬一一抬頭,看到了她新長出來的雙下巴,咋辦?


    要是許夫人對她的印象是一對肥碩的雙下巴,她能哭死。


    說沒定親吧,顯得不矜持。


    扭扭捏捏不答吧,她又害怕以許夫人的心智看不出她是在欲擒故縱...


    “還未曾定親呢。”


    阿彌陀佛啊,正覺女冠救了她。


    正覺女冠笑意盈盈地開口,“小姑娘翻過年頭才十四歲,又寄人籬下,家中還有幾位待說親的妹妹,這叔嬸的重心怎麽著也不能是她,故而如今還待字閨中,平日裏除卻和貧道誦經,就是在家中繡花織布。”


    還有跟李氏鬥智鬥勇、壓榨趙家的錢糧、敲詐道長的香油錢、砍人小嘰嘰…


    除了這些,她生活可謂乏善可陳,很是單調啊。


    檀生乖巧頷首。


    許夫人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往日聽人說,京裏有位年輕的俗家道人,很靈驗。阿箋與母親也說過這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卻不知身世原來這般淒涼。”


    正覺女冠笑一笑,“還好小姑娘自己爭氣,骨骼清奇,是顆向道的好苗子。”


    趙姑娘比純豐縣主好多了!


    長得也比純豐縣主美!


    還比縣主純善可愛!


    許夫人沒女兒,家裏的庶女要麽畏畏縮縮,要麽精於算計,如今再看檀生盈盈於睫的濕漉漉的眼神,一顆心瞬時都融化了。


    許夫人利索擼下手腕間的翡翠鐲子塞到小姑娘手裏,“沒定親好呀,沒定親好…”


    許夫人笑意盈盈地真心勸慰,“反正現在京城也沒什麽好貨色。”


    好貨色還在北疆沒回來呢哈哈哈!


    “到底年歲還小,咱們睜著眼睛慢慢找。”


    比她兒子小六歲,還沒投入市場,正好正好,正好能截胡!


    “對了,趙姑娘可曾見過泰安大長公主家的那位小公子呀?”


    這問題很重要。


    好多京師裏的姑娘都做著成為玠二奶奶的夢!


    這幾年,隨著阿玠長得越發搖曳身姿,定京城裏的婚喪嫁娶真是越來越艱難啊。


    每每說到此,她那討人厭的嫂子都要在麵前自誇,什麽“還好當初給翁佼定親定得早,這要是定晚了,難不成硬生生地和阿玠別苗頭?”


    她就不明白了。


    大家都是京裏的紈絝,怎麽靠臉還分出了個三六九等了呀!


    許夫人睜大眼睛,屏氣凝神等待答案。


    “見過的。”


    檀生細聲細氣地答。


    許夫人倒抽一股冷氣。


    檀生埋頭淺笑,“阿玠公子名不虛傳,風度翩翩果真為京師第一貴公子,就算站在鎮國公世子身邊也毫不遜色。”


    聽聽!


    瞅瞅!


    看看!


    這話說得!


    哎喲喂!


    就算是站在鎮國公世子身邊也毫不遜色!這話還能這麽說呢?應該是遜色的,但是就算靠臉,也隻是堪堪打了個平手呢!


    哎喲喲喲!


    許夫人說不出自己心裏哪兒舒服,反正就是舒服!


    許夫人一笑,眼眸如彎月,這一下倒與翁箋有七八分像了。


    “趙姑娘這話說得!”許夫人歡喜得很,把鐲子往小姑娘手裏再推了兩分,“收著收著吧,這鐲子不貴重的,是平陽縣主給我的添妝..哎喲喲,平陽縣主認得伐?”


    檀生點頭,認得的。


    “認得就好,認得就好!”許夫人喜笑顏開,“下回帶趙姑娘去東盛樓喝湯呀!再請趙姑娘成衣鋪子定幾件好料子的衣裳!紅胭樓的水粉挺好的嘍!”


    許夫人突如其來的熱情叫檀生不知所措。


    她...


    她的思維…好像與許夫人的思維不在一條線上…


    這做事沒章法的啊!


    檀生快哭了。


    檀生求救似的將目光投向正覺女冠,女冠輕笑道,“既然鎮國公夫人拿到八字結果了,需告知對方一聲嗎?若是對方還想再算一次,還請鎮國公夫人幫忙勸他們另尋他處合八字吧,一個八字隻算一次,這是東嶽觀的規矩。”


    噢,對。


    這是一場硬仗啊!


    鎮南王世子妃也為純豐縣主操碎了一顆為娘心,且隻敢趁純豐縣主外出奔馬之時偷偷摸摸尋摸女婿...


    許夫人想了想再問道,“那照您看,這位姑娘的姻緣簽何如?花落誰家呢?”


    “此姑娘命格貴重,庚寅逼桂宮,紫薇指溧北,姻緣將近,從北邊來。”正覺女冠手掐出幾道決,“靜待吧,該來的終究會來的。”


    這就好…總算能交差。


    許夫人再問,“那犬子的姻緣呢?”


    “遠在天邊,近在咫尺。”正覺女冠輕飄飄地開口,“許夫人要相信自己的判斷。”


    對!


    許夫人翁氏胸中的火焰瞬時燒了八丈高!


    相信自己的判斷!


    既然死小孩說要最漂亮的!


    那他要是不樂意,就自己去找一個比趙姑娘還漂亮的姑娘出來啊!


    去找啊找啊啊!


    看他還能找得到不!


    反正她訂金也下了——那隻鐲子。


    招呼也打了——請趙姑娘找婆家不要慌。


    就等她回去與鎮國公商量幾分了!


    許夫人頓時歸心似箭。


    她可是從許儀之十四歲就開始操心那死小孩的親事了呀,本來照慣例放了兩個年輕貌美的通房丫頭在儀之屋裏,等了三個月那兩丫頭被打發去掃前院了...好吧,她以為這死小孩不喜歡年輕的,她尊重自家兒子一切合理喜好,便又放了個風韻猶存的婦人,誰知第二天那婦人就被打發去洗恭桶了...好吧,自家兒子若是喜歡小倌…這個問題就嚴重了,許夫人哭啼啼連夜找兒子談心去了。


    談心的結果是,許儀之雙手抱胸橫眉冷對,她紅眼低泣愧對列祖列宗。


    既然拒絕通房丫頭,那咱們就定親吧。


    誰知許儀之更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她雖然是媽,可真論起道理來,她說不過兒子。


    她便忍辱負重,在找媳婦這條路上砥礪前行...


    如今好容易從兒子口中撬開“最漂亮”三個字。


    她必須幸不辱命啊!


    熊熊希望之火燃燒在許夫人柔弱的身影後,襯得她健步如飛的背影,顯得那麽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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