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外麵銀裝束裹的劍,裏麵會是什麽?


    九音以為裏麵會是一條如同銀龍般的鏡劍,就象一謹真君真君的那柄劍一樣。照清了自己,照清了別人。可是,當她把執一劍從劍鞘中抽出來時,才發現:她抽出的這把劍竟是血色的。鮮紅如血!流殤處處!是的!這把劍的劍身不是光滑的,它起起伏伏,層層疊疊。象一層層的鮮血掛在上麵!戰事無窮無盡,握著它的人已經連淨劍的時間都沒有。可他卻還得繼續的廝殺,繼續的擋住前麵不斷進攻來的敵人。為了什麽呢?為了身後即將要安全的親人。


    玄天宗的女弟子是什麽樣的?九音的印象很淡。在她的記憶裏,隻有關於妙華真君和雪靈真人的廖廖數語。師父在給他講往事時,大篇的讚美了妙華真君的驚才絕豔,小篇的講敘了妙華真君對雪靈真人的寵愛。此外,他什麽也沒有講!


    他沒說師祖對妙華真君的感情,也沒講師祖為心愛之人寧願赴死之事。


    為什麽呢?


    因為在他眼裏,他們從來不曾死去嗎?


    還是說……付出就是付出了,有沒有結果有時並沒有那樣重要呢?


    選擇,或許是殘忍的!菱花真人選擇和她真正相愛的人,一起去死。留下了一個永遠傷心著的人!兌宮峰的女弟子選擇集體結束了她們的生命,換來了別人的生存。她們在選擇時不曾害怕過嗎?世人哪有不怕死的?還是說當時已經顧不上?亦或者,和自己相親相愛的人,一起死也是一種幸福?


    九音沒有做過那樣的選擇!她生活在和平的年代,也不曾真正的經曆無戰爭中的生死。她看到的生死是在病魔麵前的無助,在意外麵前的失措以及在貧窮麵前的痛苦。她不曾愛過人,亦不曾被人愛過。為了所愛之人甘願赴死是一種什麽樣的心境?她真的不明白。


    可是,她喜歡這把劍!這把看著冰冷無情,可內裏卻滾滾的全是炙烈情懷的劍。


    她沒有的勇氣!她欠缺的勇氣!在握著它的時候,似乎變得充實了一些。它能支持著她往下走多遠?九音不知道。可起碼,現在,她握著它時,心是暖的!


    *


    在前沿值衛的日子,九音不曾真正做過。所以當她第一次睡到半夜,被扶疏拉起來時,整整有十秒鍾的時間腦袋裏全是一片漿糊。至於十秒以後的事,大腦便已經cpu完全運行滿格。數百隻三階烏羽獸從玄天宗的陣營之上飛過。它們四下逃命,而他們能做的隻有拚命追殺。一整夜的廝殺亂砍,九音都數不清她砍了幾隻,她隻感覺到她手裏握著的這把劍一直在激憤地跳躍跳躍再跳躍!它渴望飲盡妖獸的鮮血,哪怕那烏羽獸的血汁帶毒也無畏!


    它不怕劍身受腐,可九音卻舍不得。她尋了一處有水的溪潭來清洗她的劍。可是,劍身幹淨了,那水潭卻髒了!毒羽的汙血將巴掌大的小潭裏,清可映人的潭水化成了一片彌漫著淡淡妖力的汙濁。


    宰殺掉妖獸的結局,如果換成是這片土地永久的被妖力所侵擾,那麽這種這種成功又到底算不算是成功呢?九音想想後,將一枚烏羽獸的妖丹放在了那片汙濁裏,可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那,若她的手指接觸到妖丹,將妖丹的力量吸收進來呢?她這個身體既然不是人,那麽吸收妖力就應該不成問題了吧?可惜,仍然毫無反應。九音後來甚至把新得的妖屍燒化成灰,投入了汙水之中意圖淨化。但可惜的是:妖氣不是重油,骨灰無法將它過濾。


    九音在小池邊蹲了足有半個時辰後,終於決定將自己的手指割破,滴了一滴血氣在那濁水之中。結果……那濁水頓時瞬間變成了一片清澤,而且不到幾息的時間便被周遭的土壤吸盡了。而吸收了那淨水後的土壤上原本的那一層蒙蒙的灰色妖息不見了,顯現出了最原始的棕黃土色。九音試著將一根靈藥的種子投入其中,結果那靈藥的種子竟是很快生根發了芽。


    她的血,竟有如此作用嗎?


    可為何,九音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歡喜。而她扭身時,看到的那個已經在她身後站了許久的扶疏,臉上也全是驚訝。


    自從意識到妖林呆過的土地無法生長正常的草植後,聯盟的修士們便開始想辦法祛除這些妖氣。但不管是哪一種,效果都是薄微。扶疏為此也花了不少心思,但是都毫無用處。可為何?為何她的血竟然能有如此奇效?


    想想她那一人可使八種靈力的功法!


    想想她那吃什麽丹藥都不管用的身體!以及這次莫名其妙被人抓走,卻不曾傷了她的性命,隻是把她困於那處荒無人煙之地的居心。


    扶疏突然間覺得後脊一陣生涼。伸手把要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的九音一把抱進了懷裏。緊緊地抱住,抱得她都呻吟了出來。可扶疏卻覺得這樣還不夠!他恍惚間似乎有些明白,但卻因為隻是那一點點的窺視而更加戒懼。他緊緊地抱著她,不知抱了多久後,才總算整理清楚了頭緒:“先不要說。不要和任何人說。九音,我們再做一些試驗。這事應該還有別的解決方法,不一定非要以犧牲你為代價。我一會兒回去就和師叔講,帶你到外圍去做一些事,具體情況如何?我們做成了試驗成功了再說。而且,這事也不一定非要托到你的身體上,完全可以假借丹藥之名。說你研製出了一種解毒的丹方恰有此效種種,你要穩住,要聽話,不要和任何人再說這事明白嗎?”


    九音當然也不想承認,然,營地周遭突如其來的清出一片土壤的事又怎麽可能瞞得下?好在扶疏手急眼快,不等別人發現稟報,便自己先去向一謹真君說了:“九音適才在洗劍時,發現弄髒了小潭之水,便丟進去了幾枚丹藥試驗。不成想竟有奇效。師叔,雖在陣前殺妖亦是要事,但弟子認為驅除妖氣亦十分重要。弟子想帶九音到外緣更安全一些的地方來試驗此事。若果真能將妖氣驅除,複活這九千裏平原,也是德備蒼生之事。不知師叔以為如何?”


    他話聲說得略有些急,與平常行徑頗有異處。說完了,扶疏自己也反應過來了。有些後悔,惱怒自己竟是這般沉不住氣。若讓人發現了馬腳如何是好?不想這位師叔卻是一口答應了!


    *


    扶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馬上便帶著九音離開了營處。


    西北之向是最接近玄天宗的地方,便是有事也要盡快回返山門。而且若要清除妖氣,那長青山下的長青湖更是有足夠的水利資源。


    扶疏帶著九音去了長青湖,然後試驗性地再次滴了一滴鮮血進去。結果……將近二百裏的湖水竟是一下子清澤了下來。而隨著水勢的清澤,長青湖的水位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的下降。一天過後,長青湖的水幹了,可是整個長青山區域內的山土卻已經全部恢複了生機。


    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卻也是幾乎可以讓九音粉身碎骨的災難。若是讓外人知道她的血可以淨化妖氣,那麽還不把她抽幹了可著勁兒的用?甚至說不準會用她的骨血做成法器,以圖另用。或者幹脆想到更陰險肮髒可怖的用途上去。


    人心可以險惡到何種地步,扶疏是心中有數的。所以扶疏沒有趁勝追擊,而是讓九音試著將自己的鮮血融煉入丹藥之中。不管什麽配方,隻要可以不讓人發現就行。


    但可惜的是,那血珠一但受熱凝化,功效便會大打折扣。以前一滴血就可以淨化五六百裏,煉成丹藥的話卻隻能一次淨化十裏左右的距離。而且,用鮮血淨化後的地方土壤中帶著些微的靈力,可若是煉丹而就的效果卻是一絲靈氣也無。但扶疏卻覺得:“後者更好!慢些才符合常理。若以你之前那樣的速度來做,便是沒疑心的人也會疑心。如此慢慢圖之,別人卻隻會覺得你醫術出眾。”


    升米恩,鬥米仇。


    這世間喜歡恩將仇報的人不在少數,打著為求大義犧牲別人的禽獸更是數不勝數。若再加之嫉妒陷害,借機踩上一腳的人便更是遍地皆是虎狼。所以,扶疏不得不仔細思量此行的各種可行性。他日夜憂心,殫精竭慮,等斷念過來取丹時,便見扶疏師叔已經瘦了不隻一圈。至於赫師叔那裏,神情也不好看。二人皆是一副大病過後的狀態讓斷念十分憂心。


    回去稟明一謹師祖後,師祖的回複十分堅決:“這濟天救世之藥,怕是極傷真元的。久在外地實在不是良方,斷念你這就回去,讓他二人返回玄天宗。理由便說門中傳來消息,無情子出關了。成功晉階元嬰,她這個當徒弟的怎能不回去祝賀一二?”


    不管九音有沒有煉出築基丹,在一念真君麵前她始終都是一個小輩。可是無情子便不同了!他與一念真君同輩,往日修為不及時都敢破口大罵,更何況如今已然成功結嬰?有他坐鎮坤宮峰,九音便可放心大膽地回去了。


    *


    果不其然,收到訊息後的九音和扶疏二人都鬆了一口氣。然,關於她的鮮血可以解毒之事,扶疏覺得還是少一個人知道為好。九音自然沒有不應的。隻是:“回去後,便不能再常在一起了。”


    無情子討厭乾宮峰,哪怕明知扶疏和一念不是一條心,也不同意扶疏出入炙情宮。這陣子……她心煩意亂,而他一直陪著她。幫她想方設法規避風險,幫她排憂解難保護自身。耗神費力不知凡已。九音都看在眼裏,若說這會子她還不能體察到他的心意,也太過沒有良心了。


    他呆在她的身邊,她便安心。


    可若是回去了,這樣的日子便怕是不行了。


    想到這裏,九音心裏十分難受,忍不住過去摟住了他的腰,靠進了扶疏的懷裏。這樣幽怨纏綿的話語,以及投懷送抱的舉動,驚得扶疏半天沒反應過來,而等他回過神來時,卻已是緊緊地環擁住她。他誠然不想和九音分開,可是以如今的情況來看:“萬事都沒有你的安全重要。更何況若是無情子師叔那裏無事,我多半便要重回前線。便是師叔讓你見我,我們也見不著了。”


    是這樣沒差。可:“我不想離開你。”


    九音說這話時已半仰起了頭。她說得認真,情意自心而來。她不覺得這話有什麽難為情的,可扶疏那裏臉色卻是已經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整個人似是狂喜又是不禁。此是種種變化在扶疏的心裏可說是千般滋味,難描難述。而九音,卻是看著漸自笑了起來。她拈起了腳尖,輕輕地上去親了一下扶疏的唇角。軟軟的,出乎意料的柔嫩給了九音更大的勇氣,上去又親了一下。可這次,她卻是再也鬆不開了。扶疏把她整個兒抱了起來,傾心狂愛般的深吻上來。親舔她的唇瓣,挑開齒關直趨而入,反複地吸吮幾乎要把九音吸幹了。她雙腿發軟,站也站不住,二人便一道滾在了草叢之間。


    扶疏的呼吸聲越來越重,男子的本能讓他全身幾乎都要著起火來。雙手不斷地逡巡,揉得九音臉紅心跳,身子軟得象水一樣。若一般女子,這會子順從也便是了。可九音不是。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前,怎樣也無所謂。可如今她既明白了,便不想放手。扶疏本便腦袋嗡嗡作響,身不由已。沒想到九音卻是膽大地反摟住了他,回吻了過來。香香的舌兒在口中一打轉,扶疏便覺得後脊一陣激靈,腦袋裏什麽東西也再尋不到了。


    他想要她,她也想要他,那麽便還有什麽是不可以的?


    草叢中悉悉索索的聲音逐漸響來,忍耐不住的糾纏終於換來了一聲悶悶的輕哼。最後一根神經崩掉的結果便是完全投入了那情海的迷浪之中,翻天覆地,竭盡歡喜。以至於,二人當中竟是沒有一個人發現:就在那一抹血漬流入地麵之時,那原本已經幹枯的長青湖底中突然冒出了一股淡淡的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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