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的原意是帶九音到這不見人煙的地方來,刺激她打起些精神的。卻不想到了這裏後,她卻是更加懨懨,甚至大白日的坐在馬背上也會思緒飄揚。一臉幾乎想死的表情實在是看得扶疏憂心,天沒黑便找了一處清爽些的地方歇下。


    隻是二人才從馬背上下來,便覺得前方一陣靈氣波動,扶疏抖擻精神一看,便見四名修士正追著十幾隻三階四翅鷹往這邊過來。就算那幾名修士不是玄天宗的弟子又如何?人妖麵前,不需區分門派。扶疏亮出長劍便衝上去幫忙去了。至於九音……她沒興趣幫忙這種她不知道該幫哪邊的架。更何況,那四個修士裏有一個是結丹期,剩下三個都是築中。這樣的修為處理這十幾隻三階妖獸本便已經夠了,再加上扶疏幫忙,還用得著她幹什麽?有空她還是多發一會兒呆好。


    天上,打得一塌糊塗。那十幾隻四翅鷹負隅頑抗,堅決不降。扶疏他們足花了一個多時辰才算是把這些玩意兒給收拾掉。九音本以為這些人打完架,各自拍拍屁股走人也就是了。卻不想,扶疏卻是和其中一人轉回來了。


    而那人……長身欣立,眉揚眼笑,臉色與她和扶疏一樣黃中發黑,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的葉舍,如今的碧樹真人。唔!這小子尼瑪已經中期了?這還讓人怎麽混?


    九音很不爽,葉舍看之卻是哈哈大笑:“才結丹啊?阿音,你要再這麽晃蕩下去,百歲之內結嬰看來是不用想了。”


    阿音?扶疏聽之一怔。他在陣前多年自然認得這位極天門的碧樹真人。剛才他要過來找個招呼,扶疏也沒往別處想。卻為何?這家夥喚她竟是如此親切?


    扶疏的眉眼凝肅了起來,可葉舍就當沒看見,過來一屁股坐到了九音旁邊。歪頭看看她那一臉的不高興,笑了:“哪個惹你不痛快了?告訴哥哥,我幫你剁了他。”


    哥哥?九音聽之好笑,斜眼瞟這個幾乎坐在她身邊的臭男人:“老娘和你很熟?”


    葉舍卻笑得更歡了,伸手戳她腦袋:“這麽不爽啊?來月事了嗎?”


    媽的!這小子欠揍吧?九音一翻手,一串風刃便是打著旋地削了過去。葉舍沒料到這丫頭會和他出手,稍躲得慢了一些,結果半片衣擺都被削掉了。為此,甚無奈:“我身上就這一套備用的了,你賠我啊?”


    這個死不要臉的!九音就想不透了:“你小時候不是這德行啊,難不成到了極天門受刺激了嗎?”小時候的葉少爺高傲自信,使點小心眼都別別扭扭。怎麽眼前這人,卻出落得和個風流爛情聖一個模樣了?九音和他同階,看不出這人元陽還在不在。但是以他這副模樣,八成沒少依紅偎綠,為此看之自然更不順眼。


    知道她是真心情不好,葉舍也就不玩了。痛快地過來和她講:“上次和你說的那事,想得怎麽樣了?”


    上次說的事?九音想了半天才想了起來,和他回去搶家產嗎?真是無趣的答案!曾經,初聽這樣故事時,九音覺得不爭饃饃爭口氣,怎麽也要掰回自己的麵子最要緊。可現在……“你不缺錢吧?回去搶別人的有毛意思?以你的本事賺下百萬身家,應該不難啊。回去搶別人嘴裏嚼過的饃,有什麽吃頭?”


    葉舍聽得想笑:“你以為隻是錢嗎?我會缺了靈石?”


    那就是有別的寶貝,或者麵子榮譽之類之類的東西了?可紮紮實實,九音覺得沒勁。事情都到這種田地了,大廈將傾,天底的人馬上都要死絕了。還有什麽可值得一搶的?“沒勁,不想去。”


    “那如果是帶你去一個你從來沒去過的地方呢?”葉舍這次沒說話,而是直接傳音了過來。從來沒去過的地方?九音聽得一個機靈,聯想最初見到這人時的地點……“你家在哪兒?”


    葉舍眼意深深地又坐回了她旁邊,悄聲傳音道:“你是不是覺得這世上隻有中元大陸一個地界兒?”


    什麽?


    難不成這小子的家在中元之外的地方?九音眼睛立馬亮了:“在哪裏?中元之處還有別的地方嗎?為何我在書冊上從未見過?”


    “那是因為中元的修真界建立也才不過五萬年。五萬年前上神將這個世界分成了兩半。一半在水之東側,謂為中元。另一半則是水之西側。在那裏共有四片大陸,東萊、北原、西陵和南沙。我家就在東萊。那邊的修真世界可比這裏繁華多了。全中元大陸隻有三十來個元嬰修士,太特麽的丟人了。光我們家也不隻這個數。”


    什麽?


    光他家不有不隻四十個元嬰修士?


    九音聽得皮皮抖:“那更高階的有沒有?”


    葉舍得意地瞟她:“自然是有的。我父親是出竅期了,祖父閉關前已是合體修為。東萊大陸最高的修為是鼎天閣的茗香靈君,他是大乘期。不過西陵的高僧和魔修們也有大乘期的。北原那邊的高階修士更多,光大乘期的便有十數人之多。我出來這麽些年,也不知有沒有人成功化神了。”


    天呐!居然連大乘期的修士都那麽多?九音興奮得一塌糊塗。要是她真躲不過這裏的麻煩的話,那麽遠遠離開也是一件好事。到了異世,誰還管她是不是妖帝的女兒?雖說高階修士那麽多,有可能會被砍得麵目全非。但總比窩在這裏裏外不是人來得好。


    不過……她要是走了的話,扶疏怎麽辦?就算她能哄上他一起走,可是燦落呢?回去偷出來然後一起離開嗎?就算能把燦落成功的偷出來,淡藤楊瑾怎麽辦?師父怎麽辦?斷念怎麽辦?她不可能把這麽多人都騙走。而如果她不能把他們都騙走的話……那麽她一個人跑掉,還有什麽意義?


    九音鬱悶死了。而葉舍也到這會兒後終於能肯定了。這個丫頭不對勁兒!以前他們就算是被困海島,茫茫幾萬裏沒有人煙的時候也不曾見她蔫成這樣?她這是碰上什麽難事了?明明剛才還興奮得不得了,怎麽這會兒又蔫了?


    伸手戳她的腦袋,剛想說話,便聽得南邊傳來了一陣悠長的號角聲。神情立時淩厲了起來,一把揪起了九音,就是把她拽上了他的飛天梭:“走!”


    九音莫名其妙,她不過是出來散個心而已,怎麽會被綁架?


    她不樂意,扶疏更不樂意。但他素有城府,隻是在後麵跟隨著,然後悄聲傳音解釋:“那號角聲是從前沿傳來的,說明又有妖獸在搗亂了。我這些年一直在閉關,你可曾聽說妖林最近出了何事?”


    這……這她哪兒知道?她雖然不閉關,可是楊瑾的性子比淡藤還特麽的沙豬,根本不會告她這種事。不過現在倒是有個現成的,便掐了一把葉舍問他:“出什麽事兒了?不是說那些孫子窩在林子裏不出來了嗎?”


    “原先是那樣沒錯的。可是從一個月前開始,這些家夥躲在林子裏的家夥們就開始不老實了。隔三岔五逮個機會就往外跑。今天你們看到的那些四翅鷹就是。這會子號角一響,定是又有妖獸跑出來了。”


    “那聯盟可曾通知我們玄天宗?”扶疏終於把話岔接了起來。葉舍眼中含著一抹冷冷的笑意,語氣卻是輕快:“怎麽會不通知?一謹真君月前已經帶著你們玄天宗的弟子到了。你們兩個這是跑出去頑了嗎?居然連這事也不知道?”


    九音聽之訕訕,什麽跑出去頑?明明是被綁架了。


    她不說話,臉帶尷尬。可扶疏那廂卻已是微笑出來:“沒錯。我想回家看看,九音便和我一道去了。我們這陣子一直在凡間行走。不過既然一謹師叔已經來了,我們便不好再繼續逍遙了。”說著,飛劍往這邊一滑,一把就是將九音從這人的飛天梭上拽了下來。


    強勢裹到身前懷裏的作派,實在太特麽的那個了!


    九音的臉上頓時燒成了一片霞色,她都看見左邊那幾個極天門弟子在偷笑了。這個扶疏,他就不能正常點嗎?


    扶疏的作派已是帶了挑釁,作為一個剛結丹不久的小真人,和一個結丹中期搶女人,實在不是明智之舉。然,他做了!


    而這位碧樹真人,並沒惱怒。隻是眼光怪怪地上下掃了他兩眼,然後忽然問了九音一個問題:“他好看還是我好看?”


    九音不想理這貨,裝啞巴的世界不需要道理!葉舍卻是大笑了出來:“我的阿音變心了!不過沒關係,我會搶回來的。”


    *


    真是不要臉的人生不需要解釋?她什麽時候和他有一腿了?


    九音感覺她很冤枉,可是,她也不想和扶疏解釋什麽。結果,卻惹得這小王爺臉色更黑!


    二人一路飛到玄天宗的營地後,守門的兩個築基弟子認得九音,卻不認識扶疏了。最後還是身份令牌管了用。更何況敢拉著赫師……師叔手的還能有誰?


    營地裏已經有很多人都聽說了,九音和扶疏一起回來了。其中淡藤和斷念最是著急,衝到一謹真君帳裏時,卻見九音非但沒少胳膊沒少腿,甚至都成功結丹了!這效率實在讓許多人無語。大家都很好奇到底出了什麽事,可一謹真君卻是什麽也沒問。隻說回來便好,然後正色對九音講:“你是想回門裏?還是想呆在這兒?”


    這……九音咬了咬唇瓣:“弟子想呆在這兒。”


    “那也行!你一直在門裏煉丹也不是個兒事。該是好好曆練一番的時候了。不過後勤補給也別落下,這次換楊瑾呆在門裏了,你那些法子教給他了沒有?”


    一謹真君問得超坦率的,九音也不矯情直接回了:“大部分教了,剩下一兩樣沒說的,告訴他東西放哪兒就行。”


    “誤不了事就行。你和扶疏住一塊兒,你第一次正經作戰,很多事不了解,多問問他。”


    “是。”


    “還有……這把劍給你!”一謹真君一揚手,一把銀白素裹的靈劍便從乾坤袋裏飛了出來。直衝九音的麵門而去!九音伸手欲接,可是……她的手卻是還未碰到劍身時,這劍便已經開始繞著她打起圈來兒了。


    這情形……九音有些訝異,一謹真君卻已經眼中帶笑:“看來執一很喜歡你!”


    執一?“它叫執一?”好奇怪的劍名。不過這劍確實……十分漂亮。銀白色的劍鞘劍柄,如同素裹霜鑄的一般。可那堆千雪不化的霜雪冰石上,卻不是冰冷一片。它上麵絹刻著:“八十一朵雪花!八十一朵寒梅花!還有八十一顆相思豆!”


    一個男性鑄劍師在劍身上刻相思豆?九音很皺眉,歪頭看時,卻不知何時,一謹真君已經走到了她身前,而帳中已然無人。這是什麽情況?


    九音腦袋裏的警鈴響了起來。可是一謹真君卻就和什麽也不知道一樣,手指指著那劍上的一粒粒藏在雪瓣下的小小銀豆,平靜地講:“我入門時,是玄天宗最繁華的時候。門中師兄妹非常非常的多。我因天資出眾,得以一入門便和許多築基期的師兄師姐們在一起。你師父應該給你講過,彼時門中師兄弟們玩鬧的情形。可他大概不曾對你講過彼時門中師姐們的模樣。玄天宗因是劍宗,女弟子便不如別的門派那樣多。為著這個,門中的師兄弟們對女修都非常照顧,其中自然也難免有爭風吃醋的事。但不管如何喜歡,如何癡迷,玄天宗的男弟子從來不曾做過強迫女子的事。”


    “你的師祖癡戀了妙華師祖一生,哪怕他明明知道妙華師祖對他沒有半分琦麗之念,可最後卻甘願替她受死。”


    “巽宮峰的華炙真君從入門的那一天便喜歡菱花真人,可菱花真人卻選擇了和洛河真人一道,以二人之身引開了數十隻青翼蝠妖的追殺,保護了百餘名築基弟子。他們死在了一起,留下華炎真君一個人。”


    “兌宮峰的女弟子曾經是最多的,那裏的築基女修很多,但結丹女修卻不多。原因有很多,有她們不思進取的緣故,有她們安於現狀的緣故,有她們天資本不高,後天又不曾十分努力的緣故。曾幾何時,我很瞧不上她們。瞧不上她們整日裏隻知道塗脂抹粉,和師兄弟們糾紛情事。可是,當大難來頭時,兌宮峰三十七名築基女修,卻集體割開了自己的腕門,以元身處子的陰血引起了東萊孔雀王的注意,替七百九十二名重傷的聯盟修士爭取了十五息的時間。那七百九十二名聯盟修士安全了,可她們卻被東萊孔雀王吸成了幹屍。”


    “赫九音,我不管你從哪裏來?也不問你想往哪裏去。我隻想讓你記住一點,你曾經是我玄天宗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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