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糾葛對九音和扶疏來說,都隻是書上的名詞。其中滋味,書上遮遮掩掩,耳聞更是模模糊糊。究竟此事是個怎樣的情形。其實兩個人說知道的話,該知道的步驟都知道。說不曉得的話,卻也真沒知道到哪裏去。此番生平頭一遭品嚐滋味,竟是說不出的快活。便連初時的生澀酸痛也皆顧不上,肢體交纏間盡是大汗淋漓的瘋狂歡愉。胡天胡地了不知多久,二人才一起累得昏睡了過去。


    當然,在昏睡前扶疏還不忘在周圍設下結界。也是在設結界時,扶疏才自想到:剛才他和九音竟是在露天毫無遮擋之時便做了那等事。心中好笑自己竟是如此輕薄癡纏,可待抱著她一同入懷安睡時,卻覺得幾十年生平種種,飄落無根之人終是找到了依歸。


    一番大覺,睡得香甜深眠。周身的骨節筋絡竟是無不鬆脫輕快。睜眼前,扶疏還再度摟了摟懷裏的軟香脂玉,隻覺得心滿意足,身輕愉悅。可是,當他睜眼的第一瞬間,全身的肌理卻是瞬間繃了起來:“九音,快醒醒。”


    扶疏的話聲裏日是驚懼,九音本是迷迷糊糊,卻也一下子嚇醒了。而等她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情形後,也是嚇得不會動了。隻見二人身邊是數不盡的黑白煙氣,模樣與之前妖林出現前幾乎一模一樣。隻是他們之前看到的黑白霧氣是分開的,可如今二人身邊的霧氣卻是混合的。這些殺人不見血的霧氣將二人整個兒包圍了起來,但奇怪的卻是:他和她都自無事?


    雙雙互視,皆是不明。可很快二人就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二人衣衫淩亂,十分不堪。齊齊臉上發熱,趕緊各自收拾齊整了方才扭回臉來。隻是到底頭一次這般,便是坦然也難免心頭異樣。


    扶疏心寬,既知此物暫時傷不到二人,便將外事壓了下來。拉她入懷,在後背上輕輕撫了好幾下後才低聲道:“還好嗎?可還疼痛?”


    九音臉上發熱,為初時的羞澀,也為彼時的癡纏。她沒想到會發展得這樣快,似幾日前還懵懂無知,如今卻已然是一體了。她不說話,隻把臉兒埋在心口,依戀歡喜之態讓扶疏自是說不出的滿足得意,足緩了好一陣子後,二人才從那綺麗念頭中回緩了過來。


    仔細看看這周遭的情形,二人皆從雙方眼中看到了驚怔。他們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難不成是因為九音的血液之故?可之前分明她的血液是清除妖氣的,為何此時這些黑白之氣竟是會再起?更為何二人身處這霧氣之中竟然無礙?


    奇怪之處很多,但既是已經進來,而且此霧似乎傷不到二人的話:“我們下去看看如何?”


    九音同意,二人召來一朵靈雲便一起往下飄去。適才二人整衣時也發現了:二人竟是身處在一處極深的山洞懸崖邊上。睡覺睡到如此地步,真是讓人無語羞慚。但既是無礙,不下去探查一番實在虧本。


    一路往下飄去,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不過一兩米。扶疏架著靈雲小心謹慎,一直下潛了足有兩三個時辰後,終是到底了。隻是這底部種種如同一團大霧,什麽也看不清。若是亂走,還不知會碰到什麽。九音便把她在茵萃穀裏計算的本事拿了出來。先劃了一個正圓,然後拉出一條直線切了出去。足走了有千米的距離才碰到了石壁。九十度橫切出去。碰到一壁便再切一次,如此在切了差不多大半個圓後,終於石壁上不再是實實當當之處,出現了一條橫道。


    小心而入,前行自然坎坷。仿佛天然而成的隧道四壁凹凸不平,二人一直往內前行了足有兩天時間後,霧氣才漸自地淡了。可是通道卻並未到盡頭,前麵依然無窮無盡。若隻用步行,不知要什麽時候了。二人商量後,便各自祭出了自己的飛劍,伏身在上飛快地往前衝去。


    上次一謹真君事他們進入那微景妖林時,不過千米便到了中央。可這次,二人卻是足飛了十幾日,才到了盡頭。


    期間自有靈力不濟之時,扶疏本有些擔心九音,補靈丹對她無效,這裏又無靈氣,她該怎麽辦?卻不想她就地盤膝打坐,不但自己補充靈力無礙,便連他也沾了她的光,在她吸引而來的靈力漩渦邊上將自己的靈力充滿。此等不受地域限製,無礙修行的技能實在是讓扶疏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師叔知道你這本事嗎?”


    “應該不知道。”


    “那別人呢?”扶疏問這問題本是無礙的,卻不想九音聽了直接抿嘴笑了出來:“你是說葉舍嗎?唔,他倒是知道。”


    什麽?葉舍?扶疏前行的步子停了一下,而後大概明白了:“你是說碧落真人的俗家名字叫葉舍?”


    “對啊!和你一樣姓葉,卻是舍得的舍。”


    這個認知讓扶疏很不高興,但瞧她眉眼靈活,一副瞅他笑話的模樣卻也不禁氣笑。之後一直飛行,在二人以為中,最後終點之處便是沒有那些曾經的妖植微景,也該有別的所在。可是二人最後停下的地方卻象是一個死胡同。前麵左麵右麵上麵下麵什麽都沒有,隻有後麵一條通道和幾麵厚厚的石道土堆。沒有陣法的痕跡,也看不出機關陷阱。但半月的飛行,卻足以證明二人此時已到了萬裏之外的所在。會是哪裏呢?要是之前所在的位置是二人睡之前的地方,那麽近萬裏的所在,一圈劃下來的話,不是已到了大昆侖山,便是……


    妖林之下?


    九音看著扶疏指間停在域圖上的地方,心中便是一抽。她本能地抗拒在這裏搞事,可已經到了這裏,她還能如何?於是,便隻能跟在扶疏身後,開始在四壁之上戮戮砍砍,試試動靜。前左右下皆是無果,不管挖了多少石塊土堆下來都沒有一絲反應。可是當扶疏的劍插入頭頂之處時,卻是覺得間便覺得上方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伸手拉住九音再看時,便已見那原本一片山石土塊堆積之處竟然出現了一條如同傳送陣一般的通道。


    夾雜著勁風的旋渦之氣將二人一股腦地便是裹脅著抽了上去。扶疏始終目光冷靜地看著上方,而九音卻不知為何心髒越跳越快。她不知道前麵迎接她們的會是什麽,但絕對不會是好事!


    果然,二人才從傳送陣中出來時,便聽到一陣憤怒的嘶吼聲。然後便見五頭雪獅踏雲獸瘋了一樣的衝二人撲了過來。這五個玩藝兒全是七階妖物,相當於元嬰期的修為。他二人隻是剛結丹的小修士,這不是羊入虎口是什麽?


    可事到如今隻能抽劍相迎了,扶疏還稍好些,一個閃身便是躲過了第一隻雪獅踏雲雷的攻擊,雖然他才轉身便讓第二隻獅雲獸的爪子一巴掌拍了出去,但總算是支撐了一下。可九音就倒黴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左臂便已讓一頭雪獅踏雲獸給咬住了。


    刺骨的疼痛,瞬間的絕望,扶疏嚇得魂都沒了。卻不想:那雪獅踏雲獸是咬住九音也沒錯。可是,足有尺餘的血盆大口,卻隻是在挨到她尺肉的瞬間便僵住了。然後……那隻雪獅踏雲獸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地幹癟了下去。


    十息時間不到,便幹脫成了一……一張獸皮!


    連骨頭都不剩,隻剩一張孤伶伶的獸皮。


    而比這吸幹一隻七階妖獸更讓扶疏震憾的是:其餘那四隻雪獅踏雲獸象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樣,一隻隻的全部縮到了角落裏。身形不住的發抖,趴伏在地上的姿勢竟似跪拜?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便是再蠢的人也知道情況不對了。更何況扶疏從來不是蠢人。


    他把話問出來了嗎?


    九音卻已不敢回答。她能怎麽回答?她說她是來自於另外一個時空的靈魂,會有人相信嗎?她說她根本不是什麽妖帝的女兒,會有人相信嗎?她占據著這隻龍女的身體,便似乎成為了某種鐵證。既是如此!又有什麽好說的?


    一咬牙,飛身便往上一重衝去。她已經看清,她現在呆在一所塔裏。妖林附近的塔,裝了這麽多高階妖獸的妖塔能有什麽?不就是之前那座一謹真君他們進攻了無數次,卻最終隻打到四層的明塔嗎?她既已經進來了,既然這些家夥怕她,那麽就幹脆一重重地闖上去好了。


    她飛身而上,一句解釋沒有。


    扶疏楞了足有三息時間,才反應過來快速追了上去。


    這裏的每一層塔都是封閉的,上一層的妖物根本不知道下麵發生了什麽?所以九音一上來便被一隻五頭巨蟒咬傷了。然,它也隻是咬破她的皮而已,它的血牙在沾到她血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它的死亡。妖屍很快枯幹,而其餘的巨蟒則嚇得全部盤縮在了一起。


    就這樣,九音一重一重地攻了上去。而她每攻上一層,那隻明塔都會發出強烈耀眼的光茫。那光茫透過妖林,照向了更遠的地方。一層,二層,三層,四層時透出妖林的光茫可能還不夠多。可是當她攻上第五層開始,那明塔的光茫便照出了妖林。而在光茫照出的時候,那些原本飄浮在妖林上的黑白霧氣便開始消散了。


    修真聯盟的人全都發覺了,他們全都跳上了靈雲,透過那縫隙往裏麵觀瞧。結果……那明塔一層一層的亮起來了。這樣的情形他們之前進塔時也碰到過,隻要通過那明塔的關卡,那層明塔便會發出光茫。這是有人攻上去了嗎?


    誰這麽厲害?居然能在不到二十息的時間就攻破一層樓?


    所有的人都懵了,眼看著那明塔一層一層的亮起,照亮了整個夜空,驅散了所有的煙霧。最後,終於到達了最後的一層!


    一層……空空的樓層裏,什麽都沒有!


    沒有妖獸,沒有人影,沒有機關,沒有陷阱。隻有掛在四麵牆壁上的四幅巨型壁畫。


    第一幅畫麵上,畫的是一片平靜詳和的大陸。地下四通八達著悄悄往起蒸騰著煙氣,而在那地底深處,一片密林正欲蓬勃而出。


    第二幅畫麵上,這大陸的中心已經被一個妖林所籠罩,而在那妖林的中間一隻明塔一層層的發著光亮。然後一個人抱住了那明塔最上方的明珠。


    第三幅畫麵上,是一片碧波汪洋。這汪洋的四周是四片大陸,可汪洋的中心卻飄浮著一個抱著明珠的人。


    第四幅畫麵上,那汪洋的中央逐漸升起了一所明塔,而在它的周圍是無數的海妖在與人搏殺。直到最後一刻,有人將那枚明珠按在了明塔頂上。一切終於結束!


    再一個輪回裏,接上了第一幅畫麵。那明塔帶著無數的妖植回到了原來的世界。那裏應該就是中元。妖林現世,引來無數的修士攻克。有人奪取了最後的明珠,去往了那個可能是葉舍的家鄉。東萊西陵北原南沙中間的海域。在那裏,繼續生出另一波的海妖,然後與人類修士再一次的戰鬥。


    時效會是多少年呢?


    九音想起了之前葉舍和她說過的話,這片大陸隻存在了五萬年。會有那麽久嗎?若是她抱走了這顆明珠,可以換來五萬年的和平,或許也是值得的。


    她不需要再夾在人類和妖獸之間,不需要再麵對身後那個她無法給他答案的人,她終是自由!終是解脫!她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給了別人最想要的和平和安寧。這就夠了!至於其它的,她命中本便沒有那樣的親緣,既是如此,又能奈何?


    所以九音運用全身靈力,灌輸在劍身上,刺向了那明塔的塔頂。塔光從縫隙處衝出的同時,九音也從那縫隙處衝了出去。


    她要抱住那顆飛奔而出的明珠。


    可是就在那明珠飛脫開這明塔的同時,地麵開始不斷地抖動,明塔之下很快出現了一處足有十丈有餘的深坑。明塔陷入地底的同時,圍繞在這附近的妖林也好,混跡於其中的妖獸也好,全部被倒卷著吸了進去。巨大的吸力,把九音吸得倒退,那明珠也隨之倒退。她伸手便要去抓那明珠,卻不想就在她幾乎要抓住那明珠的同時,卻一股淩厲的劍氣朝她整個兒劈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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