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楚鬆、黃曄春根據紅軍總司令部和蘇區省委的指示,決心利用蘇區的優越條件,在敵人從禾新城向其他地區進攻的時候,尋機伏擊其繼續深入的一路、兩路,國民黨軍隊集中在蘇區中心的禾新城,力量大,聲勢也大,但他們四周在蘇區人民及其武裝的包圍中,形成孤軍,犯了兵家之忌。


    羅霄縱隊除北上回來的兩個團外,還有原來留在蘇區的一個團和一個地方獨立團。伏擊敵人那天,他們完全輕裝,每人除槍支子彈而外,什麽都不帶。他們著裝並不整齊,有的穿紅軍軍裝,也有極少數穿白軍軍裝,有的穿草鞋,有的穿布鞋。隻有一件是整齊的,就是頭上戴的是紅軍帽。指揮員穿著和士兵一樣的衣服,如果不是身上有手槍的話,就和普通士兵分不清楚了。他們臉上洋溢著臨戰前激奮的情緒。高級指揮員們早晨起來的時候,還披了風衣,去集合的時候,卻激動得脫下了。


    郭楚鬆到集合場,來到原來留在蘇區的那個團前麵,立即被眼前排列著的九挺重機槍吸引了,他看到九挺機關槍隻有三個子彈箱,就問機關槍連長:“怎麽隻有三個子彈箱?”


    “沒有子彈了,”連長立正回答,“其實三個箱子隻有一個有子彈。”郭楚鬆走到子彈箱麵前,打開一個箱子,裏麵空空如也;又打開一個,又是空空如也;等他去開最後的箱子的時候,連長先打開了,並小聲說;“這一箱也隻有一百四十一二發子彈。”


    他提起彈帶頭,看了看,的確是空的。他頓了頓說:“用三四挺槍上火線就行了。射手和彈藥兵還是要去,以便繳到敵人機關槍或子彈時,隨時有人可用。”


    離埋伏的位置還有十二裏地,為了不因隊伍過早到達,增加走漏消息的可能性。郭楚鬆命令隊伍就地休息。


    這時李雲俊帶了九個人,都穿便衣,二人一組,每組帶一支馬槍,一支土槍,幾個手榴彈,從郭楚鬆身旁走過。他們是擔任在敵前進大隊的中段的偵察任務的。郭楚鬆忙對李雲俊說“五裏一組,敵人來了,不要死頂,打槍報信就行了。”


    “是。”


    李雲俊的小隊走過後,郭楚鬆問黎蘇“派到敵人行軍縱隊後一段的偵察隊走了罷?”


    “早走了。”


    “誰帶去的?”


    “張山狗帶去的。”


    “也是五裏一組?”


    “是,和李雲俊的便衣隊相連接。”


    半點鍾後,下雨了。郭楚鬆很興奮,說:“今天好天氣!正利於我們伏擊敵人。”命令隊伍前進。隻有點把鍾,各團都到達離敵人前進路上的右側約三裏的起伏地段。他預定的主要突擊方向是右翼,就是敵人的先頭部隊。他在擔任突擊隊的三個團到達指定的位置後,叫他們在聽到右前方甲石山上炮響的時候,就開始前進,並指定各團的攻擊目標和前進路線、戰鬥正麵以及預備隊的位置。他說:“攻擊的時候,各部隊要迅速展開,分成多路縱隊,在短時間內以全力投入戰鬥,以便迅速搞掉從杜合村到甲石五六裏地段的敵人,”他用右手指著左前方三裏遠的高地,又轉到右前方三裏遠的高地,“搞掉這一段,就協同獨立團打他們的後續部隊。”


    他叫大家隱蔽休息,隻等前麵響槍報信。自回蘇區以後,他對蘇區的戰局,不敢有半點樂觀,但對於捎滅敵人的先頭部隊,卻有很大信心。他知道他們和敵人比較起來,不僅在戰略上,優劣之勢相差很遠,就是從這一天的戰術情況來說,自己的兵力也處於絕對劣勢。但他卻在敵人的優勢中,找到了自己的優勢,就是敵人無論有多少人,他從縣城出發到甲石的四十五裏中,隻能單線行軍。打他的前衛,他的後續部隊不可能一下子集結上來。他們以全力對敵的先頭部隊,在數目上也不算優勢,但他們是預伏於敵人行軍縱隊的側麵的,便於同時迅速展開所有兵力和火器,蘇區利於封鎖消息,紅軍可以發揮很大的突然性。關鍵決定於時間,就是不等敵人後續部隊集結上來,不讓他的前衛構成戰鬥隊形。這種時間,是十分短促的,他把這個意思告訴他的幹部,他們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或者說,他們早就大體理解了這種形勢——這是他們從多年的戰鬥經驗體察得到的。


    郭楚鬆又進到更前麵的小土崗。土崗原來沒有樹木,不便隱蔽,但黎蘇清早就派人在這些禿山上臨時栽了些正長著青葉的灌木。他們到那裏後,都坐在灌木下,用望遠鏡觀察。


    不久,左方傳來槍聲和土炮聲,隨即響起了較密集的步槍聲。有人喊道:“來了,到了。”


    郭楚鬆叫各團團長都回到自己的部隊去。半點多鍾後,左前方又有槍聲和土炮聲,他們都知道敵人離自己不過八九裏的光景了。


    第二次槍響後不久,黎蘇用望遠鏡觀察,突然叫道:“看!敵人正拉著線從前麵兩個小山的空隙中通過。”


    郭楚鬆接過望遠鏡看了一下,問道:“那裏離甲石還有多少路?”


    “大概四五裏。”


    “發出準備前進號令。”他吩咐通信參謀。


    通信員站在土崗下,把旗語上下左右地擺動了幾下,各部隊也用旗語回答。


    刹那間,槍聲土炮聲又響了,這次槍聲他們都認定是布置在甲石附近的偵察員打的。


    郭楚鬆又叫通信參謀:“發前進號令。”


    通信員又搖動旗語,各團立即前進,一個向左前方,一個向右前方,一個向正麵——各團又分兩三路展開前進。郭楚鬆的司令機關,緊緊跟著正麵部隊。


    二十分鍾後,右前方山崗上槍響了,槍聲越響越密,手榴彈聲也連續地咆哮起來,崗上好多股青煙繚繞而上,斜麵上冒出許多小團的白煙。向著小山崗前進的部隊,展開成多路縱隊,看到哪裏有煙火,就衝向哪裏。他們不停止,不打槍,也不勉強遷就地形地物。


    左前方山上也響槍了,更左的遠方也起了劇烈的槍聲,大家都明白這是獨立團在箝製敵人的後續部隊。


    右翼團鑽入濃密的白煙中去了。利用濃煙的掩護,連續向上投彈,於是白煙中翻卷起黑煙團。這時候,剛到的白軍,還來不及構成戰鬥隊形,就被優勢的紅軍打退了,後續部隊,正遇著潰兵向後跑,既影響了士氣,又擾亂了建製,紅軍一到,就象洪水衝來,一起卷走了。紅軍占領了山頭,猛烈追擊潰退的敵人。左前方向山上攻擊的部隊,也占領山頭。隻有從正麵前進的紅軍,到了山腳,遭到山頭上敵人的猛烈射擊。他們前進到半山,山上投下好多的手榴彈,在煙火蔽天的時候,紅軍後退到離敵人兩百米處的小崗上,他們都臥倒,準備繼續前進。


    這個連是丁友山指揮的,前麵八九十米處,有幾塊水田,這是敵我兩個山崗的天然分界線。水田旁邊播著三寸寬的木板,木板上寫的什麽宇,雖然看不清楚,但他們都意識到那是分田牌。這在蘇區,舉目皆是。


    敵人反衝鋒來了。他們接近水田,到了分田牌附近,一個軍官揮了一下指揮刀向左走了四五步,拔掉牌子,用力一丟,同時罵道:“他媽的!分田罷!”


    這時紅軍都看到了敵人的舉動,聽到了他們的惡罵聲。丁友山不等敵人過來,首先對敵軍官一槍,接著吐出沉重的聲音:“快放!”


    他的口令一發,左右的戰友都跟著他一齊快放,敵人停止前進了,他站起來叫道:“前進!”


    他走在前麵,順手撿起分田牌,又插起來,大聲叫道:“前進!”


    離敵人三四十米處,雙方都向對方投出了手榴彈,手榴彈爆炸後,紅軍都作預備用槍姿勢,一陣大叫:“殺!殺!殺!”


    敵人向後退了,紅軍重上山崗。但山崗過去六、七十米處,還有個小崗,敵人增援上來,繼續抵抗。紅軍隊伍已經不整齊,要集結一下才能前進。


    郭楚鬆這時帶著特務連來了,他看到右翼團已攻占敵人先頭團陣地,正在側擊小崗上頑抗的敵人。他們認為隻要把這個陣地奪取,打敵人前衛的戰鬥就可以解決。於是,他跑步來到丁友山的位置。丁友山看到郭楚鬆,立即向他報告:“司令,敵人動搖了!”


    郭楚鬆看了一下地形,指揮身邊的預備隊——兩個連從丁友山連的左邊向敵人攻擊。丁友山乘勢前進,在同敵人肉搏的時候,一連投了五六個手榴彈,紅軍一下子殺了過去,右翼團也有人打過來,截斷敵人退路。山上煙火隨即熄滅了,白旗換了紅旗,死屍、白帽子、白徽章、步槍機關槍、子彈……遍地都是。丁友山和許多戰士誰也沒有去理會。又向前進了。


    國民黨軍隊的前衛旅敗退了,毫無秩序地向來路亂跑。紅軍左翼團向南截擊,右翼團向東追擊,許多指揮員和戰士,都不管隊伍,拚命搶到前麵,向著潰退走的敵人叫道:“繳槍!繳槍!”


    人馬太多,道路擁塞,加上紅軍越追越急,國民黨的潰兵急不擇途,越過大道南麵,奔向禾河邊,想渡過河南岸去。但剛剛走到河中,對岸的許多村子和小山包上出現了許多人,有拿洋槍的,有拿土槍和鋤頭的。他們有的是少年模範隊員,有的是地方蘇維埃工作人員,有的是赤衛軍,有的是青年隊,還有些是兒童團。他們在敵人前進的時候,隱蔽在村裏和山上。戰鬥開始後,他們從原來以躲避敵人為目的轉為配合紅軍作戰。看到白軍潰退的時候,不管男女老少,都歡呼跳躍地向河邊圍過來,他們一麵前進一麵叫道:“繳槍!墩槍!”


    於是“繳槍!墩槍!”的呼叫聲,震動了禾水兩岸,潰兵逃到了岸邊,既不敢前進,又不敢後退,猶豫之間沉落水底了。還有些人,回頭向來路跑,於是道路上更加擁擠起來。紅軍用手榴彈向著不繳槍的敵人投去,敵人死的死傷的傷,沒死的都當了俘虜了。


    丁友山帶兩個戰士扭著一個中年敵軍官,弄得渾身是泥,郭楚鬆見那軍官穿著秋絨服,掛三八刀帶,問道:“是什麽人?”


    “他不說,看樣子是大官。”


    這時前麵有許多士兵押著俘虜走過來,郭楚鬆對押俘虜的士兵說:“等一下,我問問他們。”


    俘虜停住腳步。郭楚鬆自視俘虜,指著穿秋緘的軍官,問道:“他是什麽人?”


    “他?他?是……是……”俘虜吞吞吐吐地說。


    “是什麽?”


    “是,是……我們不認識。”


    郭楚鬆叫丁友山把軍官帶開,又向白軍士兵說:“弟兄們,他是大官,有洋房子,小老婆,你們是條光棍,瞞著他也不會有你們的好處。”


    “是,是,我們說,他是江旅長。”


    “好,你們走。”


    郭楚鬆聽說是江將軍,回頭走了幾步,帶著譏諷口氣說:“久聞大名!久聞呀!”


    郭楚鬆見到後麵的部隊都追上來了,追在前麵的是第三團一個營長。郭楚鬆忙對他說:“陳營長,快追到離山去。”


    “是!”營長急忙又說,“司令,我們捉到了敵人第八十五團團長。”


    “在哪?”


    “押到後方去了。”


    “好,趕快前進。”


    “是。”


    江將軍從紅軍營長對郭楚鬆的稱呼中,知道他是羅霄縱隊司令,立即張開笑臉恭維地說:“你老哥,久仰!久仰!”


    “不客氣,你們今天來了多少隊伍?”


    “我們十五師三旅六個團和十六師一個旅兩個團。”


    “你是前衛嗎?”


    “是。”


    “禾新城還有多少?”郭楚鬆右手向東指一下,還沒有等他回答,左手又向西一指,“魯場有多少?”


    “禾新城還有十六師師部兩旅四團,魯場有補充旅兩個團。


    又一批俘虜押下來了。一個紅軍押五個俘虜,俘虜雖然都有槍,但都卸下了槍機。


    郭楚鬆看到敵人兵力還十分雄厚,恐怕敵人反攻,沒有再多盤問江將軍就向前走了。他想乘敵人先頭梯隊潰退混亂的時候,一鼓氣衝散敵人的後續部隊。


    快到離山,槍聲又逐漸劇烈起來,他看到山坡上,很多敵人占領了新陣地,正在構築工事。


    郭楚鬆覺得自己的部隊零散得很,敵人的後續部隊,卻還整整齊齊,這不僅沒有可能一氣打下去,假如敵人從左翼繞到北麵,是很危險的。於是命令停止追擊,並立即向北轉移。


    在五小時內,大隊人馬在廣閼的戰場上,打了一個大戰,走了三十多裏,轉了三個大方向,首先由東北向西南出發,再由北向南攻擊,由西向東追擊,最後又向西北轉移,轉移的目的地,是在甲石以北十二裏的一個小山。小山和橫在蘇區中心的那條山脈相連,羅霄縱隊轉移到這裏,背靠高山,向來路占領陣地,進可以戰,退可以守。


    郭楚鬆和司令部也上了小山。他雖然走得氣喘喘的,但沒有休息,先看地形。這個小山上,有不久之前軍區紅軍學校指導地方軍構築的野戰陣地,很便於他們利用。小山後麵,是一重一重的越上越高的大山,東西連綿,到目力所難達的地方。這山脈正橫在蘇區的中心,是中心區的屏障。小山正是大山的一個小突出部,這突出部因為後麵和兩翼都有高山依托,也不顯得孤立。陣地的前麵,是一塊長約四五裏寬約二裏的稀疏的森林,森林的南端,一個小丘突起,雖然沒有他們占領的小山那樣高,但卻和他們南北相對。他覺得這地形有利有弊,可以控製前麵——敵人的方向,左右和後麵都有依托。但是陣地前麵的森林,不便於展望和發揮火力,且利於敵人接近。森林的南端,小丘突起,便於敵人配備機關槍和炮兵,掩護他們進攻。也必然是他的最高指揮位置;如果退卻,就是好的掩護陣地。


    再看遠點,早晨殲滅敵人的山頭上,還有黑煙,左前方可以隱隱約約看到老司坳;右前方也隱約看得到駐有兩團白軍的魯場,他覺得敵人兵多,雖然消滅了一個旅,但還有充分力量繼續進攻。於是迅速布置隊伍,把五分之一的兵力展開在第一道戰壕裏,其餘的在後麵隱蔽,準備反突擊;他還從突擊隊中抽出一批機關槍加強第一線。


    部隊的情緒發生了大變化。早晨,是強大的敵人來找自己決戰,他們處在這嚴重關頭,不得不背水一戰,死中求生,這種決心,是被迫的。但也由於這樣,就產生高度的自覺的戰鬥情緒,要求主動地打擊敵人。這種決心,在下定之前及下定之後,都是戰戰兢兢的。但目前,他們不僅知道敵人損失了四分之一,麵且挫傷了其他軍隊的士氣,自己更加提高了勝利的信心。加上在這天戰鬥中獲得了大量的彈藥補充,因此對勝利的把握更大了,他們準備放膽再和敵人打一仗。


    郭楚鬆的指揮位置是在第一道壕內。他和參謀們用望遠鏡輪流觀察,邊看邊口中念念有詞:“夥計,財氣又來了!”


    旁邊的人也有點驚奇:“真來了嗎?”


    “難道還有假!”他把望遠鏡放下來,用滑稽而緊張的口氣說,“快快準備歡迎蔣介石派來的運輸隊吧。”


    果然,敵人由南而北,分成三路縱隊由森林中運動過來了。接著,敵人各縱隊疏開,構成進攻隊形,目標都對著小山。


    郭楚鬆吩咐部隊注意隱蔽,每個營隻準一兩個人偽裝起來觀察,等敵人進到離工事三四十米,就一齊快放,接著就反突擊,黎蘇又看了一下地形,覺得郭楚鬆的指揮位置較暴露,偽裝不好。就向他建議,要他向右移動五六十步,說那裏是張生泰的機關槍連,偽裝很好,他立即同意了。


    郭楚鬆到了張生泰的位置,看到他指揮的三挺機關槍,各相隔十多步,槍身架在胸牆上,有偽裝衣,還插了灌木枝。張生泰的位置,是在右邊那挺槍的右邊五六步處胸牆上麵,有偽裝網,網的上端稍高於胸牆,可以從網裏看到外麵的情況。張生泰知道郭楚鬆要利用他的指揮位置,就到槍的左邊去了。郭楚鬆看見張生泰,笑著說:“張連長,你們今天吃飽了。”


    “是,每挺槍有五六箱子彈。”


    “今天還要好好來一下,”


    “準備好了。”


    國民黨軍隊離紅軍工事裏多路,就向山上進行偵察射擊,但紅軍還是一聲不響,也不暴露。


    等了一下,槍炮聲更猛烈了,而且夾著衝鋒號音,國民黨軍隊繼續前進,但前進不多遠,又停止了。紅軍戰士還是沉住氣隱伏在戰壕裏麵,他們刺刀上槍,子彈入膛,把手榴彈放在胸牆上,隻等敵人上山。


    又等了好久,觀察的人突然叫道:“哎呀!敵人開始退了。”


    郭楚鬆看了一下,馬上明白敵人的撤退意圖,敵人雖然上午遭到大損失,但餘威沒倒,一定要來報複,接近他們陣地後,卻不見人了,敵人判斷紅軍不是怕他們而溜走,而是隱蔽起來另有圖謀,才停止進攻。他認為敵人這種判斷和處置,是聰明的;但不應該馬上走,而應堅持到黃昏才對。停止進攻,雖然聰明;馬上撤退,又是愚蠢。他要再爭取一個勝利!


    “趕快抓住敵人,”他頭一抬,聲音很大,“發反突擊信號。”


    張生泰動作更快,沒等郭楚鬆的攻擊信號發完,機關槍就響了。


    部隊伴隨著濃密的槍聲,從山上排山倒海地反突擊下去。紅白兩軍立即在森林中展開了惡戰。郭楚鬆想乘敵人撤退的時候迅速解決戰鬥,把僅有的一點預備隊都使用了。白軍也不示弱,竭盡全力抵抗。


    紅軍分成許多小集團不斷地向敵人衝擊,白軍拚命頑抗,好一場惡殺!可是,紅軍總是得寸進尺,退一步又進兩步,直衝到森林南端的小山附近。紅軍認為隻要奪取這個陣地,就可以全部擊破敵人。他們向那裏衝鋒更猛烈了。白軍一排排地端著白晃晃的刺刀一陣反衝鋒,紅軍被迫退下來,又一陣衝上去,雙方拉鋸一樣在森林裏拉來拉去。


    戰鬥繼續到黃昏,南麵的小丘還是在白軍手裏。但紅軍從森林的北端打到南端,又繳獲許多槍彈,捉了一些俘虜。


    黃昏後,紅軍準備利用夜暗進行攻擊:他們雖然有些部隊已亂了建製,有些人送武器和俘虜到後方去,有的失了聯絡。但大家都很明白,隻要把敵人最後的抵抗陣地衝破,就可以擴張戰果。


    戰士一個跟著一個向前突擊,他們不管敵人怎樣打槍,也不回槍,隻低著頭向上爬,離小丘不遠了,敵人打得更加劇烈。忽然槍聲稀疏起來,代之而起的是無數的洪大的手榴彈聲和喊殺聲。隨著聲起,就有巨大的火球在夜幕中閃動。把黑暗的戰場照得清清楚楚。紅軍為了爭奪小丘,不斷地衝擊並向上投手榴彈,白軍為阻止紅軍的衝擊,手榴彈無限製的由上投下,於是雙方發生了你來我去的手榴彈戰。


    手榴彈交戰了一陣,紅軍還是沒有達到奪取小丘的目的。手榴彈聲停止了,代之而起的又是濃密的槍聲。


    紅軍後撤了幾步,不再打槍。白軍以為紅軍退下去了,也停止射擊。於是,昏暗的宇宙,霎時變得死一般沉寂。


    郭楚鬆他們看到小丘打不下來,又沒有機動部隊,就命令部隊除以一部和敵人保持接觸外,其餘稍向後撤,整頓一下。他覺得小丘正麵不寬,又在夜間,不宜使用太多的隊伍。命令在前線的兩個團長,各以一個較整齊的營分左右兩翼同時向小丘攻占。


    小丘和它的左右兩側不知有多少火球在閃,紅軍終於一股作氣地衝上了小丘。他們大聲喊道:“敵人垮了!敵人垮了!”


    敵人向孫威震將軍的防禦地帶——離山方向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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