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想到大嘴了。我看看時間,這都一個多鍾頭了,他應該見到女友了,但到底啥進展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我給他打個電話,響了十聲。電話嘟的一聲自動掛了。


    對我們這些刑警來說,有個硬性要求,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而且除特殊情況外,電話不能靜音。


    我心說大嘴咋不接呢?我又撥了一個出去。這次足足響了七聲,當我以為又要掛了時,大嘴接了,還喂一聲。


    我冷不丁愣住了,因為大嘴語調很冷很淡定。我太了解他了,這小子啥時候這麽正經過?


    大嘴沒再主動說啥,我倆也不能這麽僵著。我問他,“在哪呢?”


    大嘴依舊冷冷的回答,“女友家裏。”


    我又說,“找個方便的地方,我跟你說點事。”


    大嘴沒理我這茬兒,告訴我,他跟女友聊天呢,有事明天再說吧。隨後他掛了電話。


    我舉著手機,呆呆出神。


    我意識到這裏麵有事,而且會不會跟女屍案有關呢?我不知道。


    不過話說回來,大嘴人沒事就好。


    我不想太多,這都後半夜了,我把啤酒和花生米都消滅後,又接一盆水回來,準備洗洗睡覺。


    其實值班期間也不能睡覺,但芬姐在這方麵管的不嚴,不然大晚上沒啥鳥事又不讓睡,誰能熬得住?


    我蹲在地上,撲哧撲哧的洗著。正當打滿香皂的時候,值班室電話響了。


    我心裏一緊,心說不會又有啥命案發生了吧?那今晚可夠熱鬧的。


    我沒時間洗皂泡,拿濕毛巾隨便抹了一下,衝到電話旁。


    接通後,是妲己挺有女人味的聲音。她說,“圈哥,快來解剖室。”就又把電話掛了。


    我挺奇怪,今晚一個個都咋了?先是大嘴,又是妲己,打個電話都不讓對方說話呢。


    另外一想到妲己的解剖室,我直犯嘀咕。在警局裏,它還有別的稱呼--禁區。


    我承認,自己沒正經八本去過解剖室,但有幾個老同誌觀看妲己解剖後就放出話,不想找堵、找不自在的,千萬別去那裏。甚至想想看,現在還他娘的是夜裏。


    我很想回撥給妲己,告訴她,我要睡了。但與公與私來看,我不能這麽撅她麵子。


    我點根煙,一口接一口的吸上了。我找理由給自己壯膽,順帶著,我想起大嘴一句話了,啥叫老爺們?天山達阪撒過尿,死人溝裏睡過覺!


    我又想自己不就去接觸下屍體,看看解剖麽?有什麽大不了的,幹他奶奶的。


    我把半截煙一丟,披著警服出去了。


    但剛到後院,我的氣場就弱了一大截。這裏黑咕隆咚,連個燈也沒有,停著的一輛輛警車,看著哪像車?一個個跟帶輪子的黑棺材沒啥區別。


    我不自在的深吸兩口氣,又借著手機屏幕光,摸到解剖室門前。


    當摸到緊閉的大鐵門時,那股瘮人的涼意更讓我覺得,這像是鬼門關的大門。


    我推了推,發現關的挺死的。我承認,自己頭次來這裏,不知道怎麽開門。


    我罵了句晦氣,四下亂摸,看能不能找到門鈴。但突然地,大鐵門打開一個縫隙。


    我急忙順著使勁,借縫鑽了進去。


    這裏隻點了一個瓦數不夠的黃燈泡子,跟我印象中解剖室被無影燈照著,有那種敞亮的感覺完全相反。妲己正站在解剖台旁邊,眉頭緊鎖中。


    解剖台離門口少說五米遠。我詫異的四下打量,心說原來不是妲己給我開的門?那門怎麽開的?


    我有點胡思亂想了。妲己留意到我,催促讓我快過去。


    我把雜念放一放,走近後,看到解剖台上的女屍大變樣了。


    其實準確的說,這不叫屍體,而是一個個屍塊了。我數了下,有八塊。我想起大卸八塊這個詞了。


    這一刻,我都不知道說啥好了。這具女屍早晚要被家屬認領,如果警方把一個個屍塊交給他們手裏,這成啥了?難道還要說,“不好意思,辦案需要,一不小心就把它拆零碎了。”


    妲己似乎沒我這麽在乎,還指了指女屍的頭,讓我看看。


    女屍的腦袋連著脖子,是一個獨立的屍塊,臉上還蓋著一條毛巾。


    我猜妲己的新發現,就在女屍臉上。我暗中捏了捏都是汗的掌心,調整下心態,又伸手把毛巾扯下來。


    我早就知道,女屍臉有些猙獰,但當看清現在的情況後,我心跳加快,腦袋嗡了一聲。


    妲己這小悍娘們,竟找來開瞼器,把女屍兩個眼皮都扒開了。


    女屍的兩顆大眼珠子,圓咕隆咚的瞪著我,尤其臉皮都有點塌了,整體一看跟哭一樣。


    我受刺激的哇了一聲,忍不住往後退。但妲己不給我這機會,湊到我身後,用她的身子頂住我不說,還用力往前推。她胸前那倆大餑餑也都壓在我後背上了。


    這麽一來,我沒躲成,而且要不是自己機靈,及時板住了,還很可能給女屍來個近距離臉對臉。


    我讓妲己停下來,我緩了緩,又按照她的意思,重點看女屍的眼珠子,這期間我還極不習慣的眯了眯眼睛。


    隔了一會兒,妲己挑了一個眼珠子,用手指輕輕捏捏。


    這眼珠子爛的扛不住,一下裂個小口,一股股黏黏白湯從裏麵冒了出來。我實在受不了了,側過頭去。


    妲己說,“圈哥,你知道麽?人的眼球,既是個攝像頭,又是個照相機。”


    這話太抽象,我理解不透。我依舊側著頭,讓妲己詳細說說。


    妲己繼續捏著眼珠說,“眼球能讓人看到這世界是什麽樣,所以它是攝像頭,而在人死前,眼虹膜也能把那一刹那的情景定格住,所以它更是個照相機。”


    別看我不是法醫專業出身,但來警局培訓後,也懂一些這方麵的知識。我心說妲己這個說法從來沒聽過,而且也有種玄乎乎的感覺。


    我懷疑是不是她胡編亂造的。


    我沒明著反駁她,隻反問,“你從這個女屍的眼虹膜裏發現了啥?”


    妲己噓了一聲,讓我心靜一靜,也好好感受下就知道了。


    我上來一股好奇心,尤其妲己提過兩次感受這個詞了。我壓著惡心的念頭,再次盯著女屍眼珠看起來。


    剛開始,我沒別的異樣,還能聽到解剖室黃燈泡裏發出的吱吱聲,但說不好啥時候開始的,我覺得眼前一黑,自己完全被黑暗包裹住,仿佛掉到一個黑色空間裏。


    我辨不出方向,更找不到出路。我急了,這時四周刮起小風,雖然有一搭沒一搭的,卻冰冷刺骨,直往我後脖領子裏鑽。


    我難受和無助的不行了,想狂叫一番,卻始終發不出聲來。


    有人碰了我幾下,這讓我徹底從“魔怔”中解脫出來。我扭頭一看,是妲己,她還問我,“感受到了麽?她很冤!”


    要不看在她是省廳特派員的身份,外加她是個娘們兒,我可能早就大嘴巴子扇過去了。


    我心說冤個幾把毛?老子差點被嚇死。


    我真不想在這裏逗留了,跟她說,“姐,你是我親姐!我還有事,先走了。”


    妲己喂了一聲,想讓我留下來。


    但我借著矯捷的步伐,嗖嗖幾步就竄到門口,擠到大鐵門外麵。


    這外麵還有幾個台階,我往下走時,矯捷勁兒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腿軟。


    我不斷對自己鼓勁兒,說孫全!是個爺們就撐住了。但我真撐不住,一個踉蹌,我勉強沒摔,最後坐到一截台階上了。


    我腦門呼呼往外冒汗,也全是冷汗。


    我大喘著氣,回頭瞅了一眼。妲己沒追出來。


    我能好好鬆快一下了,這時我又回想起她剛才說的話,“冤!”


    我對此很不理解,心說這起分屍案還沒告破,凶手沒被抓到呢,女屍真有在天之靈的話,也犯不著這麽早喊冤吧?


    難不成我聽差了?妲己說的不是冤字?或者這個冤還有別的解釋?


    我挺迷糊,等身子緩過來一些後,我又立刻往警局大樓走,心裏還念叨一句,妲己、妲己,怪不得叫這外號,殷商時期的妲己就是個異類,還研究出炮烙。而這個蘇漾,有過之而無不及!


    第三章案情分析會


    我回到值班室時,整個人都不怎麽好了,眼睛有些疼。


    我找個鏡子照照,發現裏麵通紅一片。我安慰自己,應該是進香皂泡導致的。


    我又匆忙洗漱一遍,尤其是洗眼睛,之後鎖好門躺沙發上了。


    我想過也把電話線拔掉,省著妲己再找我。但這麽一弄,我更怕耽誤正事,就硬生生壓下這念頭。


    我關燈睡覺。隻是奇了怪了,每當有睡意時,我耳邊就響起一陣心跳聲。它還很強烈,噗通、噗通的,連帶把我拐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我幾次打開燈看看,卻找不到根源,整個屋子裏也沒啥物品能發出這麽邪門的聲響。


    我把它歸結為心理作用,這樣折騰到快天亮,怪聲才消失,我才有幸入睡。


    我夢到自己、大嘴跟另一個警員一起打鬥地主。我牌不好,總是輸,這把我急的,尤其兜裏銀子都要輸光了。


    等這次抓牌後,我發現手裏有三個炸彈,這把我樂的,心說終於能贏把大的了,誰知道有個手從我背後伸出來,要搶我牌。


    我急了,一把抓住這隻手,罵了句,“媽的,滾一邊去!”


    我也因此醒了,睜眼一看,發現自己都坐起來了,有人站在我麵前,鼓鼓的胸脯正對著我。


    我第一反應這是女人,第二反應她穿著警服,也是個警察。


    我又慢慢抬頭往上看,發現是芬姐。


    芬姐都沒個好臉色了,拿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我不知道說啥的好,就嗬嗬幹笑。


    芬姐指著我身子說,“圈兒,才來警隊多久?你咋這麽不著調呢!我讓你們值班偷偷睡覺,但也不能睡成這德行吧?”


    我低頭一看,臉刷一下紅了。


    估計是睡熱了,我竟把外衣都脫了,隻留個褲衩子。


    芬姐也是個大度的人,沒再追究這事,反倒催促我快點穿衣服,去開案情分析會,還說大家都到了,就剩我了。


    我趁空看了下手機,這才六點半。


    我也不糾結現在是不是上班時間了,抓緊忙活起來,而且都沒時間洗臉刷牙,一邊往外走,一邊摳摳眼屎就算完了。


    整個警局還沒啥人呢,隻有一個小會議室的燈亮著,我跟芬姐先後走進去。


    我看到這裏麵坐著妲己、大嘴,還有一個叫劉文章的,這也是刑偵處的同事。我跟他們打了招呼,又湊到大嘴旁邊坐下來。我悄聲問他,“昨晚咋回事?”


    現在的大嘴,又變得滑了吧唧的,對我一咧嘴,說他能咋了?竟幾把瞎操心。隨後還說,他跟女友聊了,女友確定不認識死者。


    這時芬姐喊了句開會,我也沒跟大嘴再聊啥。


    芬姐說了一番話,都是針對昨晚分屍案的,她強調,現在省裏、市裏,尤其副局,對刑偵處的破案率很在乎,讓大家不惜辛苦,務必拿出快、狠、準的高效作風,讓命案達到百分百的偵破,成為整個黑江省的示範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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