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隻好如實回答:“是的,龍前輩已經不在人間了。”我在小心地尋找著合適的詞語。路丹楓依舊很平靜,隻是她的身軀在輕輕地顫抖。過了有一兩分鍾,他恢複了淡淡的笑容:“我有些失禮了,還是請先生進屋裏坐吧?”


    他扭頭喊了一聲:“虎兒,過來關上門,別讓人叫來,我要和你兄弟說兩句話。”裏麵有人答應了一聲,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走了過來,古銅色的皮膚,烏黑的頭發,一股英武之氣由內及外散發出來,他走的每一步都虎虎生風,我雖然隻看過龍遊江一眼,但我一眼就能看出,這就是他的兒子。


    他衝我笑了笑,熟練地去關門,收拾東西,我有點疑惑,這小子正常的很,怎麽會說他是個傻子。在同裏的門店都是上下兩層,下層做生意,上層住人,這座樓的二層收拾的非常幹淨,也很雅致。


    我拿出紫微珠,在幽暗的房間裏它放出最迷人的光輝,路丹楓的笑容在一點點收斂,她嘴唇緊緊抿在一起,把珠子拿在手中:“這就是紫微珠,世界上竟然真有紫微珠,他還真的找到了紫微珠。”


    他的語氣裏我聽不出一絲絲喜悅,我不知怎麽回答才好,我也真的不知道它是不是紫微珠,隻能點頭,路丹楓笑了起來:“真的辛苦你千山萬水把他送了過來。”她目光流盼看著珠子,仿佛是在對我說也仿佛是在對自己說:“他曾經告訴我,把這個珠子磨成粉喝,不管多麽老的人都會恢複昔日的容顏,不論多重的傷都會治愈。”她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暢快,但我能看到她在流淚。


    第九卷第九章你想給的並不是我想要的


    路丹楓突然把那顆珠子向牆上狠狠地摔去,事出突然,我來不及反應,那珠子倒也結實,在牆壁上反彈回來,我一把接著。路丹楓已趴在桌子之上,泣不成聲,我正不知如何安慰,樓梯口聲音響,他兒子衝了進來,一拳向我打來。


    我伸手一擋,便知道他兒子並沒有練過功夫,待第二拳打來時,一把抓著,他兒子使勁卻始終掙不脫,滿臉通紅。路丹楓卻抬起頭:“我和你弟弟說話,沒有什麽事,叫你守著大門,你怎麽先進來了。”


    他兒子瞪了我一眼,沒說什麽話就下樓去。我才發現,這個英氣勃勃的中年人身體虛浮,路丹楓看我在注視著他的兒子,不由地歎了一口氣:“我兒子從小得了一聲病,不管什麽事,忘的很快,什麽都記不著。”說這句話時,她的語氣裏滿是慈愛。


    我把珠子又遞了過去,路丹楓並沒有去接,她搖了搖頭:“世上那有什麽珠子會讓逝去的青春再回來。”她神情黯淡,聲音也充滿了無限感傷:“就算恢複了青春美豔的樣子又如何,他還能再看到嗎?”


    我隻能如實地告訴她等候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人世間,他的留言就是把東西送給吳江的路丹楓,我現在遵守他最後的願望,把東西送過來,路丹楓隻是靜靜地聽著。她看著桌子上閃閃發光的珠子,表情充滿了落寞:“可惜他到最後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我不相要如花的容顏,也不相要世界上最珍貴的珠寶,這一切都隻是他想給的。”她又開始笑:“從一開始認識,他就不知道我想要什麽?他尋找的隻是他想給的。”


    我不知道如何接口,我想起祠堂裏那簡陋的住所,昏暗洞穴裏那寂寞的身影,多少年堅強的守候,還要我手裏這顆有多人用命來換的異寶都不是這個女人想要的,那她想要的是什麽?我驚訝地看著這個婦人,她是如此地寂寞,同裏古鎮是著名的旅遊區,可盡管遊人如織,繁華如夢,她依舊如此落寞。


    路丹楓的話象一記重錘砸在我的心上看著她,我想起了那個夜晚,燕語哭著離開學校,難道我想給的並不是她想要的。


    路丹楓展顏一笑:“忘了一件事,當年他著意去尋找這個鬼珠子,曾經留下一些東西,他告訴我,如果他回來,這東西還給他,如果是別人帶回這個珠子,那就把東西送給來人,那東西與我無用,對來的人也許很有用。”


    我不是沒見過世麵,吳漱雪,燕語,四姑娘,還有古亞都是一等一的美女,但是我從來沒有能想象過一個老年女人的笑能如此讓人心動神搖。路丹楓從牆角的櫃子裏取出來一個小木匣子,她依舊微笑著把木匣子放在我的麵前。


    “小夥子,謝謝你,現在這東西和那顆珠子都歸你所有了。同時我還要謝謝你遵守承諾,現在見到時如此珍貴的奇世異寶不心動,還能為一個死人達成心願的人並不多。”他的神情很平靜,象在謙讓一件木梳子或是地攤上廉價的飾品。


    那個木匣子並不大,方方正正,上麵刷了紅漆,掛了一把鎖,也已經鏽跡斑斑。見我疑惑,路丹楓有點不好意思:“確實就是這個東西,他也沒給我鑰匙。”鎖對我並不是難事,但我實在不想在這裏打開。


    我慢慢站起來:“路姑娘,你能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麽嗎?”她一愣:“你問這個做什麽。”但旋既露出了解那種溫柔:“對很多女人來說,要的不是奇珍異寶,也不是美貌永駐,要的隻是能和心愛的男人長相廝守,平平凡凡度過一生。”


    路丹楓並沒有送我,我找了個手提袋把木匣子裝到裏麵,出門時,我把口袋裏的錢隻留下兩百元錢,剩下的都悄悄地放在櫃台的錢盒子裏。龍遊江的兒子正準備開門,我卻聽到熟悉的笑聲,一把拉著他,透過半開的窗戶我可以看見,一條遊船從前麵的河道裏慢慢劃了過去,一個美婦人酥胸半露立在船頭,正和旁邊的一個我笑語聲聲。


    這個人正是我在列車上見到的那個叫何笑的美女,我心中一凜,不會這麽巧吧,她怎麽也會出現在這裏,仔細看她並沒有帶她兒子,隻是一個人。龍遊江的兒子看著我,又看看外麵,露出嘻嘻笑的表情,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我不敢在同裏停留,而是攔了一輛路過的出租車,先到蘇州,找了一家自動櫃員機取錢,然後坐公交車橫穿半個蘇州市區。


    這是一個捉迷藏的遊戲,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蹤,我估計那陷害我的人此時也心急如焚,隻是這珠子戴在我身邊,比較不安全,完成這個任務我就可以放心卻去找是誰在陷害我。


    我在蘇州郊區找了一個小旅館,打了個電話給當地的快餐店訂了晚飯,然後關上門,打開小木匣子,裏麵用塑料布包著,再打開是一個薄薄的本子,不知道是什麽材料製成的,非常柔軟,又薄又透,而在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紅色的小字,中間還有圖畫,其中有一幅是一座高山,似乎山間有一座宮殿,但這些畫的十分拙劣,仿佛是一個小孩子的塗鴉,讓人根本無法確定是真是假。


    而這上麵的字卻吸引了我,這字非常象是我在海底古城見到過的文字,和我第一次見到龍珠上的字十分相似,隻是我不是古文字專家沒法確定。我的手在顫抖,這些東西到底有多重要,有什麽意義我不知道,但能被龍遊江如此珍藏的東西想必不是什麽一般的東西。


    除了這本薄薄的小冊子,就是一個玉佩,我的眼睛頓時亮了,這個玉佩象極了當年俞海身上那個所謂神仙給的玉佩,我一開始以為是玉豬龍,而陳世安說是雲南的獨龍佩,那麽這兩隻佩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


    可是我卻不知道如何處理,要在以前,很簡單,把東西交給組織就行了。可現在,我是一個逃犯,送回去就是自投羅網,那隻好先把它們放起來,到適當的時機再上交。可是把東西放那裏,我卻犯了難,在此刻,我突然發現我連個可相信的人都找不到。


    第九卷第十章愛吃的唐詩


    我把這本書和玉佩都放在貼身的背心裏,希望能找到合適的地方再把它藏起來。就在這時,旅館走道裏傳來爭吵聲,聲音越來越大,我貼著門口仔細聽了一陣,卻是兩班在蘇州旅遊的人喝了酒打了起來,有人報了警。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立即收拾東西,悄悄離開這家旅館,然後又找了一家旅館住下。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來,想去常州去取回我存放的手機,正在和服務員結帳,突然有人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這人接近我時無聲無息,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子,身子頓時僵硬起來,卻聽到一個悅耳的身音:“兄弟,我們真是有緣啊,今天在這裏見麵了。”我慢慢扭轉身,一張象饢一樣的胖臉幾乎貼在我的臉上,正笑嘻嘻地看著我。


    還沒等我接腔,他的手便又拍了我一下:“我正愁這個春節一個人怎麽過呢,結果碰見了你,看來老天還真長眼。”


    我臉上也堆滿了笑容,和他攀談了起來,心裏卻充滿了疑惑,陳世安說過沒有巧合,隻有計劃,但那是對敵人來說。老實說我也懷疑過唐詩是敵人,因為李大哥也是個胖子,兩個人的身形相差無幾,可他笑迷迷的,一幅單純善良的樣子,真的不象壞人。


    如果是他在打我的主意,那他想要什麽?難道真的是想要鳳鳴劍?那麽殺死服務員的人和他是什麽關係,我相信當天他並沒有下火車,如果是敵人,在列車上他完全可以硬搶,不必繞這麽大個圈子。


    我們兩個親熱的交談著,還沒等我結完帳,他已經基本敘述完這幾天的經曆,他本來是寫一篇關於江南本地春節風俗的文章,但時光變遷,已經沒多少人還記得傳統的春節應該是個什麽樣子,反正是孤身一人,春節回去也沒有事,因此他決定在這裏旅遊兼采風。


    這小子一直絮絮叨叨,我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我還沒想如何應對,他就把我拉出了旅館。風一吹,他立馬又想起更重要的一件事:“你還沒吃飯吧,前麵就是有名的觀前街、太監弄,來蘇州不吃這裏的小吃那就太虧了。”他並沒打算征求我的意見,而是直奔出去。


    我心裏情願不情願,但唐詩整個人已經象皮球一樣滾了過去,他隨身帶的三個大包都不見了蹤影,估計裏麵的食品已經被消滅殆盡。走了兩步,他看見我還沒動,很是詫異,又挪動腳步,伸手就拉我,我心中一動,三指並攏,點向他肋下的鷹窗穴。


    鷹窗穴在胸骨中線第三肋間玉堂穴旁開四寸,屬足陽明胃經。擊中後,衝擊肋間神經和胸前神經及動、靜脈,震動心髒停止供血、休克。拳經有雲:拳中鷹窗,不能回鄉。


    任何一個練武的人都知道這肋下空位的重要性,雖然我不會點穴,但我打中這個穴位會讓他不死也要殘廢,但我出手如果在不懂武術的人看來卻又似開玩笑一樣。


    我相信稍微任何懂的技擊的人不敢這樣賭,如果有人這樣襲擊我,我一定會側身躲避。


    唐詩的臉色也變了,但並沒有往後退,而是滿臉驚異地看著我:“快走啊,蘇州小吃號稱四大名小吃之一,別有特色。”我的手指在他衣服上輕輕一滑:“怎麽這麽不小心,這個地方還有汙漬,影響你大記者的形象。”


    唐詩還是笑嘻嘻的:“男人,哪有這麽講究。”他揮手喊來一輛出租車,以他的腰圍,塞進出租車也真是一件難事。但是唐詩雖然胖,長得卻不讓人討厭,甚至有一點讓人很想和他親近的感覺。


    “觀前街?”那個出租車司機滿臉疑惑地看著我們兩個:“兩位大哥,觀前街離這裏很近的,你們還要打車?”他說的是河北話,唐詩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不會少給你一分錢的。”


    他一個人就把後座占滿了,我隻好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那,這位司機還是滿臉疑惑地看著我們,終於踩下了油門,我扭臉問唐詩:“你春節真不回去了。”唐詩點了點頭,我還想再問,車已經停下了,我扭轉臉,司機已經幹笑著指指前麵的一條小巷:“這裏已經設為步行街了,我們隻能到這。”


    我扭臉看看,這裏離我們兩個住的旅館最多不超過200米,剛想說話,唐詩已經打開車門鑽了出去,身子象個皮球一樣滾到了街邊。我無可奈何地付了車費,再看看那幾步就能走過的距離,我終於明白這位大哥為什麽會有這種體型了。


    而他已經鑽到一個掛著黃天源三個字的商店裏了,我看了看四周,此時街上已經有很多行人,大家都大包小包的買著年貨,每個人的臉上都蕩漾著快樂的笑容,沒看出有什麽異常。唐詩可能這時才注意到我沒跟上,伸出半個腦袋向我招了招手,然後又縮了進去。


    商店裏人來人往,但唐詩的體型實在是太過顯眼了,一眼就能看到,他正擠在櫃台上,指著裏麵的糕點,給服務員大聲說著什麽,而一個女服務員按照他的手指,正在熟練的稱重,打包。


    這裏的糕點異常精致,整個大堂裏都散發著甜美的味道。我對甜食沒有什麽興趣,而且從小就沒有吃零嘴的習慣,我隻是緊緊盯著唐詩,看這小子的一舉一動,此時我有重案在身,完全應該溜走。


    可是溜走我又能去哪裏,春節的時候身在異鄉,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偏偏還背了一個殺人的罪名。在這繁華的都市裏,孤獨又一次侵擾了我,在此時此刻,唐詩這個萍水相逢的人,這個我還搞不清是敵是友或者真隻是一個普通過客的人,就成了我唯一的寄托。


    過了約有半個小時,唐詩身上變戲法似的多了一個大口袋,饒是如此,他還是能騰出手來給我遞過來一塊塊糕點。


    觀前街轉個彎就是太監弄,而唐詩肥胖的臉如盛開的花朵,本來眼睛就小,此時迷的隻剩下一條線了。“天堂是蘇州,吃煞太監弄”,這一姑蘇民諺真正道出了太監弄為什麽如此吸引唐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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