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子倦縮成一團,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哭出聲來,隻到那歡迎的人群慢慢散去,已經看不見親人的蹤影,我才慢慢地往山林裏退去,我已經沒有了見他們的勇氣,已經不想打擾他們平靜的生活,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道路,就要勇敢地走下去。


    我慢慢地往後退,又返回到板栗林,這裏的板栗樹據說是清朝中期所植,已經有好幾百年了,樹幹都要常人一摟還不能抱完,因此顯得粗壯蒼桑,時值深冬,繁華落盡,有了一分蒼涼的氣氛。我選了一塊石頭坐下,我要理清思路,自己下一步應該采取什麽樣的行動。


    我是想法洗脫罪名還是繼續去吳江,這時我麵臨著兩個選擇,繼續去吳江送還紫微珠我將背著一個逃犯的罪名,事情會更加複雜,而洗脫罪名我又怎麽洗脫,我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麽?


    如果是想殺我,那在巷道裏麵襲擊我的方法就太笨了,下毒,用車撞我,相信任何一種方法都更有效,而且四人似乎並不是一路,他們很大的可能隻是阻礙我回到賓館裏,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有人在賓館裏搜查我的房間。


    我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恐怕殺死那個女服務員也不是計劃好的一部分,一定是女服務員意外闖入房間,發現了什麽,凶手或者是見色起意,或者是突然想出妙招設計陷害我。這是一種最起碼我看起來比較符合邏輯的推論,隻是對方是誰?他們要的是什麽?


    他們顯然不是為了錢,而我手裏隻有兩個能動人心的東西,一個是鳳鳴劍,一個是紫微珠,鳳鳴劍是山西龍家的三大寶貝,而紫微珠據說是傳世的七大奇珠之一。可是知道我拿到紫微珠的隻有陳世安和徐惠,以二人的謹慎,不可能還有第四人知道,泄密的可能性極小。那就是鳳鳴劍了,知道的人相對多一點。


    我心裏一激靈,難道是九龍會的人,蝙蝠當時與我們同行,他知道我手裏有這把劍,莫非是九龍會想要這把劍,可是這隻是把劍,在現代社會裏,他已經遠發揮不出冷兵器時代的威力,對龍家也許是寶貝,但對富可敵國的九龍會來說,為了這把劍冒著身敗名裂和我所在的組織鬧翻實在得不償失。


    但在此時,九龍會是最大的嫌疑,他們中認識我的人比較多,勢力龐大,各地都有眼線,恐怕我的底細他們早調查清楚,我一出來,他們就知道我要回家,所以先在路上等我,而金九龍對龍珠和史前文明有著瘋狂的追求欲,山西龍家神秘莫測,財雄力富,這把短劍做為三寶一定有他們的道理,恐怕金九龍同樣知道它的重要性在哪裏。


    太陽越升越高,板栗林外有人在喧嘩,聽聲音應該是當地的人,我不敢再做停留,隻有先離開這裏,既然他們覬覦我手中的短劍,紫微珠在我手中也不安全,我唯今之際,先去吳江,把紫微珠送給路丹楓,我相信九龍會的人不會甘心,一定會伺機而動,我唯有以靜製動,才有機會抓著原凶,替自己洗清冤屈。


    吳江在江蘇南部,毗鄰太湖,我不敢再乘坐火車,最好分段坐長途汽車,可以在半路上,半路下,便於脫逃。我打定主意,心中便有了盤算。從家鄉往南行沒多遠便是滬陝高速,由於我們這裏有許多人在長三角打工,因此在許多縣城都有定期開往上海的長途臥鋪,而在一些村鎮都有代售點。


    我搭了一輛三輪往東行進,這種三輪便宜,但安全係數不高,屬違法營運,我搭一段換一輛,隻到停晚已經離開家鄉兩百多公裏,找了一個大一點的集鎮,此時已經是另一個市的轄區。


    我問清了當地代售點,這種長途臥鋪都是晚上八點左右出發,到第三天早上到達,兩夜一天,兩個司機輪流開,我先買了一張新的移動電話,用一張假身份證登了記,然後購買了兩天的水和食物。


    我配發的手機始終沒有響過一次,難道當地公安機關的辦事效率如此差,還沒有觸發組織,想想大家都很忙,我心亂如麻,也不敢打擾大家,更沒有注意這裏麵有什麽不對勁的。


    說是八點,到了九點多,車才姍姍來遲,車裏麵的空氣十分難聞,劣製煙草,酒精、方便麵混合著十幾種味道,我找到了自己的鋪位,上麵有一床髒的已經看不清顏色的被子。


    我沒有選擇,在這種環境裏,迅速融入環境才是最好的生存方式,我的鄰鋪是個五十多歲,在鋪裏睡的真香。隻有那個司機很驚訝地看著我,我低下頭,才發現是自己的穿著,我臨離開北京時,買了一身名牌準備回去炫耀,看來這種穿著和這個車上的乘客有些不相符合。


    我也明白,這衣服太紮眼,也會讓對手更好辨認,但我不能現在再下去買衣服吧。隻好將就著如此。這裏已經接近安徽和湖北交界處,聲音已經接近安徽人,便努力學著他們的發音方法,卷起舌頭說話。


    一路上雖然遇到兩拔查車的,但都是查超員的,算是有驚無險,車過長江大橋,我在常州提前下了車,在常州溫度比北方已經高多了,我又重新買了衣服,把原來的衣服和配發的手機找了個保管箱存了起來。


    第九卷第七章先蠶祠裏的瘋道人


    我再次到自動櫃員機上取了錢,還好銀行卡還能用。我怕有人跟蹤我,並沒有從常州直奔吳江,而是圍繞著太湖轉起了圈子,我先奔宜興,從宜興再到湖州,每地我都停留一天,並且到附近的景區去逛一圈,看看到底有沒有人跟蹤我。


    到了嘉興,已經是農曆臘月二十五日,我依舊是東轉轉,西瞅瞅,我如此謹慎,不僅是擔憂九龍會的人找我的麻煩,而是害怕我見了路丹楓後會跟這個苦命的女人帶來麻煩。他已經葬送了青春,而最後可依靠的人也再不能回來,我幫不了忙可也不想再給他帶來新的困擾。


    我從嘉興又開始了轉圈,先去汽車站買了一張去上海的車票,在車子快到高速路口時,借口忙記帶了東西,下了車,攔了一輛出租車隻奔吳江。這一大圈子圍下來,我已經確定身後沒有人再跟蹤我。


    跟蹤和反跟蹤是做我們這一行的基本功,而陳世安和金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我跟他們也學了很多,從重要的一跳,就是轉移視線,這一大圈子轉下來,我相信對方就算是獵犬也會找不到方向。按照龍隨雲的說法,龍遊江就在吳江的先蠶祠裏寄居,那裏的道人一定知道路丹楓的住址。


    蠶神祠又能稱先蠶祠,俗稱蠶花殿,位於中國四大綢都之一的江蘇吳江盛澤鎮,先蠶祠始建於清道光二十年,為盛澤絲業商人公建,已經有170餘年曆史。先蠶祠是江南地區乃至全國規模較大的弘揚絲綢文化的古建築,亦是全國唯一留存的蠶神祠。自古到今,每逢小滿節先蠶祠內必演小滿戲。


    可是我走到門口,卻被工作人員攔住了,原來這裏現在已經被開發成景區,而且大家都記不著有個叫龍遊江的人。我隻好花了二十元買票進去,蠶王殿供奉著中華民族人文始祖炎帝神農氏、黃帝軒轅、嫘祖蠶花娘娘三座神像,導遊告訴我:蠶神就是嫘祖,《史記?五帝本紀》載:“黃帝居軒轅之丘,而娶於西陵之女,是為嫘祖。嫘祖為黃帝正妃。”神話傳說中把她說成養蠶繅絲方法的創造者。北周以後被祀為“先蠶”(蠶神)。唐《嫘祖聖地》碑文稱:“嫘祖首創種桑養蠶之法,抽絲編絹之術,諫諍黃帝,旨定農桑,法製衣裳,興嫁娶,尚禮儀,架宮室,奠國基,統一中原,弼政之功,歿世不忘。是以尊為先蠶。”


    嫘祖是我們先祖女性中的傑出代表,嫘祖是養蠶製衣的發明者,華夏文明的奠基人,她輔佐黃帝,協和百族,統一中原,協助黃帝,確立以農桑為立國之本,首倡婚嫁,母儀天下,福祉萬民,和炎黃二帝開辟鴻茫,告別蠻荒,功高日月,德被華夏,被後人奉為“先蠶”聖母,與炎帝、黃帝生活在同一時代,同為人文始祖。


    可是我此時沒有考察曆史文化的雅興,這裏的庭院風格獨特、小巧玲瓏,我又接連問了幾名工作人員都記不得有這個人,後來一個工作人員告訴我上最後麵的大殿裏找一個叫抽簽算卦的道人,那個道人是這裏的老人,他可能知道這個人。我買了兩盒好煙,找到了那個道人,他也沒聽說過龍遊江這個人。


    我不死心,告訴他那個人曾在這裏,六年以前失蹤,再也沒有回來,那個人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你說的是瘋道人,那個瘋子。”道士突然抬起頭看著我:“你找他什麽事,和他有什麽關係?”


    我從口袋裏摸出準備好的五百元錢,輕輕的在手裏拍打兩下:“我是他侄子,叔叔失蹤這麽多年,家裏長輩想知道他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麽有紀念意義的東西留下?”那道士兩眼發直,迷迷惑惑的眼神也明亮起來:“他是你叔叔,那就最好不過了,他是個好人,真是個好人。”


    我不知道龍遊江真是好人,還是那五張百元人民幣讓他變成好人的,我並沒有把錢遞過去,依舊拿在手裏拍打:“還有什麽事可以讓我知道的嗎?”那道士拍了拍腦袋:“對,他有個老相好,兩個人關係很好,瘋道人有什麽好東西都送過去。”


    我心中一喜,他說的老相好,某非指的就是路丹楓,我努力控製著自己狂跳的心,從手中拿出一張一百元的鈔票,放在老道麵前。道士眼珠子劇烈地轉著:“她老相好那裏有個傻兒子,長的和瘋道人差不多。”


    錢真是好個東西,我又扔了一張過去。那道士的眼更亮了,他拍著腦袋努力試著回想更多有價值的事,他突然想起了什麽:“等等,瘋道人有東西留在這裏,有東西留下來。”我再遞過去一百元的鈔票時,他搖了搖頭,眼光裏閃現出一絲貪婪,但表麵上卻做出很無能為力的樣子。


    我知道他想要什麽,便把手裏的鈔票都遞了過去,他笑了笑:“瘋道人有一年冬天昏倒在祠堂前,老廟祝是個好人,收留了他,讓他在道觀裏打掃後院的衛生,他平時不愛說話,就愛喝酒,一喝醉就又吵又鬧,誰也攔不著,大家都喊他瘋子,他也不生氣。”


    道士說著話,眼角突然有些濕潤了:“他在這裏十幾年,我忘了是什麽時候了,大概過去了八九年了,或許更多有十年了吧,有一天他大雨中從外麵回來,對老廟祝磕了個頭,第二天早上悄然離開,就再也沒有回來。”道士突然停了下來,兩隻眼睛直直地看著我:“老板,你真的是他親戚?”


    他的眼裏滿是懷疑,我急忙點了點頭:“當然,我是他的侄子,就是來找他的。”道士歎了一口氣:“他也是苦命人,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心中很苦,要不然誰願意過這種生活。”他把一直拿在手裏的簽筒放下:“他住的房間還在後麵,這幾年還在這裏,我領你去看看。說不定還有你想要的東西。也算是盡了一份心意。”


    第九卷第八章同裏的美女


    我有一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這個道士說的,龍遊江已經離開最少七八年了,大部分人都記不得這個人了,怎麽會有東西還放在這裏。我半信半疑地跟在道士後麵,去了那裏我就全明白了,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酸楚。


    在一個跨院裏,有一處老廁所,廁所上麵的瓦已經掉光,牆壁上寫了個大大的拆字。


    在廁所旁邊有兩間平房,整個房子和廁所一樣老,牆壁上的裂縫可以塞進一個人的手指,整個院子被人種上了菜。道士向我解釋道:“這裏前幾年就要拆的,祠堂改成景區後,經營的並不景氣,一直就被擱置了。”


    他指著平房,這兩間房子一件原來堆放打掃衛生的工具,另一張房子就是瘋道人的住室,他平常吃住都在這裏。門上的鎖鏽跡斑斑,恐怕就算有鑰匙也打不開,但那門已經殘缺了一半,我抬起腿,還沒用力,門就轟然倒地,揚起的灰塵嗆的人眼淚直流。


    房子裏的灰塵很厚,看來真的很久沒有人來過,隻有一張床和一個破舊的書桌,而床一頭沒有了床腿,是用幾塊大青磚墊的,這個住所,真的難以和龍遊江這個名字聯係在一起。我的心酸,酸的直痛,龍遊江和我雖然並沒有交往,但他武藝之高,具可以驚世駭俗,但他甘願過這種貧賤的日子,隻為了守護心中的女人,這該是何樣的堅忍。


    我不由想起那個洞裏幹枯的屍體,在幽暗的洞穴裏和一隻黑犬相伴,苦守六年等候的一顆珠子,這個珠子如今就藏在我身邊,我真的想見見那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能有如此吸引力,或是那是怎麽樣的一種傷痛,讓他寧願承受如此的懲罰。


    房間裏並沒有什麽可關注的物品,都是一個人的日常用品。可是道士也不知道瘋道人的老相好在哪裏,隻知道原來就住在祠堂後麵的巷道裏,後來城市拆遷,便搬了出去。我告別道士,離開祠堂,去找那個讓龍遊江魂牽夢縈的女人。


    我的運氣極好,沒花多長時間就在祠堂後麵一間老字號的棕子鋪裏知道了她的下落,房子拆遷後,她搬到同裏古鎮,在那裏開了一間賣刺繡的鋪子。我不敢怠慢,又奔往同裏,可是棕子鋪裏的老板並不知道她開的商店的名子。


    同裏古鎮是中國六大十鎮之一,風景優美,鎮外四麵環水,鎮內由15條河流縱橫分割為7個小島,由49座橋連接。鎮內家家臨水,戶戶通舟;明清民居,鱗次櫛比;宋元明清橋保存完好。它以小橋流水人家的格局贏得“東方小威尼斯”的美譽。


    鎮子並不小,但賣刺繡的店並不多,所以事情很簡單,龍遊江如果活著,年齡應該在六十歲左右,那麽路丹楓的年齡也不會小很多,況且我知道她的姓名,還知道她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傻兒子。


    果然,我問第一個商鋪,他們就知道我要找的是誰,路丹楓大家都叫路姨,在大家熱情的指點下,很容易在思本橋旁邊找到了她的店鋪。還有兩天就是春節裏,但同裏的遊人並不多,隻有一個老年婦女坐在店鋪裏麵,無聊地看著電視。


    看見有客人過來,她站起來,熱情地招呼我。我仔細打量著這個女人,她滿頭白發,臉上寫滿了滄桑,但她的眼睛是那麽明亮,她的五官是那麽精巧,歲月留下的痕跡雖然吹淡她的青春活力,但她依然給人高貴、美麗的感覺。


    我不敢相信,一個已經六十歲左右,受盡了人間苦難的婦女怎麽會如此美麗,她那種曆經滄桑的淡定,讓我感到一種壓力。“老板,你有什麽事嗎?”她已經看出我並不是來買東西的,依舊淡淡的問道。


    我突然感到口幹舌燥,隻得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思路清晰起來:“請問你是路丹楓姑娘?”那個女人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轉瞬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路丹楓姑娘,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人叫了?”她仔細打量著我:“老板,你是那位?”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說出自己的名字,但我要她相信我:“我叫宗家老七,受龍遊江前輩的委托來給前輩你送一件東西。”路丹鳳依舊在笑,但他的笑容裏有了一絲淒涼。“龍遊江,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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