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都這麽說了,我沒好再拒絕,趙金龍把我們送到我們租住的小區外麵,一再向我表達歉意,又塞給我一個大信封,說是一點心意。我再三拒絕,才把錢推回去。對我們家來說,現在的悲傷不是用錢能解決的,而且整件事與趙金龍無關,我拿他的錢名不正言不順,我會有愧疚感。


    我們回到家,我媽非常高興,給我們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吃著熟悉的飯菜味道,我心裏暖暖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


    我媽頓時緊張起來,問我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有事跟她說,我擦幹眼淚說沒什麽,一點事兒沒有。


    我爸也不跟我媽提爺爺死而複生的經過,隻是一個勁兒的誇我媽做菜手藝又見長了,誇的我媽拿眼瞪他。我爸說,他的事情辦完了,以後就老老實實的上班,老老實實的陪老婆孩子。


    我非常吃驚,晚飯後,我陪爸爸出門散步,我問我爸說:“你說你辦好的事,難道跟木子有關?”


    我爸點了點頭,道:“她以後不會再來找你了,你就安心的讀書學習,做個正常的人吧。沈昭明那邊受了重傷,相信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再來找麻煩,風水江湖太險惡了,你還隻是個孩子,還是要以學業為重,你知道麽?”


    想起爺爺的死,我厲聲道:“可是,爺爺不能白死,我一定要找沈昭明血債血償,替爺爺報仇。”


    我爸搖頭道:“傻孩子,沈昭明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以你的手段,哪裏會是他的對手?”


    我記得爺爺一再強調,一定要製住沈昭明,要是不殺了他,怕他以後會做出更嚇人的事出來,這是爺爺的遺願,所以我一定要做到。


    我爸歎了口氣,道:“兒子啊,爸爸是為你好,走上這條路有多艱苦,你想都想不到的。你爺爺眼裏隻有天下蒼生,楊門子弟的濟世情懷,可曾想過,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我沒接我爸話茬兒,我爸又道:“更何況,當年我跟沈昭明有過約定,隻要咱們躲著他,相信他也不會真找上門來。”


    我道:“你不會忘了,我奇特命格是怎麽來的吧,老太爺破了沈昭明的陽宅養陰術,毀了沈昭明練成風水鬼師的機會,他對我們楊家恨之入骨,又怎麽會遵照約定?”


    我爸雙手摁住我肩膀,道:“兒子啊,你聽爸爸的,為了你的明天著想,先把書念好,好好複習,爭取考上大學,給自己謀一份生路。剩下的事,咱們從長計議,沈昭明受了重傷,為了避開天人五衰,他需要吃很多的藥,他現在的藥根本不夠,所以,一時半會兒也顧不上來找我們麻煩。”


    說到藥,我就想起我爺爺旗下那個叫鄧紅昌的猥瑣乞丐,他老婆汪慧萍的魂魄,就是沈昭明養的一味藥,看來沈昭明早有打算了。


    我意誌堅決的要回省城,繼續把火葬場翻個底朝天,徹底毀了沈昭明苦心經營的鬼市冥途,我爸歎氣道:“曉天,就算爸求你了,咱們一家四口就剩咱三個了,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呢,又要這麽分開,天各一方,你讓你媽媽怎麽辦。房子被燒毀了,我們又離開她那麽長時間,她已經足夠難受了,可她不願意說出來,其實她是個明白人,什麽都不懂。否則,她怎麽會放有工作的老公和即將高考的兒子長期不著家,她心裏難受,隻是不願意表露出來,你真想讓你媽繼續這樣過下去麽?”


    我聽在耳朵裏,有些心動了,想起媽媽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白天上班,晚上守在家裏,的確是種煎熬。


    這天晚上,我躺在熟悉的床上,終於睡了個安穩覺,夢裏一直是那個算命老頭兒的樣子,和他臨別時瞥我的那個眼神,覺得非常之奇怪,總覺得這老頭兒是個人物,卻又對他極其陌生。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我爸送進了學校,出門的時候,濟城的街道上飄揚著鵝毛大雪,沿街屋頂上,已經下白了,冬天就這麽無聲無息的來了。此時已是十二月中旬,雪比往年下的更早一些,我推開教室的後門,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同學們正在朗朗背誦著英文課文,對我的長期消失又回來,同學們沒有覺得任何意外。


    我一直都是空氣。


    我瞟了一眼張蕾蕾的桌子,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頭發高高的紮起來,隨著她抑揚頓挫背課文的時候,她的辮子一甩一甩的。


    而趙一平也似乎在很認真的念書。


    我覺得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場安靜的夢。


    第208章小雯的眼睛為@寧小貓玉佩加更


    接下來的日子裏,張蕾蕾依舊對我不理不睬,有時候湊巧遇到了,她目不斜視的跟我擦肩而過,當我是空氣一樣,每次這個時候,望著她漸行漸遠的倩影和甩來甩去的辮子,我心裏就無比難受,心疼的想死。


    這段時間,趙一平也沒來找我茬兒,這小子轉性了似的,開始用心讀書起來,從不遲到早退曠課,也沒見他跟學校裏的混混學生混在一起,一個人獨來獨往的。


    我們整個高三都跟瘋了一樣,所有不愛讀書的學生,都開始認真複習起來,距離高考,真的是隻有一百多天了,據說這是前途和命運的大決戰。


    在這種氛圍熏陶下,我也開始認真複習,好好讀書起來,自從老胡不告而別後,我們班上的老師挨個換了一遍,據說老胡還被公安機關上了尋人啟事,到現在都沒找到他的蹤跡,非常邪門。


    有時候上課的時候,看到老胡常常站的位置,我心裏一陣惆悵,不知道這個命運多舛的胖子,現在怎麽樣了,是否還活在這世上,還是如願以償的得到趙廷如的幫助,躲開了屍化回去的命運。


    老曾沒過多久也從省城回來了,還帶回了小雯已經醒過來的消息,不過失去了某些階段的記憶,我琢磨著找時間去看看她,畢竟她能揭開自己身世之秘,走上這條路,直至徹底失去無極天眼,也是因為我。


    對小雯,我有一種愧疚心理,她這次遭遇大劫,幾乎死裏逃生,我總該有所表示。


    可惜課業太繁忙了,自打進入學校後,整天都是各科做不完的試卷和複習資料,從早上6點到晚上10半放學,我整個人都處於高速運轉的機械狀態。這樣複習了一個月左右,新年就快來了,我們濟城街道上滿是外出打工回來的年輕人,街上被擠的滿滿當當的,連走路都難挪開。


    這天老曾給我打電話,開心的告訴我,他媳婦兒懷上了,他要好好請我這個大恩人喝一頓大酒。


    老曾約我第二天中午放學去我們濟城最好的飯店等他,我到的時候,就看到包間裏已經坐了不少人。老曾、腹部還異常平坦的大紅、丁老袍,甚至連佟教授、小雯這些人都來了,還有幾個我不認識的老頭兒,想必是老曾的同事了。


    我們一起十來個人坐在一起,不停給老曾灌酒,老曾那幾個同事打趣說,老曾這是老當益壯,一輩子沒娶媳婦兒,這才住一起,車票都沒買呢,就把孩子先整出來了,真是厲害。


    我無心聽他們說黃色笑話,偷眼去瞟小雯,就看到小雯害羞的朝我望過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她今天穿了一件長長的呢子大衣,戴了一條格子圍巾,襯的脖頸雪白雪白的,臉上讓寒氣一衝,紅撲撲的,嬌俏異常,十分美麗。


    在某個瞬間,我竟然看呆了,連老曾叫我我都沒聽到。


    邊上幾個老頭兒又來開我玩笑,說什麽風水大師也有七情六欲,這不被人家姑娘給迷上了,老曾也衝我歪嘴斜眼的怪笑,我反應過來,囧的不行,一張臉騰的就紅了。


    老曾說:“我這幾位老友聽了你的事後,非常感興趣,也想老來得子,想您給他們挪挪祖墳,看小大師你接不接這個業務。”


    為了掩飾窘迫,不敢再多話,隻能滿口答應下來,把一幫老頭兒可激動壞了,說要整出孫子帶叔子的喜劇了。


    這頓酒喝了兩個多小時才喝完,一群人都喝的醉醺醺的,散場的時候,我本想過去跟小雯說兩句話,卻又非常不好意思。小雯離席的時候,主動讓我送送她,我高興的出了包間,小雯的房間就在飯店樓上,我呆呆的跟著她進了電梯,上到樓上,心裏有萬千疑問,卻不知該怎麽開口。


    小雯打開門後,把手甩到身後,突然扭過頭來衝我一笑,她美麗的笑容如此動人,竟讓我看醉了,小雯衝我道:“要不要進去坐坐?”


    我一呆,本能的說:“好啊----”


    小雯衝我壞笑,我走了進去,她隨手關上了門,房間裏開了地暖,溫度非常高,我一進去就渾身燥熱的不行,出了一身的汗。


    小雯一張雪白粉嫩的臉粉撲撲的,看著異常美麗,她脫掉外套,露出毛衣下高聳的胸部和挺拔的身材,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裏,衝我笑道:“傻瓜,快把外套脫了呀,你都出一頭一臉的汗了!”


    我連連點頭,把外套脫下來,小雯接過衣服,幫我掛好。


    她又給我倒了熱茶遞給我,見我一直傻站著,把我拉在床邊上陪她坐下,說:“才兩個多月沒見,我們的風水小大師變傻不少嘛,見到姑娘都不會說話了。”


    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小雯說:“聽說你有事兒要問我,都不知道怎麽開口了麽?”


    我這才冷靜下來,其實我對小雯有許多疑問,一直想找她問清楚,卻苦於沒機會,這次難得能見上,竟然被她的美麗所驚,忘了正事兒了。我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問她道:“那天晚上,我們都被趙廷如布下的大陣給困住了,你在樓道裏失蹤後,被他們抓到哪兒去了?”


    小雯說,她下到樓道下麵,就是一條無比黑暗的長廊,她一直奔跑,想跑到長廊盡頭,卻怎麽都跑不到。就在她驚慌失措的時候,就看到黑暗中飄過來一個白袍男子,正是趙廷如,他一掌就將她打昏了過去。


    等小雯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黑暗的屋子裏,在她周圍,都是輕紗薄帳環繞,她努力睜開眼睛,頭疼欲裂,就看到繞自己一圈兒點了一排胳膊粗細的蠟燭,燭火暗黃的光下,她就看到自己身側有尊不小的案台,台子上供著烤熟的豬頭、瓜果甜點一類的東西,有個老頭兒身穿道袍,手持桃木劍,在案台前起舞,手裏念著她聽不懂的法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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