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想法?哦,澤娜,我希望看見你有!我想——”我坐起身,“澤娜,我想看你戴著黛安娜的假陽具!”


    “那個東西?她把你變淫蕩了!那種東西我還沒戴上,就會先羞愧而死!”她的睫毛眨動。


    我說:“你臉紅了!你曾經玩過,對不對?你曾經玩過這種玩意——別說你沒有!”


    “是啊,像我這種女孩!”她的臉漲得更紅,不願注視我。我抓住澤娜的手拉她起身,“來吧,你讓我躍躍欲試。黛安娜不會知道的。”


    “喔!”


    我將她拉到門邊,窺探外麵的走廊。從樓下傳來的音樂和笑聲變小了,卻仍舊大聲喧鬧。澤娜倚在我身邊,雙臂環在我腰上,我們一起赤裸著蹣跚行進,用雙手遮臉以免大笑,進人黛安娜的起居室。


    我們花了一番功夫打開那隻櫃子的秘密抽屜,再拿著鑰匙到玫瑰木箱子那裏打開它。澤娜在一旁觀看,不斷恐懼地望向門口。當她瞧見假陽具時,她臉紅了,卻似乎目不轉睛。我感到一股酒醉的力量與自尊湧現。“站起來,”我說——口氣聽起來幾乎和黛安娜如出一轍。“站起來,係上帶扣。”


    當她係好帶扣後,我領她來到鏡子前。我畏縮著看見自己的臉又紅又腫,傷口帶著血塊。但是澤娜的模樣比瘀傷更令人分神——她打量著戴上突出假陽具的自己,將手放在假陽具上,吞咽著口水,感受皮革的運動。我將她轉過來,雙手放在她的肩上,輕推在我大腿間的假陽具頂端。假如我的私處有舌頭,口才不可能比現在流利;假如澤娜的私處有舌頭,現在便會舔著它的嘴唇。


    她大叫一聲。我們跌撞至床邊倒下,呈十字形躺在緞質被單上。我的頭懸空,血液衝至臉頰上,因而感到疼痛。現在,澤娜將假陽具塞入我體內,當她開始蠕動和推進時,我發現自己被迫抬起嘴唇親吻她。


    八


    當我這麽做的時候,我聽到一陣聲響,比床柱的震動和我耳內的脈搏跳動更清楚。我將頭倒下,睜開雙眼。房門開啟了,擠滿女士們的臉孔。而在那些臉孔之中,有張憤怒而蒼白的臉孔,是屬於黛安娜的。


    我僵硬地躺著一會兒,看著她勢必發現的東西——打開的箱子、床上糾纏的肢體,以及抽動且係著皮帶的臀部(因為澤娜,哎,緊緊閉上雙眼,仍舊在推進與喘息,即使她怒不可遏的女主人在旁瞪視)我緊抓澤娜的肩頭。她睜開眼,看見我所看見的,發出一聲恐懼的尖叫。她本能地試著起身,忘了將她流著汗水的臀部和我的臀部連在一起的假陽具。我們不雅地一起掙紮,她發出不安的笑聲,比她之前發出的恐懼尖叫更震撼。


    最後,澤娜扭動了一下,有一陣吸吮的聲音傳出,在乍然的寂靜中顯得異常清楚且充滿犯罪意味。她和我分開了。她站在床邊,假陽具在身前晃動。


    黛安娜身邊的一位女士說:“她畢竟還是有長小家夥的!”


    黛安娜回答:“那根小家夥是我的,這兩個小蕩婦偷了它!”


    她的聲音很尖銳——或許是因為酒醉,不過,我也認為是震驚的緣故。我再次看著那口打開的大箱,那是她如此自豪且精心守護的東西,我感到有股滿足在體內流竄。


    我也想起另一個房間,一個我以為自己已仔細遺忘的房間——一個當我的情人在她愛人身邊發抖並臉紅時,我無言地站在門口的房間。看見黛安娜麵臨我過去的處境,讓我不自覺露出笑容。


    我想,就是這笑容使黛安娜終於發狂。“瑪麗亞,”她說——因為瑪麗亞和她在一起,還有狄姬與愛芙琳,或許她們都是來臥房拿淫書的——“瑪麗亞,把霍柏太太找來。我要她拿南茜的所有東西來,她要走了。替布萊克拿件衣服。她們兩個都要回貧民窟,回到我發現她們的地方。”她的聲音很冷漠。然而,當她朝我上前一步時,聲音變得比較溫暖,她說:“你這個小蕩婦!你這個小娼妓!你這個婊子、妓女、淫婦、賤貨!”這些都是她以前在飽嚐欲望或激情時,對我說過上千次的字眼;如今以憤怒的態度述說,這些字眼便古怪地少了刺激。


    我身邊的澤娜瑟瑟發抖。在她發抖時,假陽具也晃動著,黛安娜看見,發出一聲咆哮:“把那玩意從你的臀部拿開!”澤娜馬上摸索著皮帶,她的手指發抖,根本無法抓住帶扣,我過去幫她。在我們解帶扣時,黛安娜不斷辱罵她——她成了蠢貨、婊子和自慰者。站在門口的女士們笑吟吟地觀看。其中一位,大概是愛芙琳,朝箱子點頭並大叫:“把皮帶用在她身上,黛安娜!”


    黛安娜揚起嘴角,“她回感化院後,他們會對她用上夠多次的。”聽到這句話,澤娜跪到她膝前哭泣。黛安娜哼了一聲抽開腳,免得眼淚沾到她的涼鞋。狄姬喉嚨上的領結已經鬆開,翻領上的紫丁香花也被壓扁且枯黃,她說:“我們不能看她們交歡嗎?黛安娜,叫她們交歡,讓我們快樂一下!”


    黛安娜搖頭,她注視我的眼神有如燈芯完全熄滅的燈籠中心,既冰冷又死寂。她說:“她們已經在我家幹過最後一次。她們可以像狗一樣,到街上去幹。”


    有一位女士喝得非常醉,說那麽至少還能享受從窗戶窺視我們的刺激。我看著黛安娜,在那恐怖的一夜裏,我首度感到害怕。


    現在瑪麗亞帶著霍柏太太回來了。霍柏太太的眼神明亮,拿著我的舊水手袋——是我從彌爾恩太太家帶出來,丟在衣帽間最角落的袋子——還有一件褪色的黑裙與一雙厚底靴。當女士們在旁觀看時,黛安娜將裙子和靴子扔向澤娜,再伸手從水手袋拉出一件皺巴巴的裙子與鞋子,她將這些東西丟給我。那件裙子是我在過去的生活時穿過,認為相當別致的一件衣服。現在那件衣服摸起來冰冷又濕黏,縫線邊緣沾滿蛾粉。


    澤娜立刻穿上那件舊黑裙與靴子。我卻將裙子拿在手上,盯著黛安娜,吞了口口水。


    “我不穿這個。”我說。


    她簡短地回答:“你得穿,否則就得光著身子被丟到幸福地去。”“喔,把她光著身子丟出去吧,黛安娜!”她身後的一個女人說,那是一位來自蘭戈倫的女士,頭上沒戴高禮帽。


    “我不穿。”我重複說道。


    黛安娜點點頭,“很好,那我幫你穿。”


    在我太過驚訝,來不及伸手阻擋之際,她已經穿越房間,從我手上撕裂裙裝,將裙邊罩在我頭上。我受著折磨,胡亂踢腳,黛安娜將我推到床上,用一隻手固定我,再用另一隻手繼續扯著我身上的層層布料。我更加激烈掙紮,很快便傳出衣服的撕裂聲。


    聽見這個聲音,黛安娜大叫一聲:“誰來幫我的忙?瑪麗亞!霍柏太太!你這丫頭——”她指的是澤娜。“想回該死的感化院嗎?”


    我頓時感到好像有五十隻手伸來拉扯衣服,她們全壓著我,抓著我不斷踢打的腿。她們壓在我身上,似乎有一輩子那麽久。在層層羊毛布料下的我又熱又暈。我腫脹的頭部被重擊一下,感到暈眩和疼痛。我記得非常清楚,有人用拇指壓著我的大腿頂端,還壓在我陰部的濕滑凹陷處。那可能是瑪麗亞所為,也可能是管家霍柏太太所為。


    最後,我喘息躺在床上,裙子套在我身上,鞋子已經穿在腳上,並係好鞋帶。


    “站起來!”黛安娜說。


    當我站起來時,她抓著我的肩頭,將我拉出她的臥房,穿越起居室,進入黑暗的大廳。在我身後,女士們跟了上來,霍柏太太和瑪麗亞緊抓著澤娜。在我躊躇時,黛安娜推著我向前,我差點摔倒。


    現在我終於哭泣。我說:“黛安娜,你不能來真的!”但她的眼神很冷漠。她緊抓著我,捏著我逼我快走。我們下樓,形成一個巨大的不整齊螺旋形,穿越寬曠房子的中心,我們都臉紅氣喘,打扮怪誕,猶如一幅描述受詛咒的人前往地獄的活人畫。我們通過會客室,那裏仍有一些女士慵懶地倚在座墊上,當她們瞧見我們時,她們問我們在做什麽?我們之中有位女士說黛安娜抓到她的男孩和女仆睡在她的床上,要將她們趕出去——我想她們一定會過來看。


    九


    我們愈往下走,背後便傳來更多女士的推擠聲,以及更大聲的笑聲和猥褻的叫聲。我們來到地下室,空氣冰冷,當黛安娜打開從廚房通往後花園的門時,強風刮在我流淚的雙眼上,眼睛頓時發疼。我說:“你不能這麽做,你不能!”冰冷的低溫使我清醒。我之前有個幻覺,看見我的臥房、衣帽間、化妝台、亞麻襯衫、香煙匣、袖扣、銀質尖端拐杖、骨色亞麻西裝,還有以上好的皮革製成的鞋子,我有次曾伸出舌頭舔。以及我係在手腕上的腕表。


    黛安娜推我向前,我轉身抓著她的手臂。“別把我從你身邊丟出去,黛安娜!讓我留下來!我會乖乖的!讓我留下來,我會取悅你!”在我乞求之際,她繼續用力推我,直到終於來到花園角落,馬車房旁的高大木門前。木門上有扇較小的門,黛安娜走去推開門,門外仿佛全然漆黑。她從霍柏太太身邊帶開澤娜,抓著她的頸子。“再敢在幸福地出現,或讓我知道你下流可恥的行蹤,我就信守承諾,將你送回監獄,確認你會待在那裏直到腐爛為止。明白了嗎?”澤娜點頭。她被扔進黑暗的街區,被暗黑吞沒。黛安娜轉向我。


    她說:“你也一樣,你這個小娼妓。”


    她將我推到門口,我緊抓大門哀求她,“求求你,黛安娜!隻求你讓我收拾我的東西!”


    我的視線從她轉向狄姬,再轉到瑪麗亞,她們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因為紅酒和香檳的緣故,顯得既幽黯又朦朧,連一點出於同情的柔和火花也沒有。我環顧衣服被風吹動的女士們,對她們大喊:“幫幫我,好不好?幫幫我,看在上帝的分上!有多少次你們不是盯著我,想要我!有多少次你們不是過來稱讚我有多俊美、你們有多羨慕黛安娜能擁有我。現在你們之中,誰都能擁有我!誰都可以!隻要別讓她把我丟到街上,孤零零地扔進黑暗中!喔!如果你們讓她對我做出這種事,我會詛咒你們這群賤貨全都不得好死!”


    我喊出這些話,喊的時候不斷流淚,再用廉價的衣袖擦拭流鼻涕的鼻子。我的臉頰腫成平常的兩倍大,頭發在躺著時壓到的地方亂成一團。最後,女士們以一種百無聊賴的態度將目光從我身上轉開——我知道自己完了。我的雙手自大門滑下,黛安娜推著我,我踉蹌走進外麵的巷弄中。在我身後,我的水手袋被丟在腳邊的鵝卵石上,發出一聲巨響。


    我的視線從水手袋上移,望了一眼黛安娜的房子。會客室的窗戶閃耀明亮的燈光,女士們正穿越草皮朝那裏而去。我瞥向霍柏太太;瞥向狄姬,她正將單邊眼鏡戴到水汪汪的眼睛上;瞥向瑪麗亞;以及瞥向黛安娜。數絡發絲在她的發簪上鬆脫,風刮在她們的雙頰上。她的管家對她說了一些話,她哈哈大笑。她關上門,轉動上麵的鑰匙。幸福的燈光和笑聲不再為我所有,永遠不再。


    第三部 相見恨晚


    第15章


    一


    你或許會以為,到了這步田地,我應該毫不猶豫地敲那扇在我麵前關上的門,或試著爬上大門,攀在大門頂端向以前的女主人懇求。或許當我站在黑暗孤寂的巷弄裏,感到驚恐並啜泣的時候,曾經想過這些事。但我看到黛安娜轉過來看我時,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帶任何熱情、和善或欲念。更糟糕的是,我看到她朋友們的表情。我怎能回到她們身邊,或希冀能再次英挺且驕傲地走在她們麵前?


    這個想法使我哭得更傷心,我或許會坐在大門口哭泣,直到天亮。然而過了一會兒,我身邊出現一陣騷動,我抬頭看見澤娜站在那裏,雙手環胸,臉色極為蒼白。在我飽受煎熬之際,我遺忘了她的存在。


    我說:“喔,澤娜!這是個多淒慘的下場!我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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