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玄溟陣營就成了一片汪洋河澤,剛才還喧嘩鼓動的玄溟大軍大多沉到了水底,連一點掙紮的痕跡都沒有。城牆裏的水似乎沒有停止的跡象,水平麵不停地上升,眼看就要與城牆起平了。


    司泫則興奮得大叫:“這是懸澤之水,士卒們,始祖顯靈了,殺啊!”疲憊不堪的雨師妾士卒一下振奮起來,喊叫著衝向敵人……


    宮牆高於外牆,所以,剛才發生的一切,宮牆上的幾個人都看到了。危其一臉驚異,看著姬月,問:“這真是懸澤之水……”姬月默不作聲,但是也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女汨倒有點驚異,她一直以為懸澤之水會像雨一樣,從天而降,沒想到竟是從城牆裏出來的。


    等到她緩過神來,興奮得仰天大叫起來:“我蒼梧城,有救了。”


    隨後,她走到危其和姬月身邊,果斷地說:“現在,立刻出兵。蒼梧城保住之後,危其母舅就是頭功。”


    危其有點動心了,他又問了一遍:“這是懸澤之水?”他問的是姬月,姬月還沒回答。女汨就肯定地說:“是的。”


    陸離俞也驚住了。但他想起的倒是另一件事:那些他和季後商量著要去燒毀的拋石機……一地汪洋的水似乎提示著他,這個計劃出了什麽差錯,到底錯在哪裏?他極目朝著汪洋的盡頭看去,暝色連天及地,瞬間勁風鼓動,浪潮洶湧,直到汪洋的極端……就在汪洋的極端之處,一樣東西慢慢出現了……


    船艦,陸離俞一下判斷出來了。


    他扯了一下正在竭力勸說危其的女汩,指點著遠處,然後輕聲說:“那是玄溟的船隊,乘著懸澤之水,正在朝城牆這邊開來……”


    10


    幾十艘船乘著懸澤之水,朝著蒼梧城衝去。曾經需要仰望的城牆,現在成了河邊的堤岸。


    無支祁站在最大的那條船的船頭,身邊是地煉術士黔荼。


    “那天,術士提到攻城利器,我還以為你說的是拋石機呢!”無支祁說。


    “拋石機攻不下蒼梧的城牆,對方肯定會去尋求懸澤之水。”黔荼說。


    “你那時就想到,懸澤女侍會引懸澤之水淹沒我軍?”


    “是的,所以我才會請帝將船移到岸上,懸澤之水一出,正好將帝的船變成攻城利器。”


    無支祁忽然問:“城牆不會倒吧?”


    “不會。”黔荼說,“懸澤女侍,不會讓城牆倒塌的。”


    “為什麽?”


    “因為裏麵埋著一個嬰童。”


    “嬰童什麽來曆,能保城牆不倒?”


    “他的來曆,就是這場大水的來曆。”


    無支祁無奈:“術士說話,大概都喜歡這樣,雲山霧罩,就是不讓人聽個痛快。這場水會一直這樣麽?”


    黔荼搖了搖頭:“天地奇幻,也難逃一個‘數’字。數者,時也。估計數個時辰之後,汪洋就會蕩然無跡。”


    無支祁點點頭:“我部攻下蒼梧,用不了那麽長的時間。”


    這時,船逼近了城牆,城垛中間,肅立著的雨師妾殘部愈來愈清晰。剛才衝上城牆的玄溟士卒,已經被他們殺了個幹淨。


    無支祁讚歎了一聲:“這才是勇士,臨危不懼。我很佩服他們,會給他們一個體麵。我派上城牆的士卒,絕不會比他們多出一個。”他命令身邊的一個親信點數。


    等到親信報上數字之後,他又說:“領頭的好像是叫司泫,他應該在裏麵。傳令下去,司泫這個人,由我親自解決。”


    這時船頭離城牆隻有數步的距離。船艦上的水工,抬出錨石,打算船頭一撞上城牆,就拋入水中。


    等到錨石入水,無支祁抽出開刃,從船頭縱身一躍,落下的時候,已經是城牆上麵了。幾個雨師妾士兵朝他撲來,他隨手撂倒了一個,逼退了其餘,然後說道:“誰是司泫?叫他出來。”


    女汩站在宮城的城牆上麵,絕望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腦子裏一片空白。她求來的懸澤之水,竟然成就了玄溟的船艦,……這中間發生了什麽?她麵色沉靜地想著,好像已經置身到了戰場之外。陸離俞站在一旁,看著女汩冷靜到了可怕的表情,也不敢開口解釋。他抽出開刃,心想,以前在我身上發生過的法力,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用;那支槍,裏麵怎麽會一顆子彈都沒有了?


    宮城裏還有白民的部隊,是司泫留作預備隊的,到了這個時候,也開始衝了出來,阻擊著從城牆上麵像潮水一樣泄下的玄溟士兵。宮城和外城之間,是一片開闊的空地,長寬數裏,白民部的士兵,和玄溟部的士兵就在那裏開始了絞殺。


    雨師的殘部還在城牆上麵,和無支祁親自率領的士兵殺在一起。因為無支祁有令,人數不能多出一個,所以,除了無支祁親率的那支之外,其餘的士兵上了城牆之後,都朝著城牆下麵殺去。


    無支祁的另一個命令是,如果雨師殘部的士兵倒下一個,玄溟士兵就要退出一個。玄溟士兵倒下一個,則不依此例……結果,到了最後,城牆之上,隻剩下了他和司泫兩個人了。一時之間,還分不出勝負……不過,即使從很遠的地方看起來,也能看出,無支祁似乎沒有用出全力……司泫已經開始腳步跌撞,身形混亂……


    宮城的牆上,姬月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城牆上搏殺的兩個人,她叫危其:“你趕快派一支兵出去。”


    危其搖了搖頭:“這種局麵,派多少兵也沒用了,你還是趕緊跟我走吧。”


    “不行!”姬月突然激動起來,“別人我不管,司泫一定要救出來!你不出兵,那我就自己去。”說完,她轉身就朝宮牆下麵跑去。


    危其一臉愕然,畢竟是帝後,怎麽會對一個部首表達出這樣的關切。


    他擔心地看了看女汩,剛才的話,會不會被女汩聽見?女汩隻是回了他一個絕望冷漠的眼神,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麽。危其轉身追上了姬月拉住了她,眼神充滿了關切:“慢著。我會把司泫給你帶回來的,我保證!但是,你也得向我保證,你會留在這裏,等著我回來?”


    姬月點了點頭。恍惚之間,兩個人又回到了少年哥哥保護稚齡妹妹的時光。危其衝下宮牆,一隊士卒跟著他衝了出去。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危其終於把一身血跡的司泫帶到姬月麵前。


    姬月和女汩趕快圍了過來,姬月差一點就撲到司泫身上了,還是司泫驚異的目光,讓她好不容易克製住了自己。


    “怎麽樣了?”姬月趕忙問。


    “徹底敗了。”司泫喘了口氣,“估計隻能再堅持片刻了。帝後請隨著危其部首走吧,我能撐多久就算多久。”


    “不行。”姬月顧不了許多了,一把抓住司泫的手,“你也要跟我一起走。”


    她滿腔熱誠地看著司泫,得到的卻是司泫詫異的眼神。


    司泫輕輕地掙脫開姬月的手:“帝後還是跟著著丹朱帝一起離開吧。你是帝後,應該在他的身邊。”


    姬月一下就呆住了。


    這一句話,提醒了一直冷眼旁觀的女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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