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高走了過去,用手摟住女青的肩膀:“天寒地凍,你要少出來走動,有事,我自會去找你,放心,回去吧。”


    女青抬起眼睛,想要說點什麽,終於搖了搖頭,緩步走了出去。


    走到無人之處,女青搖身一變,變成一隻青色的狐狸,在夜色中奔跑。她的想法很簡單,四條腿比兩條腿跑得要快一點。


    跑過一處草叢的時候,她停了下來,因為聽到草叢裏麵好像有什麽動靜。


    她想了一下,轉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跑去了。才跑沒多久,她就聽到身後一陣馬蹄的聲音,有人追上來了。她不敢往草叢裏躲,剛才聽到的動靜表明,草叢裏有人,周圍肯定布滿了機關陷阱。她隻好猛力前奔,爭取跑得比馬還快。


    一支箭從後麵追了上來,正好射中她的後腿。


    她不敢停下來,反而更加發力,500年的修行終於讓她騰空一躍,帶著那支箭消失在夜霧裏麵。


    馬上的騎手跳了下來,看著夜霧。後麵還有幾匹馬,也跟了上來,紛紛停下,上麵的人也跟著跳了下來。


    “帝後,你射中了?”一個侍女樣子的女子的聲音。


    那個射手點點頭,正是姬月。


    “你能確定是這個妖狐?”姬月問侍女。


    侍女點點頭:“確定。一直就盯著呢。這幾天,就是這隻妖狐,夜深人靜的時候,出入柏高使者的洞府。”


    “要不要追過去?”問話的是姬月的另一個侍女。


    姬月搖了搖頭:“不用了。她會去哪裏,我一清二楚。剩下的事,就交給危其部首吧。”


    11


    危其站在自選的山營前麵,帶著一隊部眾整裝肅立,靜候帝丹朱的到來。


    女和月母國與雨師妾國之間的結盟,開始於始祖時期的婚姻。始祖身邊的兩個侍妾,霄明、翥光,據說是女和月母之祖的兩個女兒。姐妹兩個一塊嫁給了始祖,始祖歸入懸澤之後,兩姐妹也一塊沉澤守護。由此,就形成了兩國之間世代姻緣的關係。


    由於兩國相距遙遠,雖有姻緣關係,實際上彼此關係並沒有到相互依存的地步。兩者之間所以世代姻緣延續,是兩部人都相信,這是不可更改的神意。


    此次玄溟進攻雨師,危其隻想隔岸觀火,不想引火燒身。就算玄溟軍攻進雨師妾的都城蒼梧,與他何幹,最多派隊人馬把姬月接回來就是了。戰事一開,每隔幾天,雨師妾的使者就會來到月母國,轉達帝丹朱的請求,他都拖延過去了,直到最後一個使者出現,他才不得不改變主意。


    這個使者就是姬月。危其看到姬月,自然是高興,他們兄妹的感情還是不錯的。剛一開始,他還以為姬月回國是來避難。等到姬月開口要他出兵的時候,他的高興就變成了吃驚。


    “你也要我出兵?”危其吃驚地問。


    “是的。”姬月說。


    “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挺恨帝丹朱的?巴不得他早一點死掉。怎麽啦,改變主意了?不想他死了?”


    “沒有。我還是期望他死,”姬月果斷地說,“隻是得死在我的手上!”


    既然妹妹露出了這樣的意思,危其隻好答應出兵。答應了還不算,姬月一直就留在這裏,整日催促著出兵,甚至還擔心危其借故拖延,非要隨軍不可。有了這麽一個押陣的狠妹子,危其隻好日夜兼程。如果不是突如其來的山崩,前次大戰之前,他就能趕到。


    一路上,危其看著嫁出去十幾年的妹妹,身材依然柔軟如少女,覺得真是不可思議。他聽到一個傳聞,帝丹朱似乎不怎麽喜歡和自己的妹妹同床,所以身為帝後的姬月基本上都是一個人獨守空床。宮闈事密,他也難知其詳,姬月好像從來也不說。危其隻能這樣想,帝丹朱是不是瞎了眼,我妹這麽一個大美人,他能做到不動心。


    他想,這大概是出自懸澤的緣故,帝丹朱有懸澤的神性,所以不願與人間女子述情。後來一想,也不一定。懸澤代代帝王中,皆有婚配,也能與婚配的凡間女子盡一番雲雨之歡,隻是無生育之能。這一點,人人都知道。懸澤所出,乃始祖化身,一旦有了子女,如何處置?所以走出懸澤之人,皆奉神諭,有雲雨之力,而無生育之能。


    帝丹朱的前任帝丹玄,就婚配一女。按照宗譜,這個女人還算他和姬月的一個遠親。帝丹玄魂歸大澤之後,按照慣例,此女回了女和月母,成為浴月之地的一名女祝。


    姬月出嫁之前,還曾去拜會過女祝。女祝臉上洋溢著平靜,看不出一點歲月虛度的痛悔。姬月被這張臉感召,然後下了決心,接受帝丹朱的婚聘。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


    後來,危其聽到了另一個流言,似乎能解釋姬月空床至今的原因。


    帝丹朱收養了一個女孩,怎麽收養的,誰也說不清,總之,一個女孩就出現在帝丹朱的身邊。按照這個流言的說法,似乎是這個女孩擠走了姬月在帝丹朱心中的位置。


    危其第一次聽到這種流言的時候,覺得可笑之至。直到有一天,他去雨師妾參加諸部會集。帝丹朱將這個女孩叫了出來,算是給各部眾引薦一下。危其才發現流言也有幾分可信之處。


    危其第一次見到比他妹妹還美的女孩,一旦這個女孩真正長大成人,該是何等傾國傾城。


    他想,難道真如流言所說,帝丹朱將此女收留身邊,就是等著這個女孩長大?


    危其正想著,帝丹朱的車隊已經在遠處出現了。他趕忙迎了上去。


    “丹朱兄,你可別是來罵我的啊。哈哈。”危其扶住剛剛下車的帝丹朱,熱情四溢。


    雙方一一見過,施禮完畢。


    帝丹朱帶來的人,除了姬月、女汩、一班部首之外,就是兩個特意邀請的使者。


    危其特地跟女汩打了個招呼。女汩還不太習慣和帝丹朱之外的男人表達親切,雖然氣度不減豪爽,但還是有羞怯之態,跟危其打完招呼之後,就靠到了帝丹朱的身邊。


    危其趕忙做了個請入的姿勢。一個部下一聲長嘯,十幾匹雪白的巨鳥飛了過來。這是女和月母國的乘鸞,專門為貴客準備的,出自浴月之地。危其引導貴客上了鳥背,鳥背平穩如毯。


    姬月上鸞之前,低聲問了一句危其,危其正扶著她:“叫你找的人,找到了?”


    危其點點頭:“找到了。你打算什麽時候上?”


    姬月坐正了身:“看我的眼色。有人想要挾我,我倒要看看,誰能要挾誰!”


    宴會的氣氛還算熱鬧。


    帝丹朱之所以要叫上兩個使者,就是想讓危其明白,這次宴會是一般的禮儀宴會,不會有什麽關於戰局的商討。危其好像也明白這個意思。所以宴會一開始,大家就在相互客套中度過了。


    危其坐在客座,上位就坐著帝丹朱,旁邊是姬月和女汩。危其每次敬酒的時候,都會看一眼姬月。姬月神態平靜,一點異動都沒有。他有點搞不明白,三天前,姬月心急火燎地要自己去做一件事,目的到底是什麽?雖然從小就一起長大,但他從來都摸不透自己這個妹妹。


    危其向帝丹朱、姬月各自敬了一樽之後,出於禮儀,又斟滿一樽,舉向女汩:“河澤海荒,部落之眾,無人不言長宮女甥明豔。往日一見,就知此言不虛。今日再見,更是越發清絕。浴月之地,有此一裔,可謂得天獨厚。危其粗拙,但好歹也生長在浴月之地,深知如月皎質,難耐濁汙。”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看了一下女汨。女汨恭敬地站在危其對麵,低著眼睛臉上微紅。


    危其心裏讚歎了一句,接著說:“危其雖然不才,忝為長輩,肯定盡全力護持之責。長宮勿憂,請盡飲一樽。”


    女汩雖然性格豪爽,但是聽到危其這一番話,也不禁有點臉紅。第一是因為危其誇她長相絕美;第二是危其的話裏暗示了,此次出兵的目的,完全是為了她個人的私事。雖然說得很客氣,但是人人都聽得出來。她紅著臉,朗聲答道:“多謝危其長舅關愛,女汩愧領了。”說完,一口氣飲完了一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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