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算是吧。”


    “我真希望你能願意見他。”


    “沒問題。”媽媽拿起弗立克的空盤子,放到水池裏洗淨。


    弗立克不滿地搖了搖頭說:“媽,你也太倔了。”


    “你的倔脾氣不就是這麽來的嘛。”


    弗立克苦笑了一下。經常有人說她太倔強,珀西就說她倔得像頭騾子。她也努力讓自己隨和一些。“好吧,我看你也拿你自己沒辦法。反正我也不想跟你爭,尤其是剛吃下這麽一頓豐盛的早餐。”話雖這麽說,她還是希望兩個人能盡快和解。


    看來今天做不到了,她站了起來。


    媽媽笑著說:“見到你就好。我一直擔心你。”


    “我來這兒還有別的理由,我要跟戴安娜談談。”


    “談什麽?”


    “我不能告訴你。”


    “恐怕你不是要帶她跟你去法國吧。”


    “媽,噓!誰提過去法國的事兒了嗎?”


    “我是這麽想的。因為她槍打得很好。”


    “無可奉告。”


    “她會拖累你,讓你送命的!她不懂什麽是紀律,她哪裏知道這些啊!打小她受的就不是這樣的教育。當然了,這也不是她的過錯。可是你要是指望她能幹什麽,那就太傻了。”


    “對,這些我知道。”弗立克不耐煩地說。決定已下,她不想跟媽媽再探討這個問題。


    “她做過幾個跟戰爭有關的工作,哪個都沒幹好。”


    “這我知道。”但戴安娜是個神槍手,弗立克沒時間挑三揀四,隻能有什麽就用什麽。她主要擔心的倒是戴安娜可能會拒絕。組織不能強迫任何人從事秘密任務,這是一種全然誌願性的工作。“現在戴安娜在哪兒,你知道嗎?”


    “我估計她在林子裏,”媽媽說,“她一早就出去打兔子了。”


    “我猜她就是。”戴安娜喜歡所有獵殺性運動:獵狐、獵鹿、追野兔、射鬆雞,甚至包括釣魚。如果沒有更好的事情可做,她就會去打兔子。


    “聽槍聲就能找到她。”


    弗立克親了親母親的臉頰。“謝謝你的早餐。”說著,她朝門口走去。


    “別跑到她槍口那頭去。”媽媽在她身後喊了一句。


    弗立克從員工出口出去,經過廚房外的花園,走進房子後麵的林子裏。樹上長出的新葉讓林子鬱鬱蔥蔥,蕁麻已長到齊腰高。弗立克穿的是長筒摩托皮靴和皮褲,擦過低矮的雜草、樹叢。她想,吸引戴安娜的最好辦法就是發出挑戰。


    她往林子裏走了大約四分之一英裏才聽到了槍聲。她站住腳,聽了聽方向,然後喊道:“戴安娜!”沒人應聲。


    她朝槍聲的方向走去,一分鍾左右就喊上幾聲。最後她聽到了回應:“這邊,亂嚷嚷什麽,你這個傻瓜!”


    “我就過來,放下槍。”


    她在一塊空地上找到戴安娜,她坐在地上,背後靠著一棵橡樹,抽著煙。獵槍放在她的膝上,槍膛大開著,準備重新裝彈,她的身邊放著半打死兔子。“嗨,是你呀!”她說,“你把兔子全給嚇跑了。”


    “反正明天還會來的。”弗立克打量著她的童年玩伴。戴安娜很有一些男孩子氣,深色頭發剪得短短的,鼻子上和左右兩邊長著雀斑。她上身穿的是獵手夾克,下麵是一條燈芯絨褲子。


    “你好啊,戴安娜。”


    “無聊,失落,沮喪,此外都還行。”


    弗立克往她身邊的草地上一坐。一切可能比她想象的容易。“怎麽了?”


    “我哥哥出征意大利,可我卻待在這英國鄉下,等著慢慢爛掉。”


    “威廉怎麽樣?”


    “他一切都還好,在為戰爭出力,可就是沒人給我一份合適的工作。”


    “我也許能幫幫你。”


    “你是急救護士隊的。”她猛吸了一口煙,吐出煙霧,“親愛的,我可當不了女司機。”


    弗立克點點頭,戴安娜的確放不下架子為戰爭做仆役打雜的工作,可是給大部分女人派的都是類似的活計。“我到這兒來,就是想給你介紹點兒更有趣的事兒做。”


    “什麽事?”


    “你或許不喜歡。這件事非常難,又有危險——”


    戴安娜疑惑地看著她說:“是關於什麽的?在燈火管製時摸黑開汽車嗎?”


    “我不能跟你講太多,因為這是機密。”


    “弗立克,親愛的,你不會是搞那種密探活動的吧。”


    “我這個少校可不是靠給將軍們開車、接送他們去開會得來的。”


    戴安娜使勁盯著她:“你這是當真的?”


    “一點兒不假。”


    “我的老天。”戴安娜不禁大為驚訝。


    弗立克需要確認她是自願參加。“這麽說你願意去做某種非常危險的事?我的意思是,你很可能因此喪命。”


    戴安娜並不害怕,反倒很興奮地說:“我當然願意。威廉能冒險參戰,我為什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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