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好解釋,頭發那麽長,往前一披,就基本把臉蓋住了。”大寶看著林濤在發抖,一臉不屑地說,“如果真的沒有長臉,那個老黑還敢想著和她幹好事兒?”


    我點點頭,說:“狗蛋說,這個女人胸前的白衣服上,全是血。這個女人殺完人後,在屍體的旁邊不知道擺弄什麽,擺弄了很久。狗蛋在窗外實在蹲不住了,就想悄悄逃走,然後報警。沒想到不小心踢翻了旁邊的一塊瓦片。這個女人突然就轉過身來,身手非常敏捷,往屋外衝了出來。狗蛋拔腿就跑,跑到垃圾場附近,才把一直追在後麵的白衣女子甩掉。他躲在垃圾堆裏,不敢出來,直到天亮後,才跑了出來,找到了拾荒者大部隊,報了警。”


    “你們說,狗蛋說的,那個女人在屍體旁邊不知道幹什麽。”林濤躲在陳詩羽背後,說,“會不會是在——食屍?”


    “你有沒有搞錯?”大寶哈哈大笑,“她是在用蜂蜜寫‘清道夫’三個字,好吧?”


    “當年,韓信用蜂蜜在江邊寫下‘霸王自刎烏江’,騙得項羽奉從‘天意’,在烏江自刎。”我說,“如今這個女人,卻用這種方式來完成了她的殺人標誌。雖然因為聽見窗外的聲音,沒有把‘夫’字寫完,但是現場寫上了這三個字,依舊是一個人所為。”我說。


    “凶手用這種方式完成標記行為,是出於什麽目的?”林濤問。


    “兩種可能。第一,是對警方的挑釁。第二,可能是她自己察覺了筆跡的問題,不想再過多暴露,所以用螞蟻來組字。雖然是用蜜糖在地上寫字,但是螞蟻並沒有把字組得那麽完美。大概一眼看上去,仿佛能看出來‘清道夫’這三個字,但是細看每個字的細節,就看不清了。就連我們之前認定的錯字,在這裏也沒有完全表現出來。凶手可能是想到了這一點,用螞蟻組成字的輪廓,但我們卻看不出來字的細節。”


    “可是她已經在前麵四起案件中留下筆跡了啊!”大寶問。


    我搖搖頭,說:“可能是出於僥幸心理吧。可能她發現了自己的錯字,又想繼續在接下來的案件中標記自己,所以用了這種模糊的方式,以防我們在後續的案件中發現這一蛛絲馬跡。”


    “確實。”林濤說,“這恐怕是唯一一個能夠識別凶手的蛛絲馬跡了。”


    “即使我們已經找到了這一蛛絲馬跡,但我們還是沒有找出凶手。”大寶沮喪地說。


    “叔叔,我可以回家了嗎?”我們聊得太投入,沒想到狗蛋此時已經站在了我們的身後。


    “最後一個問題。”我問,“你能再仔細回憶一下白衣女子的相貌嗎?”


    “她沒有臉!”狗蛋的臉上浮現出恐懼的表情。


    “那身材呢?胖?還是瘦?你可以形容一下嗎?”我問。


    狗蛋抬起頭來,看了看我們,指著陳詩羽說:“和這個姐姐差不多。”


    我們一起看向陳詩羽。


    陳詩羽有些驚慌,說:“啊?我?我躺著也中槍啊。”


    專案組裏,新發的命案讓每個專案民警都眉頭緊鎖。“清道夫專案”是由省城刑警支隊牽頭組建的,雲泰市和森原市公安局負責本案的刑警們也專程趕來省城參加專案會議。


    “這個係列專案已經發了五起了。”趙其國副局長說,“雖然死者都是拾荒者或者精神障礙患者,但也是一條條活生生的生命啊!如果再不破案,沒有辦法給老百姓交代!可是我們呢?四個月了!四個月了!居然沒有查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這還能說我們是個優秀的集體嗎?是個攻無不克的集體嗎?”


    大家都低頭不語。


    “廢話我不想多說了,我希望大家都打起精神來。”趙局長說,“在座這幾十個弟兄,從今天開始,放下手頭所有工作,停止休假,全力偵破本案。從今天開始,沒有節假日,沒有周末,直到破案為止!就今天發的這起案件,技術部門先匯報具體情況。”


    會場沉默了一會兒,省城市局痕跡檢驗科科長謝明說:“現場勘查工作完成後,除了在屍體附近地麵上出現的、用蜂蜜傾倒出的‘清道夫’三字以外,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胡科長接著說:“經過法醫對屍體的檢驗,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凶手的作案手段和之前發的四起案件完全一致,是用手術刀之類較為輕薄的道具,一刀刺入心髒,導致失血性休克死亡。死亡時間,是昨天夜裏十一點半左右,和目擊證人所述的時間一致。”


    “又是戴手套、鞋套作案?”我問。


    謝明點點頭,說:“現場可以看到常見的鞋套印記,沒有任何鞋底花紋。因為凶手在現場停留的時間不長,沒有證據證明她戴了手套,但是她也沒有在現場留下指紋。”


    “偵查部門匯報進展。”趙局長說。


    “經過對現場四周的偵查,發現現場周圍沒有監控錄像。”偵查員說,“也沒有第二個目擊者發現這個白衣女子。”


    “對現場周圍擴大搜索範圍了嗎?”我說,“凶手有血衣,有鞋套,離開現場,總要丟棄這些東西吧?”


    “可以清洗,也可以焚燒。”偵查員說,“總之,附近沒有發現明顯的可疑物品。你知道的,附近就是那麽大一個垃圾場,想去細細搜索也不太可能。”


    “也就是說,係列案件第五起發生了,我們依舊沒有任何抓手?”趙局長瞪著眼睛問。


    大家都低頭不語。


    “之前的摸排仍沒有進展嗎?”我問。


    胡科長點點頭,說:“當時我們對案發時龍番、雲泰、森原的住宿記錄進行了分析,符合條件的著實有不少人。對女性,可能從事涉法、涉醫、有前科的人員進行逐個摸排,都覺得不太像。因為沒有甄別依據,所以也沒法肯定或排除。”


    “現在大家暢所欲言吧,我要下一步的工作思路。”趙局長說。


    我清了清嗓子,說:“我覺得下一步工作,需要圍繞三個方麵進行。第一,繼續對胡科長說的這個範圍內的人員進行排查。三個市不進行身份登記的黑旅館也要逐一詢問、排查,防止有所疏漏。如果凶手刻意去外地作案,是不會去正規旅館用真的身份證登記的。除去沒有作案時間的,其他人都必須進行筆跡鑒定。雖然現在凶手很有可能發現了自己的習慣性錯字,或許會在接受審查的時候進行偽裝,但是咱們也不能放棄這一條路。第二,對周邊監控錄像進行地毯式檢查,所有出現在監控錄像裏的白衣、長發女子都要進行辨別,爭取搞清楚特定時間下、出現在周邊的這些女人都是什麽人。第三,我覺得可以對‘出台’的賣淫女進行一輪排查。”


    “你是懷疑,是賣淫女作案?”趙局長問。


    我說:“用色相讓比自己強的對手放鬆警惕,這最先讓我想到風塵女。既然沒有絲毫抓手,不如就死馬當成活馬醫,碰碰運氣好了。”


    “也就是說,你現在對‘涉法、涉醫’這個條件開始質疑了?”趙局長說。


    我點點頭,說:“既然排查無效,就要考慮範圍定得不對。”


    “那,現在從哪個範圍下手呢?”趙局長問。


    我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像陳詩羽這種身材的長發女子,僅此而已。”


    “連年齡都沒有。”趙局長說,“三個市,符合這種條件的女人有好幾百萬,大海撈針啊。”


    “另外,我需要全部五起案件資料的複印件。”我說,“回去後,我們也認真研究,看能不能有什麽新的發現。”


    第二章


    這一星期過得特別快,我、大寶、林濤、陳詩羽,甚至包括韓亮,每天都在辦公室細細地閱讀五起案件的卷宗,想找出一些被我們遺漏的地方。


    卷宗很詳細,但是卻沒有什麽有嚼勁兒的地方,凶手的手段極其高明,以至於我們根本無縫插針。


    “難道真的有完美犯罪嗎?”大寶慢慢開始懷疑自己一直信奉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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