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專案組展開的調查工作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但是毫無成效。


    7月24日早晨,我們正在繼續翻閱卷宗的時候,師父打來了電話:“麗橋市公安局剛才發來邀請電函,要求我們盡快派出痕檢、法醫專家趕赴麗橋支援。”


    “麗橋?”我說,“那裏命案不多,信訪倒是不少。不會又是信訪案件吧?”


    我們正在“清道夫專案”上進行衝刺,平時熱衷於出勘現場的我,此時有些懈怠。


    “不,這次是命案。”師父說,“一個年輕女人被殺死在自己家中。從初步的勘查結果來看,凶手對現場進行了打掃和清理。”


    我默默點了點頭,雖然積案要抓緊時間清理,但是現發的案件也要確保趕緊破掉,絕不欠賬。


    我掛斷了電話,環視了一下辦公室裏的同事們,說:“麗橋命案,馬上出發。”


    大夥兒都站起身來準備東西,隻有大寶仍坐在座位上,一邊翻著卷宗,一邊扳著自己的手指像是在算什麽。


    “喂,命案現場哎,不去會長痔瘡的。”韓亮調笑道。


    我抬抬手,用征求意見的語氣問大寶,說:“不如這樣,麗橋的這個現場我們幾個去,讓大寶留下來繼續看卷宗,如果有必要的話,組織市局法醫複檢屍體,怎麽樣?”


    大寶點點頭。我們幾個人都非常驚訝,這個平時不出現場就睡不著覺的法醫,怎麽會放著一個現發命案不去,而願意守在家裏啃那塊難啃的骨頭?


    “我看大寶是和寶嫂剛穩定下來,所以想減少出差吧?”林濤坐在車裏問道。


    我搖搖頭,說:“看寶嫂的性格,之前和大寶鬧分手並不是不支持他的工作,而是覺得大寶不在意她。寶嫂何其賢惠,才不會阻攔大寶出差。”


    “如果大寶都不出差了,那‘出勘現場,不長痔瘡’的典故可就不複存在了。”韓亮笑道。


    我低頭想了想,說:“我總覺得,大寶好像發現了點兒什麽,隻是他可能還沒有做好和我們說的準備。”


    “不管怎麽樣,趕緊清掃現行命案吧。”副駕駛座上的陳詩羽冷冷地說道。


    應麗橋市公安局的要求,我們的警車開進了麗橋市的老城區,那裏的建築都被保護成原始古民居的樣子,裏麵有七彎八拐的小巷子。警車在一條巷子口處停住,因為麗橋市公安局的吳響法醫正在巷子口等我們。


    “我最討厭這些小巷子了。”林濤跳下車來,說,“蠻恐怖的。”


    陳詩羽捂嘴笑了一下,說:“你是我見過的最膽小的警察。”


    林濤硬了硬脖子,說:“我膽小?什麽樣的屍體我都見過好不好?除了法醫,還有人敢說比我膽大嗎?我不過就是有些怕鬼罷了。”


    我們在吳響的引導下,穿過迷宮似的巷子,來到了其中一個較小的門臉。


    門口的巷子被兩條平行的警戒帶切斷,十幾個警察擠在警戒帶兩側,要求住在附近、需要穿過此巷子的居民繞道走。


    “我討厭這樣的巷子,還有別的原因。”林濤試圖挽回一些麵子,補充道,“這麽窄的巷子,門口的痕跡幾乎是不複存在了。”


    “現場就是這裏了。”吳響說,“像林科長說的那樣,我們到達的時候,就對這門口的巷子地麵進行了勘查,可惜,新鮮痕跡太多,無法分辨哪些才和犯罪有關。”


    我扭頭看看四周,說:“既然門口沒有痕跡,不如就把警戒帶拉在門口吧,現在這樣會嚴重影響四周居民的出行和生活。”


    “不行。”吳響搖搖頭,說,“這四周都是些古建築,一般都是一家一個小院子。但現場不是,現場這扇門進去就是一個套間,在門口就能直接看到現場裏的情況。曆史上,這是一個大戶人家的懲戒房,是個大戶人家在自己的院落後側建起來的一個獨立的小房間。犯了錯誤的用人,會在這裏麵壁思過。後來解放了,這一片房子都被分割成數個獨立小院,分給老百姓了,這一間和隔壁那個小院子是屬於一個房東的。房東在龍番市住,每年回來一次收取房租。”


    “這兩間,都是租給什麽人住?”我轉頭看了看隔壁門口正在接受民警詢問的一對中年夫婦。


    “隔壁那間,是一家賣夜宵的主兒。”吳響說,“一家四口,夫妻倆和兩個孩子。據說,昨天晚上十一點鍾,他們全家就去市裏步行街那一邊擺夜宵攤子了,一直到早晨六點多才回來睡覺。我們找到他們家的時候,確實都在睡覺。”


    “這個我聽說過,麗橋的夜宵也算是全省有名了。”林濤舔舔嘴唇說。


    “死者呢?”我說,“租住這麽一個小屋子,條件也應該很差吧?”


    我看了看現場緊閉的大門,問道。


    吳響搖搖頭,說:“根據對死者的身份核實,死者是麗橋周邊農村的女孩,兩年前就到麗橋了,一直租住在這裏。女孩叫楊燕,二十四歲,未婚。據隔壁呂氏夫婦說,女孩性格非常內向,做了兩年鄰居都沒說過幾句話。女孩上午出門,下午回來,不知道從事什麽工作。有的時候,晚上會有男人過來。”


    “男人?賣淫女?”林濤問。


    吳響搖搖頭,說:“這個,不敢確定。隔壁呂氏夫婦也說不好,他們看過幾次,究竟是不是一個男人,也沒在意。但從女孩平時的為人和打扮看,很清純,不像是賣淫女。”


    “目前,我們正在組織力量,對楊燕的謀生手段進行調查。”一名偵查員說。


    我穿戴好勘查裝備,推開大門走進了屋內。和從外麵看迥然不同,房間裏一派溫馨的裝飾,還很涼快。


    我抬頭看看牆壁上開著的空調,說:“現場的空調不能隨便亂開的!”


    吳響點點頭,聲音從口罩後麵傳出來有些減弱,說:“我們進來的時候,燈、空調、電視都是開著的,電腦是屏保狀態。”


    房屋是一個套房結構。從大門進來後,是一個狹小的走廊,走廊的一側是衛生間,衛生間的門口是一個簡易的灶台,放著一些鍋碗瓢盆。狹小的走廊盡頭,是一個房間,擺著一張大床、一個床頭櫃、一個寫字台和一個電視櫃。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房間到處掛著卡通公仔,床單也是粉紅色的,讓人感覺很溫馨。


    正對走廊和大門的一麵牆是整幅粉紅色的窗簾,窗簾上掛著一個相框。相框裏的女孩子穿著一身校服,對著鏡頭癡癡地笑。雖然照片中女孩子的打扮很是過時,但是也掩飾不了她秀美的臉龐和迷人的微笑。


    照片中的這個女孩子現在全身赤裸著,趴在電視櫃的旁邊。


    “地麵有大量拖擦痕跡。”吳響說,“潛血實驗都是陽性的。我們跟著拖擦痕跡的方向,找到了衛生間的拖把,拖把上也是有血的。”


    “死者有出血?”我看了看趴在電視櫃下方的赤裸的女屍。


    “是。”吳響說,“我剛才初步看了看,應該是頸靜脈破裂。”


    “那這個現場打掃得還真挺幹淨的。”我蹲在地上,看了看地麵。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地板上曾有過大量出血的痕跡。既然連血跡都被完全打掃幹淨了,更不可能在現場地麵上找到什麽足跡了。


    “那現場有什麽翻動的跡象嗎?”林濤問。


    吳響搖搖頭,說:“這完全就是一個性侵害的現場,沒有任何侵財跡象。”


    “性侵害?”我皺起眉頭問道,“死亡時間你們可有判斷?”


    “室內開著空調,設定溫度是二十六攝氏度。”吳響說,“考慮到空調溫度不恒定,而且屍體直接位於空調出風口下方,我們認為屍溫下降得要比一般情況快。結合屍僵和角膜混濁的情況,我們初步分析死者是在昨天晚上十二點之後死亡的。”


    “也就是說,是午夜之後?”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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