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才接到指揮中心指令,趕赴西郊的一個死亡現場。”胡局長說,“那個位置路不好走,估計他們現在還不一定到了呢。”


    “是命案嗎?”我問。


    趙局長搖搖頭,說:“當地派出所接警後就到現場了,確實看到血了,但是沒敢進一步靠近,怕破壞現場,所以具體情況,還要等胡科長他們看過了,傳回來消息才知道。”


    我點點頭,打開焦林的屍檢照片,一張一張慢慢看,希望能再找出一些線索,以防調查出現問題。


    事實證明,調查並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偵查部門運用了多種手段,鎖定了一名叫作林華強的人。這個人是電工出身,後來參加成人自考,考入了龍番大學物理係,學電氣化工程。畢業後,在廣播電台擔任技術主管。林華強和薛齊十年前就認識,在三年前開始保持不正當男女關係。


    因為薛齊和焦林一直不能離婚,林華強就出了主意,唆使薛齊殺掉焦林。經過精心的準備,他們製造了這一起殺人後偽裝交通事故嫁禍他人的案件。


    2012年7月8日晚間,林華強攜帶自己製作的電擊裝置,駕車到廣播電台的地下車庫等候。這是一個經過精心設計的電擊裝置。林華強采用了普通蓄電池加上升壓器的方法,製作出一個能夠達到數百伏特電壓、數安培電流的裝置。他自己戴上肉色絕緣手套,把裝置固定在自己身後,然後用兩根長導線連接電擊裝置。導線從林華強的長袖襯衫裏穿出,在他的絕緣手套的手心部位露出金屬線。


    薛齊則騙焦林說自己單位的主管要和他談一筆生意,可能關係到廣播電台和焦林所在企業的長期合作。


    焦林駕車帶著薛齊一起到達了廣播電台的地下車庫,並且和裝作剛剛到達的林華強在地下車庫“偶遇”。林華強熱情地上前打招呼。雖然在炎熱夏天穿著長袖襯衣很可疑,打招呼的動作也很可疑,但焦林並沒有因為這一疑點而引起警惕。


    林華強走近焦林後,突然打開身後的電源,伸出雙手接觸了焦林的頸部兩側。“啪”的一聲,焦林直接倒地,心跳驟停而死亡。


    林華強的這個設計,即便地庫有其他人,也隻是看到林華強和焦林擁抱了一下,焦林就突然倒地了,並無其他疑點。


    焦林死亡後,薛齊和林華強迅速確定了地庫沒有其他人的存在,把屍體拖到了一直和薛齊合不來的黑米的車旁。考慮到把屍體放在車前必然會被黑米發現,他們便把屍體塞到了黑米的車底下,把屍體的腰帶掛在了車底的凸出物上。


    事後,林華強駕駛自己的車帶著薛齊離開了現場。薛齊也做出一副死者家屬的冤屈樣子,帶了一幫親戚到警局賊喊抓賊。一來可以轉移警方視線,二來可以再索要一筆賠償,治一治那個比她漂亮、比她能力強、比她出名的黑米。


    事發七天,警方還在把案件當成交通事故在辦,林華強對自己的“聰明才智”自豪不已,把自己製作的電擊裝置藏在了衣櫃深處。誰知七天之後,十餘名警察從天而降,直接把這個帶著罪惡的電擊裝置從衣櫃裏找了出來。


    裝置的導線上有焦林的dna,焦林的車裏有薛齊的新鮮指紋。在這些證據麵前,林華強和薛齊不得不低下他們罪惡的頭顱。


    從開始調查嫌疑人到抓獲嫌疑人、嫌疑人供述,不過隻用了區區兩個小時。他們自以為是的“完美犯罪”,因為兩個小小的電流斑而被一舉揭露。


    一心不能二用,我一直在會議室裏如坐針氈。


    待到案件破獲的消息一從審訊室裏傳出,我拉上林濤、大寶和陳詩羽奔向停在市局門口的警車。


    因為,一個小時之前,胡科長反饋回現場消息。


    那是一個命案現場,死者被人一刀致命。


    現場有無數隻螞蟻組成的三個字:“清道夫。”


    第十一案 命喪風塵


    第一章


    “清道夫專案”在一星期之前發生了第五起。這一起與以往不同,有一個目擊證人目睹了凶手殺死被害人的全過程。


    “天氣熱,大夥兒都不住在這裏了。大夥兒住在這裏的主要原因是這裏原來是個小電站,有不少屋子可以擋風遮雨。但是老黑不管天氣有多熱,蚊子有多少,隔壁垃圾場有多大的氣味,他都不願意離開。因為他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小男孩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瑟瑟發抖,“這一片蚊子太多了,所以我們大家都移居到兩裏地之外的天橋下麵了。”


    “你多大了?”陳詩羽柔聲問道。


    “十三。”


    “你不用上學嗎?”


    “我爸媽都死了,家裏沒人了,隻好跟著叔叔來城裏撿破爛。”小男孩看了一眼穿著製服的陳詩羽,仿佛有些畏懼。


    “你說你看到了,你都看到了什麽?”陳詩羽接著問道。


    “別問了。”我打斷了陳詩羽,說,“他都被問過多少遍了。每問一次,就會傷害他一次。我覺得他應該受到政府的幫扶。”


    陳詩羽看了看我,把追問的話咽進了肚子。


    “你別著急,著急也沒用。”林濤安慰道,“這案子已經拖了這麽久。還沒破案的主要原因就是凶手經過了精心策劃,而且我們還沒有完全吃透凶手的動機。”


    “誰著急了?我沒著急。”陳詩羽說,“這是我參加工作後接觸的第一個案子,我這不是想早一點兒破嗎?不然給我的同學們知道,我多沒麵子啊!”


    我笑了笑,揮手讓他們走出了房間。


    “男孩子叫狗蛋。他和他的叔叔以及村裏的十多個人都在城裏靠拾荒為生。”我一邊看偵查部門的筆錄,一邊對他們說道,“他們平時就住在這一片小房子裏,但是夏天一到,因為這兒附近的垃圾場腐臭味極濃,所以就移居到附近的天橋底下。隻有死者老黑仍住在小房子裏。7月15日晚,狗蛋遵從自己叔叔的命令,到他們之前住的小房子裏取東西。因為當時天已經比較黑了,所以狗蛋有些害怕。摸到房子附近的時候,狗蛋想喊老黑幫他照明。但是走到老黑房間的時候,他仿佛聽見了女人的聲音。”


    “女人的聲音?”大家都在安靜地聽故事,隻有大寶時不時會表示一下他的驚訝。


    “有什麽好奇怪的?”林濤說,“難道你是第一天知道‘清道夫’係列案件的嫌疑人是個女性嗎?”


    “狗蛋說感覺是個女人的聲音,但具體在說什麽就聽不清了。”我接著說,“狗蛋長期和這些拾荒者在一起,這些拾荒者閑來也會說一些男女之事,所以狗蛋對這些事情也很好奇。於是狗蛋就爬到老黑的窗下,想從破舊的窗簾縫兒裏窺視。”


    我翻了一頁卷宗,接著說:“狗蛋看到的是老黑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一個白衣女子騎在老黑的身上。看上去,老黑是想脫去白衣女子的連衣裙。掀的這個過程,可以看到白衣女子穿著一雙藍色的鞋子,很奇怪。”


    “藍色的鞋子?”林濤摸了摸下巴,說,“應該是鞋子外麵套了一層鞋套。如果屋子裏光線不足,可能會誤認為是一雙藍色的鞋子。”


    我點頭表示認可,說:“突然,老黑悶哼了一聲,兩隻腿不斷地踢。白衣女子就那樣坐在老黑身上,也不動。過了一會兒,老黑的腿就不動了。白衣女子這個時候站了起來,轉過了身。”


    我抬頭環視了一周。大寶的兩隻眼睛瞪著我,期待著我趕緊說下去;林濤則是一臉恐懼;小羽毛低垂著睫毛,一如既往地冷酷。


    “據狗蛋說,那女子不是一個人,是一個鬼。”我接著說。


    “我就說嘛,如果是人幹的,早就被我們抓到了。”林濤的嘴唇都在發抖,“隻有鬼幹的,我們才抓不到,要不然怎麽會一點兒痕跡都不留下?”


    “喂,你是個警察!又不是大神!”大寶拍了一下林濤的肩膀,說,“不留下痕跡是因為凶手在刻意抹去,而不是因為她有什麽超能力好不好?唯物一點兒,好不好?”


    “我覺得狗蛋當時的情況是極度恐懼,所以可能會對自己看到的一些東西有精神性的誇大。”我說,“他說,這個白衣女子是沒有臉的,一頭黑色長發,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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