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能強蕭國者,無論出身,與其官爵,賞金封土!”


    蕭國求賢令一出,江湖朝野,盡皆震動。


    江湖不少能人異士,儒釋道法,妖魔鬼怪,一眾魑魅魍魎,盡皆奔赴蕭國,意圖成為蕭君座上賓客。


    各國朝野,議論紛紛。他們的目光都放在了封土上麵,蕭國僅五城,若真收攏了許多人才,這土要到哪裏尋,似乎不言而喻。


    趙司正進宮了。


    蕭震宇忙命人拿來趙司正喜愛的一應吃食,與其盤坐桌前,意圖暢聊。


    “司正!此次來了不少人才,你得幫我把控關節,看看哪個中用,哪個浮誇。這些人開口皆是通天徹地的本事,我不擅武,這方麵的,也隻能聽著他們自擂自吹。你是大能,幫我甄別下。還有,要挑你中意的。畢竟將來,這些人都要受你統屬。”


    趙司正從懷裏取出一疊紙,遞了上來。蕭震宇接過一看,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人名,本事,秉性,出身。


    蕭震宇心裏感動,說:“司正,便是湊齊這些紙上人物,也不抵你一人呀!”


    趙司正岔開話題,說:“皇上,這些天我住到內院去了。這些人來到蕭國,總要闖到六扇門去找我拚酒,我真是不勝其擾,隻好躲躲。”


    蕭震宇知道趙司正名滿江湖,交遊廣闊。但究竟他的人脈幾何,自己也是最近才看得清楚。密探回報,平均每日進出新都的異能約略七人,而平均每日進出六扇門的便有三個。


    “禦下之道,無外乎公正,厚恩,明令,監察。我覺得這個時候,我在蕭境,便有失偏頗。皇上,我想告個假,到南蠻看看女兒與孫兒。”


    “好吧。”蕭震宇假意挽留一番,便應允了。他覺得趙司正真的修煉成精。別的大臣都是賣命想轍舉薦與自己親近的,這老頭居然把進出蕭國的盡皆查明,舉薦上來。還有,他居然曉得離開,與君方便!


    “臣,七十了。皇上,這次去南蠻,我想在那兒久住下來,多些時間陪陪女兒,孫兒。您呢,別聲張,權當我還是個六扇門總捕頭。畢竟,我還有些名望,有這名頭壓著,想來縱有萬般鬼怪盤踞蕭國,他若想行凶惡,也得掂量下自己分量!”


    蕭震宇聞言便慌了,急切道:“司正,你若不高興,召來的人,都先到六扇門差役一年,成不?我沒排擠你的意思,你別如此摔打我呀!”


    趙司正笑道:“看您說的,不得您心意,便罵我麽?我不是那樣的人。我真老了,總要退去,此時是個時機。”


    蕭震宇真就氣了。


    “司正,我們幾十年了。我現在招攬賢良,便是想在你幫我夯實的根基上,再進一步。我是想你來統禦群豪,助我逐鹿天下的!你這可好,關鍵時刻掉鏈子,你讓我怎麽說你!”


    趙司正見蕭震宇慷慨直言,也就不再遮掩,詢問道:“皇上,我還需等幾天才會出行。聽說宮裏有個太監行刺,要不要我去查查。”


    蕭震宇心裏一慌,麵上卻鎮定自若,說:“不用!一個狹隘的狂徒,因事被我責罰,便生了怨念。我查明了,隻是他一時偶念的暴行,不用勞煩你了。”


    趙司正沉思不言。他看出來了,當日蕭震宇定然因事動了殺念,而那日正是薛萬折子遞上去的時候。


    兩人靜默對坐,趙司正低頭沉思,蕭震宇卻緊張地盯著趙司正的神色。


    “皇上,所謂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這人雖好名聲,但是,更重家庭!這次,舒雅莽撞,指使萬兒傷了十多條人命,我代替兩個孩子,向您告罪,求您寬佑一次吧。唉,司正,司正,從此以往,便成笑談了吧!”


    蕭鼎成聞言,先是呆怔,然則立即反應過來,誠懇道:“司正,說什麽笑話!沒有你,哪有蕭國。縱有法令,總不能讓它傷我股肱。別人不知道,我卻清楚舒雅情報之詳實縝密,為我蕭國,立下無數奇功。薛萬那人,手段雖毒,卻不曾枉殺一人,他助我撬開多少頑石口舌,這些我都記得。司正,你千萬不要將這事放在心上。死的都是下人,我不在意,隻要你能給我一聲言語就好。你要信我,別胡亂琢磨!”


    趙司正喃喃道:“萬兒可不是我的下人。皇上,我這次去南蠻,便把薛萬帶走了。周圓留下給你!他隨我時間最久,也頗端正,六扇門的事務,您可以倚重他。”


    蕭震宇見真就留不住趙司正,便氣急了,罵道:“去趕死麽!你都給我安排什麽呢!”


    趙司正嘿嘿笑道:“我正打算去養老。”


    隨即,他嚴肅起來,目光瞥向蕭震宇身後,朗聲道:“皇上,那個和尚,是我指示萬兒殺了。我查明了,這和尚仗著權勢與武功,侵田霸地,奪人幼子,即便鄰國,也有他的案底。我想呀,若是查他,便生出無謂枝節,若放任他,非但失了蕭國法度,便是鄰國的百般催促,我也推諉不起。索性,我借事把他殺了,您能體諒麽?”


    蕭震宇寬厚道:“沒事!”


    然則,話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失言了,緊忙補救道:“這等惡人,端的該殺。我本意是禮貌佛陀,團結江湖,不想他竟生出這般故事。司正,你且別走。你在江湖上人情熟絡,幫我看看,還有多少吃著皇糧,卻行惡事的蠢夫!”


    趙司正知道蕭震宇開始虛偽了,也便沒了再談的興致。隻是大聲說:“皇上,我隻想告訴你,那和尚是我殺的,並沒有旁的意思。”


    蕭震宇聽他放聲唱喏,便知道和尚靠得太近,被發覺了。心裏莫名的惱怒起來。屢次告誡這和尚,趙司正來了,便趕緊躲開,這僧竟不聽話。近之則不遜,端的小人一個!


    蕭震宇屢次露醜,心裏煩躁,便說:“司正,我倆沒有隔膜。你直說吧,我該怎麽挽留你!”


    趙司正顧念君臣情深,便點明道:“皇上,您能善待周圓,便是留住我啦。若您覺得他做事不和心意,千萬完整送還給我。成麽?”


    蕭震宇黯然,知道留他不住,便說:“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麽叮囑,有什麽想要我替你做的,一並交代我吧。”


    趙司正告誡道:“皇上,兵者,天下至凶,您要斟酌。求賢令上的分土,頗犯忌諱。第一您要小心鄰國鬼祟,第二您要遣使親善安撫。如若您真就想圖謀大業,強國可循法家,安民當尊儒家,戰事兵家最善,器具墨家最利。戰重農耕,利靠商賈。此次求賢,您便照此安排,定無差錯。”


    蕭震宇動情,強忍淚目,柔聲道:“還有麽?”


    “您不該撤了峨眉周遭的禁軍。那隻是一些宮觀而已,若不宜居,他們便直接走了。您若仍舊保護著,讓他們眷戀盤桓,藕斷絲連。假使將來有了急迫,想來她也不會看您笑話不管。您說是不?”


    蕭震宇被窺破了心機,低頭沉默不語,麵色微寒。


    趙司正見他如此,歎息道:“皇上!您要相信,這人當初走了,便再也不會回來。您再寬厚些,將來便有百十個趙司正任您驅使,這不好麽?!”


    蕭震宇頓時明了,嘔氣道:“你終究是有事瞞我!”


    趙司正感慨道:“水清無魚,我們君臣,已經極好了。六奇謝謝您幾十載恩寵。”


    說罷起身。


    蕭震宇忙呼喚道:“你再多留下幾句,沒你在側,我不安心呀!”


    趙司正欣慰道:“六扇門總捕頭的位子空懸著吧。外人不必知曉我的行跡,你就說我還在。皇上,我這名聲,可震懾惡鬼!”


    蕭震宇笑了,嚷道:“將來事有不決,我便差人喚你來。你若不至,我便讓史官大書特書,編排你諸多醜陋。”


    趙司正走了,他說,給我寫幾句好聽的!我有六門絕技,劍法,掌法,內功,暗器,毒術,輕功。這些要寫明白,讓後人有個尋覓的端倪。


    待趙司正到了南蠻,最高興的便屬蕭夫人了。


    “爹,我可忙壞了。您來得正好,快幫我分擔分擔。萬兒,你就留在居蘭別走動了。蕭震宇那小子萬一狗急跳牆,你若吃點暗虧,那真劃不來。”蕭夫人嚷嚷道。


    趙司正一下便愣住了,轉而無奈道:“丫頭,你故意的!”


    蕭夫人麵露得意,眼珠骨遛亂轉,盤算道:“下次我讓圓子動手,啥時候你們爺們無法在蕭國容身,咱再罷休!”


    趙司正氣得頭痛,喃喃道:“這可慣出個混賬。”


    蕭夫人立變嚴肅,詰問道:“怎地?”


    “沒!”趙司正趕緊哄她:“丫頭,你住手吧。我真就不回去了。你千萬別安排圓子,好賴君臣一場,人家待我們恩厚。留下一個,便是留點餘地與念想。你呀,做事不要太決絕!”


    蕭夫人輕蔑一笑,說:“依您!隻要您不拿我兒子性命換恩情,我啥都依您!”


    趙司正聞言低頭,他被氣得險些落淚。


    再看蕭鼎成,兀自蹲在地上,垂著腦袋玩螞蟻呢!


    (縱橫首發書名幻世道宗)


    (祝您新年快樂)


    (注:都俞籲咈:讚美君臣論政問答,融洽雍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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