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區走廊裏,顧洋拐過一個彎,放慢了腳步,自語了一句,“當過警察的應該能聽懂我的暗示吧。可這事……”牽扯到不少他惹不起的人物。


    不是他不想明說,他隻是個沒什麽背景的小醫生,跟林千藍非親非故,明說怕是會擔些風險。


    搖了下頭,往醫生值班室回。


    一抬頭,看到有一個人正弓腰伸腦地扒著值班室的門縫,鬼鬼祟祟,他沒認出是誰,輕喝了聲,“誰?做什麽的?”


    扒門縫的人受驚回頭,這下被顧洋認出來了,“孫斌?你怎麽進來的?”


    現在不是探視時間,一般情況下外人是不能進病區的,就算是探視時間,孫斌不是本病區的病人也不是家屬,按規定也是不能進的。


    可能是露了行蹤幹脆破罐子破摔,孫斌歪仰著脖子站起來,夾著眼角問顧洋,“我找姓薑的,姓薑的人呢。”


    顧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誰允許你亂闖病區的,出去。”


    這個孫斌,在醫院裏鬧事不是一次兩次了,上回還差點對薑主任動手。


    孫斌哪會聽,“我找姓薑的沒你什麽事,你一邊去。”


    “趕緊出去,不然我叫保衛了。”顧洋擺手趕人,“這裏是病房,驚擾了病人你得負責任的。”


    顧洋慶幸醫護區相對獨立,不然這會整個病區都要被驚動了。


    “還我負責任?你們負責任還差不多!腦子被木倉打壞的都能治好,憑啥不給我老娘治醒?看人下菜碟怎麽第?”


    聽到動靜急急從配藥室過來的徐欣也氣得不輕,孫斌的事三病區的人沒有不清楚的,“別在這裏顛倒黑白了,誰不給你家老太太治了?是你們不讓用藥不讓動手術,讓薑主任怎麽治?”


    半個醫院的人都知道這個孫斌,一家子都不講理,孫斌尤其過分。


    自從前一陣子他九十多歲的老娘昏迷送進了急診室,急診室的那張病床就被他家霸占了。


    不是醫院不準收治進病房,而是不敢收治,因為這家子什麽有效的治療都不簽字,隻讓輸液吊著命。


    一天天的眼看著吊不成命了,孫斌一家子醫賴歪纏上了薑主任,讓薑主任把他老娘救醒。


    要真孝順,早就簽字了。


    不讓進icu、不讓用好藥、不能動手術,總之不能花報銷不了的錢,這誰有那本事給治?醫生又不是神仙,吹口氣就能治百病。


    可孫斌一家子不管,就歪纏上了薑主任不放。


    今天竟然溜進了病區。


    孫斌橫肉瞪眼,一把揪住了顧洋的衣襟,“我不管,反正就得給我老娘續命,她要是有個好歹,你們都得給她陪葬!”


    “哎,你怎麽動手。”見事態有升級的苗頭,徐欣趕緊跑去按警報器。


    “你鬆開。”顧洋正值二十三、四血氣旺的年齡,哪能沒有火氣,可礙於醫院的規定,他憋著火沒還手,隻能是去掰孫斌揪著他衣襟的手想先脫開身。


    孫斌力氣不小,顧洋一時間兩隻手都沒能掰開,不過顧洋比孫斌高大,孫斌使勁把顧洋往一邊拽也一時沒把他拽倒。


    “你tm的還敢還手。你tmd——啊!嘶!”開罵的孫斌突然感到一陣疼痛,不由得痛呼起來。


    疼痛來自他的另一隻手,被人攥住手腕把手反扭到了背後。


    對方動手太快,他一點都沒反應過來直到感到疼了才後知後覺疼是怎麽來的。


    痛呼中,抓著顧洋衣襟的手也不由得鬆開了。


    沒等他扭頭看清是誰扭的他的手,一個天旋地轉,他就被人大力地摜在了地上。


    從胳膊疼變成了尾錐骨疼,疼得他連抽了幾口氣。


    “誰,誰打的我。”也是橫慣了的,孫斌很快醒過神,撒眼去找扭他手的人。


    隻看到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子,站在他兩三米遠的地方。


    女子很瘦,病號服穿著她身上鬆鬆垮垮。


    “滾。”女子吐聲道。


    聲音不大,於孫斌,卻像是直接灌進了他的腦子裏。


    讓孫斌汗毛直立的是,一大片不知是什麽的陰冷東西從病號服女方向朝他撲來,他下意識裏想躲,可沒等躲的念頭傳達到身體裏,陰冷東西已經撲到他身上了。


    透到骨頭縫裏的冷。


    孫斌眼裏的世界變了,上方的頂燈明滅了下,光線一下子變得暗淡,周圍起了霧氣般變得影影綽綽。


    再看病號服女,向他走了過來,一大團子灰黑色的霧氣在她周身翻湧著。


    嗞拉,嗞拉。


    沒有腳步聲,孫斌隻聽到病號服女身上衣料發出的摩擦聲。


    身上的病號服哪裏是鬆鬆垮垮,根本是飄飄忽忽!


    這女的是,是,……鬼?


    啊!鬼!


    隨著病號服女的走近,孫斌看清了她紙白紙白的臉,跟紙紮的人一樣沒一點表情變動,隻一雙黢黑黢黑的眼珠,直直地盯著他。


    他的喉頭裏發出“呃呃”的回氣聲。


    嗞拉。


    女子往他俯下身來,紙白的臉在他眼前放大。


    “啊!”


    孫斌心裏再也承受不住,大叫一聲爬起來就往外跑,因為腿腳發軟,跑得是連滾帶爬。


    “呯!”


    跑出病區的孫斌猛得使勁地關上了大門,像是要把什麽東西跟他隔離似的。


    孫斌這一波操作,讓顧洋跟返回的徐欣兩人麵麵相覷:林千藍說了聲滾,孫斌還真滾了,這事怎麽透著點玄乎。


    很明顯,孫斌是被嚇跑的。


    管他怎麽滾的,顧洋樂得孫斌滾了,望著病區大門方向嘲弄道,“這是見了鬼了怎麽的。”


    顧洋也就這麽一說,他是學醫的,相信的是科學,並不真的相信現實世界會發生什麽玄幻靈異事件。


    不就是林千藍身手厲害了點、臉沒表情了點、聲音冷了點嗎,孫斌不是挺橫的嗎,就這膽?還敢來威脅薑主任?


    對於林千藍能把孫斌摔出幾米遠,他也沒覺著多驚訝,怎麽說林千藍也是警察,還收拾不了一個老混混?


    穿病號服的女子正是林千藍。


    至於孫斌為什麽突然跑掉了,她跟顧洋的看法一致,是被她嚇跑的,他臉上恐懼至極到扭曲的表情作不了假。


    但跟顧洋相信的方向不一樣,在她身上發生的不科學的事不止一件兩件,她不想往不唯物主義方麵想都不行。


    大白天被嚇成這樣,不是孫斌突然瘋了就是產生了幻覺。


    她傾向於後者。


    她輕飄飄地往左側瞟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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