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簡潔的旋律響起,是她的手機來電鈴聲。


    林千藍瞟了眼她的左前方某一處,出了衛生間。


    她現在超常的不止是聽力。


    手機遠放在四米開外的窗台上,而且屏幕快要與她的視線平行,本該不在視野角度內,她卻能清楚地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個叫郭薊的打來的。


    她過去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說。”


    電話那頭,頂著一頭粉毛的非主流少年莫名地覺著身上涼嗖嗖的,一時忘記了說話。


    聲音再傳來,“說。”


    粉毛打了個冷戰,回過神來,忙應話,“在,在,林警官,你……您要的房子找到了,有兩個。”


    林千藍沒有在意對方臨時改了敬稱,說了聲“好。”


    “林警官,北裏的房子都太舊了,兩個房子都沒裝空調,您真要住這裏啊?”


    “嗯。”北裏的房屋狀況怎樣,曾在那裏做過一個多月片警的林千藍十分了解。


    “您不考慮一下南裏跟彎外的?我在彎外也找到一家符合您要求的,就是房租貴點。”


    林千藍簡短又緩慢地說道,“不考慮。”


    “哦……那您什麽時候方便來選選房子?”


    “中午。”


    “今天中午啊……行,行,我這就去找兩家的房主要鑰匙去,一會給您回話。”


    “嗯。”


    “那,那好。”


    那邊電話掛了,粉毛長出一口氣,“我的媽呀,可嚇死我了。林警官這氣場足的,隔著幾十裏地都能傳過來。”


    又一轉念,“不對啊,我最近又沒幹虧心事,我怕什麽怕啊我?”


    嘴上說著不怕,粉毛這心裏可是直犯嘀咕,怎麽一聽到林警官的聲音心裏麵就發寒呢?以前怎麽不覺著?


    ……


    掛上電話,林千藍看著時間還充裕,不緊不慢地開始收拾起東西。


    左手雖然能握能抬,但依然不是多能使上勁,不過她一個人生活慣了的,這種小事她一隻手也應付的來。


    也沒多少東西可收拾的。


    她是在執行公務時受傷昏迷被直接送進的醫院,之後近三年都處於昏迷狀態,醒來這一個多月又隻在醫院裏做康複,病房裏沒有多少私人物品,需要帶走的更是不多,一個背包足夠用了。


    她原打算自己去辦出院手續的,不過,既然徐護士這麽說了,她也不會拂了對方的好意,便改了主意等著徐護士過來。


    所以不急。


    東西少,不急也沒用多少時間。


    隻差換下病號服了。


    她從櫃子裏把準備穿的衣服拿了出來。


    是一套休閑服。


    白色襯衣,卡其色哈倫褲。


    不用看logo,單看做工這套衣服就不會是大眾品牌。這種帶著歐式典雅品味的衣服不是她的風格,她以前買不起也不會買。


    現在沒有其他的可選,她隻有這套衣服可穿。


    三年過去,很多東西都變了,她需要全部接受,適應,重新規劃今後的何去何從。


    想到這裏,她又拿起了手機,把早就編輯好的一份辭職申請發了出去。


    辭職是她醒來後不久就做出的決定,隻是現在是較為合適的提交時機罷了。


    “進。”聽到有人敲門,林千藍把衣服放回床上,應聲道。


    進來的卻不是徐護士,而是一位年輕醫生,顧洋。


    “怎麽這麽涼?”顧洋進來後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你正在恢複期,空調還是別開的太低了。”


    林千藍麵無表情地點了下頭。


    其實並不空調開的太低,實際上她還特意調高了溫度。


    病房裏是老式空調,沒有溫度顯示的麵板,要是高銳看眼空調遙控器,會發現上麵顯示的溫度是25度。


    讓房間溫度低的是她。


    有她在房間,溫度會一點點地下降,離她越近的地方溫度越低。


    這是她急著出院的主要原因。


    並且,隨著她身體的康複,這種類似冷氣機的功能在一度度地加強中。


    今天一早起來,她發現溫度降的更低了,忙調高了空調,隻是這會房間溫度還沒升到讓人舒適的程度。


    林千藍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發生了什麽變化——或者該叫變異——以及有多少,但有一點她清楚,超常聽力、超常視力、影響溫度,這三樣但凡有一樣被人發現了,她這院怕是輕易出不了。


    大腦嚴重損傷,不僅好了,身體還發生了類似超能力的變異?


    太出乎常識了。


    出不了院還是輕的,或許還會被“保護”起來。


    切片應該不至於,但被研究是一定的。


    她不會讓這種可能性成為真實發生。


    聽力和視力的超常她隻要謹慎點,不會輕易被人發現,可讓周身溫度降低的能力不是那麽好掩蓋的。


    這種趨勢下去,被人發現是早晚的事。


    所以她要盡快出院。


    “出了院也多注意點吧。”顧洋例常地囑咐了句,沒就這個方麵多問,把手裏拿著的一張紙遞給林千藍,“需要你在這上麵簽個字。”


    也是,除非親眼見證,不然他怎麽也不會有這種不唯物主義的聯想,把房間冷跟林千藍這個人自身聯係起來。


    林千藍麵無表情地接了過去。


    看著林千藍的臉,顧洋心裏又起了些小糾結,不為別的,對方的麵癱臉簡直是他輔修的心理學實踐的克星。


    麵對一張看不出喜怒哀樂的臉讓他怎麽分析對方的心理活動。


    顧洋其實很不願意林千藍出院的,不是出於什麽不可告人的私人目的,而是林千藍這個病例太難得了。


    就說她的麵癱臉吧。


    林千藍麵癱臉的成因到現在都沒有定論。沒有麵部麻痹的症狀,表情肌沒有問題,說話眨眼都正常,刻意去做也能調動起表情肌。


    不刻意的話,麵部沒有任何情緒表達。


    還有她的語言能力,跟麵癱臉一樣,找不出原因的語速緩慢。


    隻能歸結為腦部神經的複雜性和未知性。


    或者是心理問題?


    他一邊盯著林千藍的臉看一邊嘖嘖遺憾:這一出院,成因要成謎了。


    林千藍看了看手裏的東西,是份自願出院同意書。


    這是醫院的常規做法,患者自己要求出院的,都要簽這樣一份東西。


    她大致看了一遍沒什麽問題,隨即簽了字,遞回給了顧洋。


    “別忘了定期回來做檢查。”顧洋囑咐了句後,猶豫了下,聲音低了些,“有什麽不舒服來找薑主任或者我都行,私人的那種不要去,盡量來咱院。到時候見。”


    林千藍看著對她揚了揚拿著同意書的手匆匆離開的顧洋,有一絲意外,沒想到顧洋會特地的提醒她。


    她知道他在提醒什麽:與鄭偉宏手裏的腦死亡診斷證明有關。


    她的主治大夫是薑主任,但腦死亡診斷證明卻不是薑主任開出的,給她下了腦死亡診斷的甚至不是市醫院的大夫。


    是鄭偉宏——也就是她父親——外請的專家。


    普通收入的家庭,花高價外請專家為她做會診,很感人不是?


    為了釘死她的狀態不僅僅是昏迷而是腦死亡,也是耗心費力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身都是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暗夜泠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暗夜泠風並收藏一身都是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