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廟最為傳奇的部分是有一批懂求雨術的人,這些人從哪裏來的早已不得而知,他們死後被葬在了十八彎,但凡後人來求雨,隻要祭拜便有求必應。而白蓮教則以將軍廟作為掩護得以喘息,並大肆修煉邪術,蠱惑人心,並成功的驅使了十八彎的那些亡魂,通過求雨活動大肆斂財,但終在清末太平天國運動時期衰敗並出走梁家溝。但是這個曾經作為江南一代的總壇的將軍廟依舊讓白蓮教的餘孽為之膜拜,並不斷有人來此地修煉。


    貨郎哥以做山貨生意為由,早已把整個梁家溝的地麵情況摸了一個遍,但終究是沒能發現真正的金井,一直到那支開礦部隊的到來……


    第373章 惹麻煩


    銻礦隻是一個煙霧彈,雖然梁家溝地區的確有銻礦的存在,那後來的事實證明產量極低,根本無需動用如此大規模的軍方部隊,而那支小分隊也沒有找到真正的金井入口,因為若幹年後,有人發現了當年留下的更大的一個秘密。


    貨郎哥終究是被帶走了,當查文斌回來的時候,把清水墳又給重新修了起來,梁文才的屍骨另尋舊地進了祖墳山,而我在他簡單的一碗符水過後又重新恢複了往常。再過了沒多久,我們村就開始陸續有人搬走了,而我家則被安置到了查文斌的老家,五裏鋪。


    五裏鋪這個地比梁家溝要開闊,我也熟的很,小時候常去,離外婆家也近,放了學就去找河圖。那會兒孩子的兜裏零花錢都極少,但嘴巴又饞得很,便想著去弄點外快,我是沒那個本事,可是有人有。


    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加上各種引誘,終於說服了河圖跟我一起開啟了賺錢大計:替人算命!我想,以他是查文斌關門弟子這個名號,在周圍幾個鄉鎮那肯定還是吃得開的,所以兩個人便用一塊舊床單用竹子挑著,上麵寫著四個字:仙人指路!右邊寫著一行小字:“指引迷途君子”,左邊寫著:“提醒久困英雄”又偷了查文斌的一身舊道袍,雖然穿著有點大,但經過那麽一包裝,還真有那麽幾分像回事。


    查文斌那陣子都把自己關屋子裏研究那本破書,紮褐接到老喇嘛的來信,急匆匆的要先回一趟西藏,我們兩個等同是無人管。


    可別瞧我們兩個是半大的孩子,可來捧場的卻大有人在,誰見過兩孩子跑出來算命的。瞅個新鮮,瞧個熱鬧,河圖跟了查文斌那麽些年,嘴裏冒出來的都是些一套又一套的花甲術語,唬得那群圍觀的人一愣一愣的。


    算命這行當,查文斌是不許河圖碰的,因為他總說自己泄露天機太多才糟了這麽個下場,所以對待河圖的學道生涯,他總是在有意無意的不讓徒弟接觸太多天命算法。


    雖然查文斌不許,但是河圖天資的確過人,自己也琢磨出了一套算命的路數,隻是平日裏也不敢用。我跟他合計合計,那是出來混點零花錢用的,秉承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真理,加上兩人跟蹤探索,捕風捉影,見風使舵的搞法,一上午還真就有小收貨。反正算出去的卦隻說半句,半真半假,盡量往好得說,又讓人聽得覺得這兩小鬼有點門道。


    其實,就說來也很簡單,首先要念會一套花甲術語,如甲子、乙醜、丙寅、丁卯……同時也要念熟:子鼠、醜牛、寅虎、卯兔……這一套天幹地支的搭配那就顯得咱專業。稍微懂點的人一瞧,起碼八字能給人匹配出來,五行能給人點出來。農村人一般出生的時候都找人算過,自己都明白著自己的五行八字,在這一聽,兩個小鬼報的沒錯,那就來了興趣。


    接著還要背熟一套庸俗的升官發財,添福添壽的順口溜調子:什麽“時來風送滕王閣”,“坤造行庚六十整,某月某日某時生,命裏八字生得好,隻是今年有災星。”“逢上災星不要緊,本尊認得上三清,隻要念上一本經,逢凶化吉除災星”等等一派胡言亂縐縐起來就可以了。總之要給人點好的說法,也要給點壞的說法,一切都控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意思就是有點小麻煩,但是我能給你搞定,這樣也就有人肯給錢求解了。


    還有要看對方是什麽人,算命問卦的主要目的是什麽,是害病求醫?是孕婦問喜?是老人問壽?是小孩問吉凶?是事業前程?是青年問婚姻?還是金榜題名等等,要善於察言觀色,要善於從來算命者口中探聽虛實,或給予安慰,或給予恐嚇,或給予支持,或給予同情,總的法門一個,言辭要模棱兩可,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語調要可反可複,左右逢源。要糊弄得他們不信也得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最後讓人假的也當成真的。因為大部分人都沒那麽倒黴的,隨意點撥一下得個心裏安慰就算過去了。


    這麽一來,我們那個小攤子是熱鬧非凡,兩塊錢算一次,一上午就掙了好幾十,我數錢的時候都快樂開了花,照這麽幹下去,掙得比我爹都要多了。河圖倒是不為錢,半大的孩子一半圖好玩,另外一半他則是想試試自己的道行,因為解命是道學裏頭最深奧的,有意無意中他總是試圖對每一個來問的人都下了一道真命批。要知道,現在想去管他要命批簡直比登天還難,那群人說是上了兩個孩子的當,其實也算是撿了個大便宜。


    鋒芒太露就會遇到事兒,中午我們想收攤的時候就來這麽一個找麻煩的人。


    這人是存心想要刁難我們兩個小鬼,他是鎮上一潑皮,平日裏幹得事雖然不怎麽能見光但也不至於傷天害理。見我們一上午賺了不少錢,便想來敲個竹杠,走到攤子跟前丟了一張百元大鈔道:“你們倆給我算算,等下爺就要去對麵的館子裏玩骰子。你說我下注的第一把開單呢還是開雙,要是你給算準了,這一百塊當爺賞你們兩個小鬼的,要是算錯了,爺輸的就得你倆得雙倍賠上。”


    我見來者不善,便拉拉河圖的衣角,想提醒他準備收攤就跑,跟痞子鬥我想我倆還是太嫩了,也不想招惹這麻煩。但周圍的人見這潑皮故意給我們出了這樣一道難題,一下子就開始起哄了,瞬間就把攤子給圍的嚴嚴實實,我們想跑也沒地方去了,兩人在那小眼瞪大眼的不知所措。


    那桌子上就放著一張百元大鈔,這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已經是一筆很大的數字了,想拿,但的確又怕沒本事拿,就在猶豫之際,那潑皮說道:“兩個小神棍,想來這條街上混飯吃,最好先提兩瓶酒去爺那過了場子。”說著,那潑皮就要起身扯我們的招牌,當時我想剛出攤就被人給砸了,那以後還怎麽混?我可指著這條路子弄零花錢的呢。


    不料河圖卻搶先一步把手一伸,一把抓起那張鈔票道:“這位爺,您的這樁生意我接下來了!”


    那潑皮來了興致,把嘴裏嚼著的牙簽往我們攤子上一吐道:“喲,好,小兔崽子你們有種!”他又朝著圍觀的人們抱拳作揖道:“各位父老鄉親替我們作證哈,不是我要欺負這兩孩子,是他們想要拿這錢,那就各看本事了,要是一會兒我輸了,別說我王癩子以大欺小!”


    看熱鬧這事到哪都不嫌人多,那些原本準備回家吃飯的人紛紛停下了腳步,七嘴八舌的對著我們議論紛紛,我當時那張臉瞬間就漲得通紅,小聲對河圖說:“你有把握沒,沒把握咱就跑!”


    不料河圖像是根本就沒聽見我說的,而是向那潑皮問道:“先說好,我隻給你算這一把,咱們一把定輸贏,下一把是單是雙,你別再來問我。”


    那潑皮笑道:“行啊,一把就一把,我王癩子就是喜歡賭,如果真讓你給蒙對了,我再一百塊,怎樣?”


    河圖捏了一下拳頭道:“好!”


    “大家可都聽到了啊,一把定勝負,邀請等下大家賞臉一同進去瞧個見證。”說著,那潑皮便推開路人率先走進了對麵那間茶館,在那茶館的二樓廂房裏正有一群賭鬼在玩骰子猜單雙。


    這種玩法很簡單,一共兩枚骰子放在碗裏,莊家用蓋子蓋著碗上下晃動,大家下注買單或買雙。買定離手之後,掀開蓋子,點數相加得出單雙,即學即會,賭的就是一個概率,通常來說開雙的概率會比單大一點點,因為最小的點數是“2”,而沒有了“1”。


    莊家對那王癩子帶了一大群人來有些不滿,但是聽說是這麽一場賭局,他也來了興趣,表示一定會好好搖這一把。蓋上蓋子,用力的上下搖晃了三下過後,大碗往桌子上一放,喝道:“裏單外雙,買定離手!”


    接著,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到了我們兩個孩子的身上……


    第374章 通吃符


    真正的輸贏是九分運氣一份技術來決定的。這些運氣是由冥冥中的氣數決定的,骰子不會說話、堵的規則也是人定的,在沒有使詐出千的前提下輸贏卻是由老天說了算。


    “買雙!”河圖堅定地說道。


    人群裏一陣騷動,賭客們都停下了手中下注的籌碼,這一局好像隻為我們兩個孩子與那潑皮開的。


    “那我可就買了,大夥兒做個見證哈!”說著,那潑皮就摸出了兩百元現金丟到台上說道:“雙上兩百,開盅!”


    那莊家也是個老賭鬼,順勢就要去掀開那蓋子,不料河圖又說道:“慢!”


    潑皮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咦,你個小娃娃不是又要反悔了吧,到底是單還是雙?”


    河圖人雖小,但講出的話卻足夠老道,他說道:“開之前,你得喝我一杯水。”


    潑皮作勢就要打他,嘴裏還罵道:“怎麽那麽多屁話呢?”


    我見那人實在凶惡的狠,想拉著河圖跑,不料那小子卻來勁了:“如果你輸了,我願意賠,但是你得先喝一碗水。”


    潑皮上下打量著我們兩孩子,他都觀察一上午了,我倆也不像是兜裏能掏出二百塊錢的人:“你賠,你拿什麽賠,就你這身破衣服?”


    河圖正色道:“要是你輸了,我賠上這隻手,但是你必須喝我一碗水!”說完他就把袖子捋了上來,露出那細細的手腕,臉上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那潑皮本就是個混混,他哪裏能讓一個孩子給嗆住,當著這麽些人的麵,這個台階他可下不來了,隨手就從腰上抽出一把匕首插在了賭台上道:“嘿,小兔崽子,跟爺玩狠的,你挺有種啊!今天這要開的是單,我告訴你,這手我是取定了,來,拿水來!”


    這時已經有看熱鬧的人開始勸了,說他一個大人怎麽和孩子賭這個,但是河圖那話的確已經放出去了,那潑皮本就是狠角兒,死活不肯。這時,河圖從懷裏取出一個黃表紙在地上鋪開,又沾了點墨汁在那紙上畫了一道符,歪歪扭扭的我也看不懂,畫完之後拿出查文斌給他的那枚印章給戳了上去。他又問莊家要了一隻小碗,接了一杯清水,把那符給燒了融在水裏給遞到了潑皮手中說道:“先說好,我隻跟你賭這一把,這一把過後你是贏是輸跟我沒關係,也請各位在座的叔叔伯伯給我們兩做個見證!”


    那潑皮接過碗一飲而盡道:“媽了個巴子,裝個神弄個鬼嚇唬誰呢,爺說話算話,開盅!”


    那莊家準備去掀開碗的時候,河圖又說話了。


    “慢!”


    這下那潑皮不幹了,直接揪起河圖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你還有完沒完!”


    河圖的臉上非但不害怕,反而還笑嘻嘻地說道:“我隻是想提醒你,你這把是必贏的,這注是不是下的少了一點啊,下一把我可就不管你了。”


    在我們那,開場子坐莊的那都是當地的老賭鬼,講的就是個氣勢,這種庒也叫做無低庒。隻要你敢下注,下多少,莊家就接多少,要是莊家這把不敢接,那麽從此以後他就再也沒資格坐莊了,所以經常有人一把注就輸得個傾家蕩產。


    “少屁話!”說著,那潑皮就自己動手掀開了蓋在茶碗上的小酒盅子,這恐怕是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了,因為掀開的時候,整個場子裏頭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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