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霍爾太太再遲鈍,也察覺了不對。她問外甥,“是不是我又錯過了什麽事?”


    “沒有的,姨母。”米勒窘迫地說,“不過,剛才那位小姐是……”


    “哦,她是達西太太的妹妹,莉迪亞·班納特小姐。是個可愛的姑娘吧?她的兩個姐夫,一個是達西先生,一個是賓利先生,可都是高貴而富有的人呀……”


    米勒已經不耐煩聽姨母的嘮叨。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莉迪亞的水藍色身影,看著她姍姍走到舞廳的另一邊,和幾個年輕女士說起了話來。


    他很快就認了出來,那幾位女士就是那天一起在咖啡店裏的。其中較年長的一個太太和莉迪亞容貌相似,正挽著菲茨威廉·達西的胳膊。


    “那就是達西太太,是達西先生的新婚太太。”霍爾太太在旁邊說著,“旁邊的是達西小姐,你見過的,另外一位是凱瑟琳·班納特,是莉迪亞·班納特的姐姐。我得說,班納特太太還真是一位成功的太太,生育了這麽多漂亮的女兒。”


    米勒窘迫難當,朱莉恰恰在這個時候走到他身邊。她聽了母親的話,又看到米勒正呆呆地望著莉迪亞,心裏一酸,大聲說:“可惜全英國不知道有多少美麗又性情好的姑娘呢。但是沒有了妝奩,這些姑娘又能有多大的機會得到幸福嗎?”


    “哦,話不能這麽說,親愛的。”霍爾太太說,“達西太太也沒有什麽豐厚的妝奩呀,可是她還不是得到了達西先生的愛了嗎?”


    朱莉冷笑了一下,“我的好媽媽,愛情的童話可不是天天都發生的。”


    米勒壓根就沒聽朱莉在說什麽,他滿腦子都是自己那天醉酒後在咖啡店裏的胡鬧,以及酒醒後恨不能撞牆而死的後悔和羞恥。


    他一是沒想到自己酒量如此之差,二是沒想到自己酒品如此無良。從朋友們的描述中,他也知道自己嚴重冒犯的女士也是來自體麵人家,自己理當登門道歉,可惜又不知道對方是哪家。


    剛才他看到莉迪亞,又是驚喜又是後怕,偏偏莉迪亞假裝不認識他,讓他更是尷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莉迪亞和親人們笑談風聲,情緒絲毫沒有受到米勒的影響。她不打算破壞家人參加舞會的好心情,也希望那個米勒少爺別犯蠢,跑過來自首。


    幸好第一首舞曲就要開始了,莉迪亞的餘光裏看到朱莉纏著米勒,和他一起走下了舞池,她便退到人群之後。


    “怎麽,您沒有舞伴嗎,班納特小姐?”亨利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她的身邊。


    “是的。”莉迪亞急忙說,“不過沒關係的,第二支舞很快就到了。”


    亨利笑著,“怎麽能讓重要的客人獨坐一旁?雖然同你約的是第二支舞,不過現在這麽好的機會,就讓我邀請你先跳第一支舞吧。”


    莉迪亞心裏大叫,讓你多事!可是麵上還得裝出猶豫的笑容來,不知道如何拒絕才不失禮。


    “去吧,莉迪亞。”不明緣由的吉蒂興奮地催促,“麗茜和達西先生也已經下了舞池了。”


    莉迪亞猶豫之間,已經被亨利挽住了手,拉下了舞池,就在朱莉和米勒那對身邊站定了。這時伊麗莎白已經看到了米勒,正驚愕著,又見莉迪亞也加入了進來,差點笑出來。


    朱莉看到自己的大哥帶著莉迪亞也下舞池了,臉色一僵,好半天才擠出一個笑臉。莉迪亞從容地回了她一個笑,對米勒視若無睹。伊麗莎白在旁邊看著,眼珠一轉,對著對麵的達西溫婉一笑,什麽都沒說。


    這是一首輕快悠揚的曲子,所用的舞步也是莉迪亞所熟悉的,這讓她真鬆了一口氣。亨利倒是一個不錯的舞伴,莉迪亞自己步伐還不熟練,他總能盡力配合,還贈以鼓勵的笑容。


    莉迪亞專心地和亨利跳舞,數次和米勒擦肩而過卻視若無睹。米勒的眼珠一直隨著她轉,全副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好幾次走錯了舞步。朱莉臉色泛青,又怨又恨地盯著米勒。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亨利對莉迪亞說,“我怎麽覺得我的米勒表兄有話對你說。”


    “那肯定是你的錯覺了。”莉迪亞衝他俏皮地笑著,“我和他可不熟,也許他隻是看著我好奇罷了。”


    “好奇什麽?”


    莉迪亞他們做完了一套交換舞伴的動作,回到原位,然後她說:“肯定是對我笨拙的舞步表示難以置信吧。”


    亨利笑了,“您太謙虛了,班納特小姐。”


    “事實上,我的舞蹈老師對我的評價,說我跳舞就像在趕鴨子。”


    亨利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您也一定是像一隻天鵝一樣在趕鴨子。”


    舞曲結束,大家行禮鼓掌,然後優雅退場。


    米勒轉過身來朝著莉迪亞,還未開口,莉迪亞就如同一隻小兔子似的跑到了伊麗莎白的身邊,把一直被冷落的吉蒂拉了過來。


    “霍爾先生,請允許我提出一個任性的要求。”


    “洗耳恭聽,班納特小姐。”亨利好脾氣地笑著。


    “雖然我和您約定了第二支舞曲,但是我們已經跳了第一支了,我可不能再出風頭了。我的姐姐吉蒂也是一個有趣的舞伴,我相信您肯定很快就會發現,和她跳舞,絕對不會被踩腳呢。”


    吉蒂滿懷希望地望著亨利·霍爾。亨利看了看莉迪亞,臉上堆起笑容,從善如流地向吉蒂邀請跳舞。吉蒂自然歡喜地答應了。


    他們兩人走回舞池。莉迪亞眼尖,看到米勒·布萊恩正在人群裏張望。她吐了吐舌頭,趕緊躲進人群裏,溜到旁邊的客廳去了。


    小會客室裏擺放著一架鋼琴,有個小姐在那裏彈唱,旁邊站著三、兩個年輕人。幾個年長的客人則坐在沙發上聊天。


    “莉迪亞,親愛的。”麥爾斯先生看到了莉迪亞,叫住了她,“我的孩子,你要去哪?你怎麽不去跳舞?年輕人都聚集在那邊呢。”


    莉迪亞不得不停了下來,禮貌地回答說:“我隻是想參觀一下罷了。這裏如此富麗堂皇,真值得我好好欣賞一番。”


    麥爾斯先生哈哈笑著,抖了抖雪茄,“哪裏有用寶貴的舞會時間來參觀的傻孩子?聽我說,親愛的,你得去跳舞,多結識一點男孩子們。這裏那麽多優秀的年輕紳士都因為沒有女伴而幹站著聊天打發時間呢。”


    “哦,麥爾斯先生,我求求你……”


    “嘿,布萊恩先生!”麥爾斯先生看到了追尋著莉迪亞的腳步而來的米勒,“你來的正是時候。我要給你介紹一名優秀的舞伴。莉迪亞·班納特小姐。”


    莉迪亞幹笑著,看著米勒拘束地走到自己麵前,行了個禮。她不得不回了一個屈膝禮。


    “恕我冒昧了。”米勒低聲說,“請給我一點時間,五分鍾都行。我有一些話,必須對您說。”


    莉迪亞衝著好奇地望著他們的麥爾斯先生和幾位中年太太一笑,將手挽著米勒的胳膊,隨著他離開了小會客室。


    米勒·布萊恩顯然對霍爾府非常熟悉,他帶著莉迪亞徑直來到了一處非常僻靜的畫室。從敞開的門,他們可以看到外麵客人的活動,但是外麵的人卻不容易注意到他們。


    “那麽,”莉迪亞把手抽了回來,“布萊恩先生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告訴我嗎?”


    米勒的臉又漲紅了。他想朝莉迪亞走近點,又不敢,隻好在原地躑躅,搓著手,好不容易才下定了決心,然後朝莉迪亞深深鞠躬。


    莉迪亞靈活地朝旁邊讓了一步,笑嘻嘻道:“你完全無需如此多禮,先生。”


    “對不起!”米勒誠懇又不安地說,“雖然您假裝不認識,但是我不能假裝我當初沒有粗魯地冒犯過您,班納特小姐。您是一個寬宏大量,又溫和善良的人,您越是這樣,我越是羞愧不安、忿恨懊悔。不論您有沒有原諒我當初的失態,我都不會原諒我自己。我無限誠懇地向您乞求您的原諒,為了得到您的寬恕,我無論做什麽都願意。”


    莉迪亞聽著心裏好笑,說:“無論什麽事?”


    米勒結結巴巴地說:“當……當然,是一切不違背法律,和道德的事。”


    莉迪亞仔細打量著他。米勒已經把他那可笑的小胡子剃掉了,露出一張白淨的臉。這是個斯文的白麵小生,個高卻瘦弱,但是根據他那天的表現,這隻白斬雞顯然也有熱血憤青的一麵。


    二十出頭的大學生,能如此誠懇地道歉認錯,已經不容易了。莉迪亞雖然肉身才十六歲,始終有種姐姐的自覺,不會和晚輩們較真。


    “我接受你的道歉,布萊恩先生。”莉迪亞平和地說,“那隻是一場誤會,而且據我所知,你當時也醉得不輕。”


    米勒窘迫地欠了欠身,


    “所以,不如讓我們握手言和吧。”莉迪亞的口氣十分豪爽,“說真的,我也並不覺得拿破侖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在遙遠的中國,比他傑出的軍事和政治領袖比比皆是。不過我始終覺得他還是大大推進了法國的變革,從一個國家的進步的角度上來說,他的確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您的真知灼見令我慚愧。”米勒不失時機地恭維了一下,“您是一位有見識的女子,班納特小姐。我有幸認識您的姐夫達西先生,我希望將來我去拜訪達西先生的時候,也能向你問候一聲。”


    莉迪亞眨了眨眼,有點想拒絕,可又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了,便笑著說:“我想我的姐姐和姐夫一定會歡迎您來做客的。”


    米勒聽了,一臉欣喜。他正要說什麽,忽然有人叫了一句:“原來你們在這裏呀!”


    莉迪亞和米勒轉過頭,隻見朱莉正一臉陰沉地站在畫室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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