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瑤將叢林之地的時辰情況以及山洞附近的環境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靖塵,畢竟昏迷了這麽久還是得了解下自己身在何處,不過看著靖塵那風輕雲淡的樣子,聽瑤覺得可能是自己把靖塵想得太羸弱了,可看著靖塵將滿是粘液的果子都收納好後,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靖塵,你怎麽知道這,嗯,這些就是靈果不是別的什麽古怪東西?”


    “唉,你啊——”,靖塵沉沉地歎了一口氣,瞥了愣頭愣腦的聽瑤一眼才繼續說道:“回頭真得叫師父好好盯著你這呆瓜修習才是,這紅果子散發的靈氣濃烈得很,稍稍感知便能曉得。”


    聽瑤撅著嘴巴翻了白眼,也不怪她會問出這麽傻的問題,她一身修為阻滯與凡人無異,頂多也就會點看著厲害的劍法。


    她可不能對著靖塵笑嘻嘻地說自己已經成了廢柴中廢柴了吧,輕哼一聲就轉身去各自分離的撿劍身劍鞘了。


    靖塵看腰間的收納袋穩妥後想喊住聽瑤問下情況,突然覺得一陣窒息的眩暈襲來,額上的青筋顯現又很快消了下去,本就消瘦的身形一下就變得更加孱弱了起來。


    聽瑤帶好自己的佩劍後就待在一旁皺著眉頭盯著靖塵腰間的小小包裹,見靖塵腳步不穩身子晃晃悠悠快要倒下。


    立刻就變了臉色趕忙上前用自己窄小的肩膀勉強撐住快要倒下的靖塵,將他扶坐在一邊較為平滑的地上,一雙明眸中的關切和擔憂都要溢了出來。


    “靖塵,靖塵你怎麽樣?是不是哪裏還痛著還是——”


    “我,我沒事......你安心些。”


    靖塵輕聲安撫後便一把緊握住聽瑤在他身上胡亂摸索的手,蒼白的臉上浮起一點淡淡的紅暈,握住纖手的骨節也有些許微動。


    聽瑤雖還有一絲擔心,但看著靖塵平複好的樣子才呼出一口氣,剛想抽回自己被靖塵握住的手時,卻發現靖塵一絲不苟地盯著她的手,似是要把那掌心看穿了不說,他修長的手指還輕輕摩挲起快要好了的傷疤,惹得聽瑤尷尬臉紅地瑟縮一陣後才將手拽回。


    “呆瓜,你的手......”


    “啊?嗬嗬,這個啊,就是握劍握的嘛,握久了多少都會——”


    聽瑤沒想到手上這點小傷會被靖塵這麽認真地問起,不免覺得有些尷尬和窘迫,自顧自地想要說些什麽把靖塵糊弄過去,可看到靖塵麵無表情看著自己的樣子,特別是那雙攝人的雙眼時,還是敗下陣來,盡管自己還是覺得有點小題大做。


    “砍樹生火打水。”


    聽瑤還是老老實實地像個認錯的小孩言簡意賅地概括了這麽些時候她不斷重複做的事,要不是叢林之地隻有晝夜沒有時辰,聽瑤估計還得記著“幹活”的時辰日子。


    短短六個字卻讓靖塵瞳孔緊縮了起來,看向一旁剩餘的樹枝和燃燒後的灰燼,又看了看麵前這個鞋底都少了半截的小姑娘,可想而知她是怎麽將他安置在這處山洞,又是怎麽悉心救治他的。


    聽瑤在玄風山世事不愁,到了這反倒因為自己讓她受了苦,一想到這裏,靖塵的喉嚨處像是被什麽給灼燙了下,輕輕咽了咽,然後長臂一撈將聽瑤緊緊地擁入懷裏。


    聽瑤倒是被靖塵這一抱嚇得一愣,隨即又在腹誹自己是不是真把靖塵給弄傻了,才讓他醒來後這麽奇怪,不過突然是突然了點,但是聽瑤的一雙手還是慢慢擁住了靖塵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隻有無聲地安撫。


    “呆瓜......下次,斷不許為了救我就這般胡來了。”


    “那你呢?你不也是為了救我才斷胳膊斷腿的命都快沒了麽?怎的我救你就是胡來,你救我就不是了?”


    聽瑤一下掙脫了靖塵堅實有力的手,一臉不服氣地同靖塵較真起來,盡管明白靖塵是在關心自己,但一想到自己這麽拚死拚活地救他被輕飄飄地說成一句胡來,心裏除了一點小小的委屈還有些自己都不知因何而起的倔強和慌張。


    靖塵也沒想到聽瑤一下就來了脾氣,可一想到這小丫頭不管不顧地折騰著自己的小身板救他,心裏就酸楚得很,開口的語氣也不由地重了幾分。


    “你有信號彈,你可以用這個的,何必要這麽辛苦地讓自己遭這個罪!”,說著說著,靖塵就拉起了聽瑤地手腕,將手上的傷口擺在倆人麵前,隻是攥著的力道放輕了許多。


    “你也有信號彈,那為什麽你又不用?”


    “你!那時根本就顧不上這個了,你差點就沒命了!”


    聽瑤像是耍起了孩子脾氣,噘著嘴將臉扭向了一邊賭起氣來,隻要靖塵說一句她就順著話頂一句,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要和靖塵死強著。


    靖塵滿臉急得通紅,他想要聽瑤知道自己是不想讓她自己輕易犯險,更是一心為了她好,但因為一時氣急,到嘴邊的話他又給忘了怎麽說,隻能幹看著耍賴的聽瑤無奈抿嘴。


    “你那會兒也快沒命了,怎麽你顧不上了,我就能顧得上了?”


    “阿瑤!”,靖塵被聽瑤噎得語塞,實在是氣得很了便也顧不得那麽多直接大喊一聲,把聽瑤嚇得一抖,繼而才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修為比你高,救你自是無礙,即便靈力耗盡重傷在身,隻需休息些時日便能盡數恢複。”


    聽瑤還想頂嘴,就見靖塵將她的身子掰正定定地看著她,一雙星目有些微微泛紅,但眼裏的認真還是讓聽瑤自覺地噤了聲。


    “但你這般勉力救我,辛苦勞頓不說,修為也定是損耗了不少,更何況——”


    “何況什麽?”


    “我心疼......”


    靖塵輕啟薄唇吐出的三個字,讓聽瑤一瞬有些怔愣,忽閃忽閃的眼睛呆望著同樣有些驚訝的靖塵,一顆小心髒控製不住地狂跳起來。


    而靖塵則是鬆開了抓著聽瑤肩膀的手趕忙輕掩住口鼻將臉轉向一側,輕咳了一聲,但慌亂閃躲的眼神和熟蝦般紅豔的臉,暴露了他一不小心吐露的心事。


    “我也心疼。”


    聽瑤冷不丁地蹦出來的一句話徹底讓靖塵僵在了原地,驚訝地眼神裏帶了一點他不自知地欣喜,胸腔中跳動的聲音霎時之間也變得異常清晰,看著慢慢握住他手臂的手,呼吸也變得很是小心。


    “你......”


    “其實這麽一想,彼此的救命之恩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光是心疼都還說得淺了點,得銘記於心才行。”


    見靖塵久久不語,聽瑤還不忘拍了拍靖塵的肩咧著嘴笑了起來,看著聽瑤有點髒兮兮的笑容,靖塵隻覺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怎麽都不是個滋味,聽瑤笑的越天真他這心裏就越苦悶,甚至忍不住埋怨起自己是不是經常喊她呆瓜才讓她這麽不開竅的。


    雖然聽瑤的腦袋瓜子反應遲鈍不開竅,接話茬還能把人接到竟無語凝噎,但她心裏還是因為自己說出的話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完全不似之前心裏裝了個蹦蹦跳跳的小兔子那樣緊張,說不出自己到底怎麽回事的聽瑤此刻隻想煩悶地自己找個地兒躲起來。


    “我去砍樹。”


    “我同你去。”


    靖塵一下回過神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聽瑤的身邊,叢林之地已是夜幕之時,加上之前聽瑤告知於他的情況,還是有些不放心聽瑤獨自一人去做這些事,也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守著聽瑤不讓她再這麽勞累自己才是。


    聽瑤咬了咬嘴唇,看著靖塵有些緊張擔憂的眼神後又默默地挪著步子走到一邊老實待著,但她實在是待不住,那種怦怦跳一下就沒了的空白感讓她很是糾結。


    “我去生火。”


    “我來。”,靖塵說完,一個劍指飛出,剩餘的幹燥樹枝便從星星點點變成了躍動的火焰。


    “我去打水。”,聽瑤看著那堆火撇了撇嘴,又拿起佩劍準備邁步離去,靖塵一個閃身便出現在身側。


    “我跟你去。”


    “我去沐浴。”


    “我跟……嗯,這……”


    靖塵垂下眼眸,慢慢紅起的臉上露出些許為難,湖水離他們身處的山洞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若聽瑤真是去沐浴他一實打實的男子跟著未免甚是奇怪,可現下的時境讓聽瑤傻愣愣地自己去又實在是擔心遇到了危險他沒辦法及時趕到,所以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後,還是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聽瑤瞥見了靖塵蹙眉糾結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揚起又被她自己壓了下去,然後抿了抿嘴拿著劍走到靖塵身邊,才輕聲開了口。


    “你看,我現在這披頭散發的樣子跟叢林的什麽野人妖怪似的,去沐浴你該不會攔著我吧?”


    “......”


    “靖塵,我的劍都拿好了。”,聽瑤舉著手裏的劍往靖塵跟前湊近了些,靖塵悄悄後退了一步,別著頭不去看聽瑤委屈巴巴的小眼神。


    見靖塵還不鬆口,聽瑤轉了下眼珠,她是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就是想找個地兒獨處還要這麽絞盡腦汁,可她並沒意識到靖塵的猶豫和考慮也不無道理,夜幕時分的危險比起之前多了許多,一心隻想開溜的她踮著隻有半個鞋底的腳又往靖塵麵前逼近了一步。


    “靖塵——師兄——”,聽瑤變著稱呼連喚了靖塵幾聲,又一把撩開自己的頭發和衣口說道:“你瞧瞧我身上這髒兮兮的,都有味兒了,實在是難受得緊。”


    靖塵抽搐了下嘴角正想說一下這不著調的小呆瓜,沒成想剛一轉頭就見到聽瑤薅起袖子將胳膊臂露在了他麵前,又扯著衣領口往他跟前湊,一張俊臉硬生生被聽瑤逼得扭曲泛紅了起來。


    於是隻能慌張地兩眼望天一把拽過聽瑤將她破破爛爛的衣物給她小心輕柔地攏好,拂去她臉頰邊的幾根淩亂的發絲後,才皺著眉頭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笑嘻嘻地小姑娘。


    “師兄呀——”


    “你,你,你快去快回。”


    靖塵哽了半天才憋出了幾個字,暗惱自己說話都丟人了但麵上還是一本正經地讓人瞧不出端倪,果不其然,聽瑤見靖塵鬆了口,轉眼就抓著自己的劍蹦蹦跳跳地離開山洞,這變臉的速度隻怕是真真得了自家師父的真傳了,留著靖塵一人杵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手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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