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塵呆立在原地看了會兒自己落空的手掌又看了看聽瑤離去的山洞口,空落落的感覺立刻漲滿了靖塵惴惴不安的心緒之中,至少在這個時候,他是真的希望聽瑤能夠不離開他半步,隻是架不住聽瑤的強脾氣,也就由著她。


    再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破爛袍子和布料,一下也理解聽瑤急著去淨身的心情,饒是他這般也著實忍不了自己這副像是在土裏刨了屍的模樣,靖塵還順帶摸了摸自己鬆散歪斜的發冠,臉頰一紅,想到自己是這個麵貌對著聽瑤說著那番話,實在是羞恥至極。


    靖塵正要理一理自己的發冠,卻突然一下捂住心口跪倒在地,好不容易恢複的臉色立即變得蒼白了起來,暴起的血管以及細小的青筋不停地從脖子到額前突然閃起又沉了下去,不消一會兒,細密的汗珠也冒了出來,伴隨著緊咬牙關的咯吱聲。


    “又來了......”


    再熟悉不過的痛楚讓靖塵變得十分煩躁,附近沒有妖魔之氣更沒有邪物出沒,他也算是重傷將愈,按道理是不會再有這種異變發生,隻是好在聽瑤已經出去,不然隻怕又和之前那般不堪設想。


    修長的手指撐出尖利的指甲,緊要的牙關也慢慢生出利齒,靖塵緊閉著眼睛壓製快要破體而出的狂暴,猛地睜開充斥血氣的雙眼,伸出自己的手腕張嘴一咬後馬上盤腿而息,運轉靈氣用心法將暴動的丹元和心中的狂亂給鎮了下去。


    “這是......魔氣?!”


    靖塵好不容易將不合時宜的異變生生壓了下去,卻發現自己的丹元之上附著著極淺極小的魔氣,疑惑的同時還帶著一點驚慌,於靖塵來說,若沒能親手斬殺妖魔那便是背道的大忌,現在丹元被魔氣侵染,往後他何去何從都未有可知,這事隻能先閉口不談慢慢糾察原因才是。


    蓋掌收勢後,見手指上的指甲隱退而去,靖塵才背倚在石壁放鬆下來,隻是緊蹙的眉頭依然並在一起,沒有下去半分。


    這時一陣晚風悄悄從洞口溜了進去,撩開了靖塵的發絲,靖塵閉上眼睛揚著下巴感受起舒緩的涼意後,又睜開迷蒙的眼,褪下了嗜血的焦躁後又鋪上了回想夢境的旖旎。


    “阿瑤......”


    靖塵輕語呢喃一聲後,驚詫地回過神來立馬手握成拳掩在嘴邊,眉眼之間似是有些許的難為情,但通紅的臉頰又在暗示這個清玉絕塵的少年應是動了凡心,撲閃的長睫像極了追逐的蝴蝶,慌張無措裏又有些小小的期許。


    隻要一想到在昏迷的夢裏,嬌俏的聽瑤與他耳鬢廝磨雙唇相貼的樣子,再怎麽清心寡欲還是架不住那點悸動,有那麽一瞬,靖塵認為那縷魔氣就是自己生了妄念才有的。


    “不可不可不可......斷不能有這種非分之想。”


    靖塵連著對自己說了好幾句“不可”後,用靜冥術將將穩住了心神,這才站起身來將自己的發冠正好,走到山洞口靜靜等著聽瑤回來,似是剛才的所有都是他臆想出來的幻覺。


    “這呆瓜......怎的還沒回?”


    靖塵等了許久忍不住來來回回踱起步來,這地上凹凸不平的石頭都被他踩平了,依舊沒有見到聽瑤回來的身影,靖塵抬頭看了下叢林之地深深的夜幕,眨了眨眼發現視野比之前變得明晰了許多,也不再猶豫心一橫便沿著路去找聽瑤了。


    若真要說聽瑤出了什麽事,那的的確確是一點事都沒有,握著劍跑到了湖邊就一屁股坐下用手撐起腮幫子思考起作為一個修為阻滯的廢柴要怎麽度過餘生的艱難問題。


    聽瑤噘著嘴,用手胡亂地抹開被風吹得直接蓋臉的頭發,抱著手臂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在參加試煉之前要是修為阻滯了她肯定一句沒關係就安撫好自己了,畢竟在玄風山她雖資質不如大師兄和靖塵那樣上乘,但吃喝不愁還有師父他老人家默認的米蟲身份,想想都美得很。


    可參加試煉之後發現,這些都是廢柴美化後的表象,本來就不是天資過人的天才結果還變得啥啥也不是,別說打架炫技就是救個人都心有餘而力不足,等回到玄風山了實在不知要如何自處。


    “怎麽辦怎麽辦,啊——好煩!”


    聽瑤抓耳撓腮坐在湖邊一頓亂蹬,一不小心將自己的佩劍踹進了水中,好在隻是尚淺的水位,不然以現在的聽瑤來說,泡在湖水裏撈到猴年馬月都不知道能不能撈到。


    將佩劍撿起還沒來得及細看,不知沒站穩還是被什麽絆倒,聽瑤瞪著眼睛便一下摔坐在了湖水裏,本就有些髒汙的紅色衣裳被水浸染部分後變得更加的破爛髒亂,聽瑤曲著嘴巴一臉嫌棄的撈起衣擺看看後,無奈地站起了身。


    “總歸是得淨身,也就是多洗件衣服罷了。”


    聽瑤把佩劍放在平滑的石頭上後就開始利索的扒拉起自己的衣裳,一頭披散的青絲和渾身是傷的少女肌膚交疊在一起,不免讓人有些心疼,這褪下的紅色的衣裳即便再破爛不過聽瑤還是將它疊放整齊的放在佩劍旁,才踩著足尖入了水。


    纖手撩動起湖麵的漣漪,擺動起來還能觸及到湖水的柔感,絲絲涼意細密地透過肌膚平撫有些難寧的心緒,聽瑤沉入水中又緩緩探出頭在靜謐的湖水中自如的遊動著,可聽瑤還沒放鬆多久便立刻止住動作,淩厲的眼神立刻環顧起四周的情況,身子也慢慢向岸邊的佩劍蹚去。


    “怎麽會......明明聽到了的......”


    聽瑤沉在水中,手慢慢放在了佩劍之上,等了好一會兒後除了湖水的漣漪和四周樹葉的摩挲聲,其他的動靜一點都沒有,聽瑤不禁疑惑地撓撓頭,暗歎自己竟然變得多疑了起來。


    順著漣漪轉了轉身才放下心來活動起有些僵硬的脖子,才稍稍低頭就見湖麵上浮著一張人臉,正笑嘻嘻地盯著聽瑤,十分詭異。


    “姑娘的肌膚甚是嬌嫩,讓我好生眼饞,就不知這味道——如何?”


    說罷,便伸出長而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咧到耳邊的嘴唇,不時還有湖水的咕咚泡從那口中竄出。


    “啊——!”


    還在四處尋著蹤跡的靖塵聽到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後,馬上順著聲音的方向狂奔了起來,皺起的眉頭和緊咬的嘴唇都不能掩蓋住他甚是慌亂的擔憂,同時也不禁惱起自己為什麽就這麽輕易地鬆口讓這個呆瓜稀裏糊塗地瞎蹦躂。


    瞪圓了眼睛的聽瑤看著浮在水麵的這張詭異恐怖的臉,當即嚇得三魂五魄隻剩一魂一魄,最立刻的反應也就是那聲尖叫了,此時的她完全不知在這張臉看來,自己那慘白失魂的模樣是多麽的讓它欣喜若狂。


    聽瑤在水裏袒露著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不能施展仙術又碰到了詭異的妖物已然讓聽瑤不知所措,同時也感覺到有什麽正順著她的小腿一路攀到了她的背脊上,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後表情立刻變得冰冷,兩手排掌用力打在了湖水上,猛地炸起一人多高的水牆。


    “啊啊啊,我的臉——”,那張人臉混著不辨男女的聲音嘶吼著:“我定要讓你這臭丫頭好看!”


    聽瑤看著自己的兩掌有些納悶,沒了靈力的掌風還能這麽生猛也算是件幸事了,不理會妖物威脅的狠話,聽瑤從水中騰躍而起足尖輕點,將岸邊的布條攏於胸前後,伸手一揮便將那純白的裏襯快速穿好,手上也緊握著泛著輕微紅光的劍。


    靖塵趕來後見到的便是散著滴水的長發的少女身著薄透的白衣,臂足隱約可見,一臉肅殺之氣地握著長劍,似謫仙戰神一般可清除世間一切邪祟,聽瑤這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倒還有幾分神族的氣質。


    聽瑤目光一定,握著利刃的手腕一轉,待湖水的水花四濺妖物迅速竄出之時,聽瑤舉著劍立刻繞著頭頂揮出雲般劍氣,然後足尖一抬,劍尖自下而上一撩,登時甩出一道紅光將那肚子上頂著人臉的蛤蟆精震得後滑幾步,未曾想,那蛤蟆精的舌頭像利劍一樣刺向才穩住身子的聽瑤。


    “小心——你沒事吧?”


    “靖塵,身後——”


    眼見聽瑤就要被妖物傷著,靖塵一個閃身便出現在聽瑤身側,當即攬住聽瑤的腰騰空而起躲過長舌的一擊,被帶至空中的聽瑤順勢環上了靖塵的脖頸,緊密的距離讓二人的呼吸變得小心急促。


    穩穩落地後還沒仔細感受二人的氣氛就聽得聽瑤出聲提醒,便立馬抓過聽瑤手裏的劍,揮出無數殘影的金色劍花將蛤蟆精襲來的長舌絞碎了半截。


    “你你你,神.....嗷!”


    又一刺劍直逼妖物眉心,生生將那蛤蟆精嚇得漏了氣,變成了一副柔弱書生的模樣,看著靖塵狠厲的眼神,立馬嚇得跪撲在地勉強咬字求饒,眼珠還不停地四處亂轉。


    “兩位饒命兩位饒命,不知兩位如此神通竟大膽冒犯,小妖眼拙,還請二位放小妖一條生路吧。”


    聽瑤見化成人形的蛤蟆精扮起柔弱書生來竟還有點知書達理的感覺,臉上是忍不住的嫌惡,一想到這惡心東西趁著自己淨身時想食血肉,看著那張人臉就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是一拳,當即就惹得蛤蟆精捂著臉一把鼻涕一把淚來,隻是不安分的眼珠並未消停。


    “嗚......小妖知錯了。”


    “知你王八犢子個大頭鬼啊!”,聽瑤插著腰手都指到了蛤蟆精的臉上,唾沫飛濺地罵道:“你這該死的爛東西趁我淨身不備想殺我吃肉,我現在就給你來個活烤蛤蟆,你信不信?”


    靖塵看著跟罵街的師父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聽瑤,俊秀的臉忍不住抽搐了幾分,再看向那捂著臉的蛤蟆精也就輕輕的挑了下眉。


    “別別別,小妖,小妖不是想要吃姑娘——”,隻見捂著青紫的臉的蛤蟆精媚眼在聽瑤身上流轉一會兒後,才紅著臉嬌羞道:“小妖見姑娘身姿曼妙,猶如水中精靈,就想同姑娘雙——額!”


    蛤蟆精的話還沒說完,靖塵就冷著臉散著濃厚的殺意死死鉗住蛤蟆精的脖子,讓喘息不得的蛤蟆精翻起了白眼吐起了白沫,聽瑤見狀正想製止,就見蛤蟆精手腕翻轉,湖水立即變成滔天巨浪將二人卷入湖底,沒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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