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霞光萬丈。


    紅楓湖波麵上揚起圈圈漣漪,此起彼伏,四處冒泡。


    湖心亭內有一道身影很早便出現在其中,他望著煙波浩渺的湖麵一臉平靜,碧綠湖水上有白鷺涉水銜魚,有漁人停船垂釣,有花舫緩緩得歸,在夕陽餘光沉浸之下,一切的一切的是那麽的閑情適意,宛如一幅色彩繁雜的水墨畫卷,讓人不禁陶醉在這片瑰麗天地間。


    “今夜過後,明日將會是怎樣的風景呢?該來的終將無法擺脫,隻希望可以平安順利吧。”明台山山神忽然歎息道,他在此地當山神已經有足足有一百年了,這一百年看遍了陽州城內各種人間煙火,各種明暗相爭,作為一個名副其實的神明,雖說是天底下最排不上號的地祇,但也是一國帝君親自冊封並在民間建廟享有祭祀的正神。


    這一百年看似很長,實則很短,仿佛白駒過隙,眨眼之間風起雲湧在雲散風消。


    山神第一次見到這紅楓湖小蛟是在五十年前,那時小蛟才剛剛生出人形,是一具玲瓏可愛的少女軀體,她望見周遭的陌生環境很是怯生生,她靈智尚低並無人間少女那般聰慧機敏,心智在人間也就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睜著水汪汪的明眸看著山神,見那個高大俊秀的年輕男人笑意盈盈的對著她笑,她心裏生出一絲異樣情緒,她覺得那個哥哥很親切。


    “哥哥,你好。”小蛟聲音很小,卻很甜,像一碗泌人心肺的糖汁。


    “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山神彎下腰問道。


    “在夢裏那個十分美麗的觀音姐姐為我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納蘭新柔”,哥哥覺得我的名字好聽嗎?”小蛟想了想認為這個年輕哥哥不是壞人,便大大方方的告訴了他。


    “納蘭姓氏。很有詩意,跟這曆史悠久的紅楓湖很配,新柔,萬物新發,柔以生根,好姓好名。”身著尊貴華服的山神娓娓道來,搖首揮袖間揮發著仙家氣息,是那種凡人仰視日月的不可高攀之感。


    “哥哥,你是神嗎?”小蛟縮了縮腦袋,又開口問話。


    “哦,為什麽你會這麽問?難道看出了什麽端倪。”山神目光一亮,他對於這個少女興致勃勃,紅楓湖沉積了數百年居然生養出了一頭小蛟,這小的誕生蛟可謂凝聚占用了陽州山水的大部分氣運,是一個極其罕見的存在。


    “因為哥哥身上有一縷淡淡的白色氣息,跟夢裏觀音姐姐身上纏繞的很相似,隻是要微薄許多。”少女沒有顧忌言語上的得失,她想到什麽便說什麽。


    “嗯,對,哥哥也是神,隻不過哥哥是芝麻大點的小神,最不入流的那一批。”山神微微屈起小拇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生動形象的表現給她看。


    “即便哥哥是世間最小的神,但在新柔眼裏便是世間最大的神,因為哥哥是新柔化為人形在世間第一個見到的人,也是第一個對我這麽好的人。”納蘭新柔端著一提裝的滿滿當當各式糕點的檀木方盒一屁股坐在湖堤上,將小腳丫伸進碧綠湖水輕輕擺動,雙手捏著糕點囫圇的往嘴裏塞,吃的腮幫子鼓鼓的。


    “那好,新柔喜歡吃,哥哥以後經常送給你吃,保管吃飽。”山神望著湖麵淺淺一笑,這個小丫頭還挺惹人喜歡的,直白天真且活潑。


    隨後,那小蛟爆發出驚人天賦,在修行道路上一路平坦無阻,躋身道家八境九境十境十一境,距離突破龍門關隻差半步,也漸漸長為個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足以令天下男人為之癡狂的風采,也令山神為之傾心的風采。


    在十年前,湖蛟化龍慘遭失敗,險些身死道消,在陽州這片土地除名,但最後關頭被一位路過的少年所拯救,所以,山神對於這個少年一直以來是懷著好意的。


    在橘色大日即將落山的時刻,山神等來了他的客人,曾經的那位少年,如今呂府大名鼎鼎的二公子——呂靖緣。


    “人到了,宴會開始了。”山神朝著那艘緩慢逼近石亭的漁船微笑道,陽州最後的煙花盛世就要揭幕了。


    “呂靖緣拜見明台山山神。”呂靖緣一腳踏上湖中央那塊寸土寸金的陸地上,一座隻有三丈徑長的“島嶼”。


    “呂公子有禮了,快進亭中坐,外麵風大。


    山神做出一個恭請的手勢,呂靖緣點頭後走進了石亭,身後的曹子綾也尾隨而去。


    “不知山神今日找我前來是為何事?”


    “也沒有什麽事,就是想邀請呂公子來坐坐,喝喝茶,論論道。”山神為他斟了一杯茶,茶杯內有采摘於仙山的名貴茶葉在沸水中螺旋輾轉,上下跌宕,呂靖緣端起茶杯吹了幾口冷氣,微微抿了一小口。


    “好茶,果然是仙家之物。”呂靖緣稱讚道。


    “呂公子若是喜歡我回頭派人給你送些。”山神不置可否,他坐在呂靖緣身旁。


    “那便多謝山神的慷慨解囊了,呂某人便提前謝過了。”


    “好說好說。”


    “既然山神沒有要事問我,那我有些事想問問山神,希望山神如實回答。”呂靖緣緊緊盯著山神的雙眼,後者眼神很是斂藏深邃,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人。


    “哦,請問。”山神一臉興致的回話。


    “我少年之時曾在紅楓湖救下一個女子,那女子是不是如今我們腳下這片湖泊裏的蛟龍。”呂靖緣仔細觀察著山神的眼睛,他想知道山神回答這個問題時目光是否有閃爍。


    “對,是這湖蛟。”山神一臉平靜的陳述出事情的真相。


    “為什麽當時那湖蛟會選擇我,而她吸了我的鮮血後,怎麽就破天荒的起死回生了?這一切有什麽淵源,莫非是大人物的手段?我隻是一個媒介?”呂靖緣一連問出幾個大問題,有些涉及到天機隱晦,有些涉及到高人推演,茲事體大,稍有不甚便會激怒神明觸犯天憲,更何況明台山山神隻是一個小神,很多事他不夠資格也沒有能力知道,呂靖緣的話令山神很頭疼。


    這一句句堪稱暴雷。


    “不瞞公子,很多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隻是一個小神。”山神自嘲的笑了笑,沒有很尷尬。


    “不過,湖蛟選擇你,我知曉一些,是一個和尚,一個來自西域古國的高僧牽線搭橋做下的事。”


    “西域和尚?”呂靖緣對於西域和尚這個詞很敏感,因為在年少時也有一個來自外州和尚進過呂府,跟她生母雲姝密切交談過,他記憶深刻。


    “對,那和尚個子不高,微微胖,身穿一襲金絲紅線交織的袈裟,手上盤著一練佛珠,麵貌很是和藹可親。”山神回憶道。


    “我見過那和尚,他去過呂府。”呂靖緣震驚到無以複加,那和尚到底是誰?這些看似不相幹的事為什麽會跟他有聯係。


    “那和尚叫苦禪,是拓跋古國的高僧,修為已經達到金剛境,不弱於道家真人,儒家賢者,武道半神,是世間罕有敵手的存在。”


    “那和尚當時做了些什麽?”


    “當時有一個來自北周的武道修士想要擊殺破境失敗的湖蛟取得靈珠,但被那和尚阻止了,他們好像打了一個賭,至於是什麽賭,我就不知道了。”


    “然後武修輸了,湖蛟吸了你的血從而獲救,其中有什麽隱秘的關聯我也看不透,但你與湖蛟都和那和尚有關聯。”山神說出了自己的推斷,不應該是蓋棺定論的結論。


    “至於你身上藏有什麽秘密,恕我看不穿。”山神無奈的搖頭。


    “所以,你隻有找到了那個和尚,所有謎團也才解開。”山神說了許多話,口幹舌燥,他暢飲了幾大杯茶水,看著呂靖緣不在開口。


    “原來如此,多謝山神提醒。”呂靖緣在慢慢複盤,將這些千絲萬縷的線索串聯,他覺得自己被人當成棋子了,最近發生了太多意料不到的事,仿佛被人牽著鼻子走,他迫切的尋求破解之道。


    “我會找到那個西域高僧的,還有那時他與我母親到底說了什麽,這些我都會一一揭曉。”


    高僧與生母的對話,一定涉及到自己的生世之謎,他自己到底是誰?


    呂靖緣脖子上一直吊著一塊玉佩,一塊沒有雕刻任何圖案的玉佩,這塊玉佩是當時母親親自為他係上的,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解下它,它是高僧開過光能成為他保命的依仗,自己能否平安長大,全靠這個玉佩。


    而如今生母已逝,物是人非事事休,這玉佩跟了他二十載光陰,成為了他思念母親的唯一信物。


    夕陽之下,錦衣公子站在石亭外發絲飄飄臉色凝重,曹子綾一身黛色長裙手握長劍,雙瞳藏有淩厲色彩與那俏皮秀美的麵容很是不搭,兩人於之前都有或多或少的變化,兩人心底都極其清楚,未來要大變天了。


    等待呂靖緣依依不舍的收回視線,他發現又有一艘小船緩緩劃來,船頭矗立兩人,一人是白羽,一人是鍾九秋。


    好戲來了。


    宴會開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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