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少年頭發淩亂,跪在地上,匍匐在一年過花甲老男人腰下處,分外賣力。聽到砰一聲,三人先是回頭,抬頭,然後驚了下,老男人一副非要千刀萬剮阿蓴的模樣大喊:“誰啊你,來人,拖出去,弄死她。”


    阿蓴機智,忙裝作一副醉醺醺模樣,扶著門框,東搖西擺:“咦,我的卿卿呢,卿卿呢,這不是卿卿的房間嗎?”然後踉蹌離開,可步伐那是非常快。直奔門外放縈繞草的一鏤空梨花木房間門前,毫不猶豫果斷再次一踹,又沒設結界,如此巧合?


    “誰!”警覺高聲質問。


    阿蓴放眼尋去,不遠處床上是兩個衣衫半遮半掩人,率先站起來整理衣服的是氣質出眾的美少年。


    另一個,熟悉無比,大眼中露出不敢相信,直接口吃:“姐……姐……阿蓴……姐?”。


    阿蓴一腳邁進屋內,猖狂的捏起男子下巴,上下左右看了看,像是欣賞一件玩物,然後對寒晚說:“小妹,眼光還可以。”


    雖說寒晚果然不是真麵孔示人,但僅憑眼神,說話的語氣,一股久違熟悉的心切湧上心頭,下意識的就認出眼前不學好的人正是寒晚。


    阿蓴快刀斬亂麻:“寒晚,跟我回去。”


    男子沒想到看起來這麽嬌小不堪一擊的姑娘,攝人的氣場竟然這麽足,眉眼中帶了點懼怕,下意識轉過身繼續穿好衣服。


    寒晚似乎還想有話要說,沒有走的意思。


    阿蓴冷哼,一把拽過寒晚:“你才多大,趕緊隨我回去。”


    寒晚果斷掙脫:“不行,還不行。”


    阿蓴脾氣上來了,低聲問:“怎麽不行?你還沒嫖完?”


    一提嫖字,方才整理衣服的男子轉過身,鄭重跟阿蓴說:“姑娘,黛色新不賣身,還請注意言辭。”


    阿蓴:“脫成那樣,都不叫賣,自己哄自己玩兒呢。”


    男子驚呆同時滿臉通紅,指著,全身抖的,被羞辱半天說不出話。


    “姐,你不能這樣說青玉。”寒晚拍拍青玉的肩,小聲安撫。


    青玉!


    瞧瞧名字起的都令人遐想非非。


    阿蓴翻著白眼,咆躁威脅:“莫遇大師都堵門口了,要不要我請他進來,開開眼?”


    寒晚一聽清箏二字,竟被嚇了一跳,畏懼道:“怎麽,師父?師父也來了?”然後往門外亂瞅。


    師父?


    “他是你師父?”忽的想起寒生提過魔妖之事後,寒晚被清箏撫養,以佛燈火淨化剩餘的魔氣。


    在青樓裏耗時太久,阿蓴擔心清箏沉不住氣,臉抽了抽:“你快點。”


    寒晚反應過來後,明顯不信,打算囂張嘴硬:“師父怎會來如此紅塵渾濁之地。”


    阿蓴挑眉,撇撇頭示意:“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寒晚跟青玉又交代又安撫,腳步飛快,鏗鏘有力跨出門檻,匆匆下樓。


    阿蓴緊隨其後。


    剛到門外,便看到一群男子圍著清箏,嬉笑浪聲間連不斷。


    清箏額間冒出些許汗,難為他一直強忍著,若是曾經定會吼:“都給老子滾,想死是不是?”


    阿蓴暗暗無奈,修行不易。


    寒晚粗魯撥開那些男子,噗通一聲慫到十八層地獄的聲音傳來:“師父。”


    一聲虔誠無比的師父,讓阿蓴隱隱約約想起上一世,寒晚是個內斂文靜內心古怪陰鬱的性子,想不到這輩子,性情活躍很多。想必是大劫已去,將真實的東西都還給了她。


    想到此處,她很是欣慰。


    本來清箏清冷的眉緊蹙,手指不斷在轉動念珠,臉頰泛紅,情緒異常隱忍。聽到寒晚聲音後,純淨的雙目透出死寂,緊緊盯著她。


    寒晚嚇到低頭連解釋都不敢。


    清箏言簡意賅:“小晚,隨為師回去。”


    寒晚目中含淚,瑟瑟發抖,卻帶著倔強,貌似還不想回去,但不敢說。


    清箏沉寂許久,純淨眼神變得冷厲,語氣震懾十足:“小晚,隨為師回去。”此地本就是非之地,過客逐漸在附近停留起來,嬉皮笑臉看熱鬧,更何況清箏樣貌、身份本就顯眼,


    阿蓴無聊悱惻中,逐漸發覺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事態不妙。


    看他倆同樣固執不讓步,隻得出來調和:“小晚,你忍心看自己師父被這樣圍觀?”


    阿蓴就沒想到,寒晚冥頑不靈倒是沒改,貌似比以前更固執了。


    寒晚身子動搖半分,靈動大眼像是做了某種堅毅決定:“師父,徒兒還有一事未完,晚些時候必回求如山請罪。”刷的,化作一陣風,不見了?


    阿蓴清箏呆在原地。


    而更無語的是清箏的暴脾氣上來,也緊隨一轉眼不見了。


    內心頓時萬馬奔騰。


    什麽事兒啊!


    兩個人都把她扔下了?


    管來不管走?


    “就是那個娘們,抓住她,弄死她。”聲音分外洪亮。


    阿蓴一回頭,發現正是在蘭花房間一對二,猥瑣花甲的老男人,身膀六個奴仆凶神惡煞追出來。


    想也不用想,自己廢人一個,趕緊跑!


    一路急喘。


    跑到自己弄不清是哪裏之時,忽看見不遠處一座破敗塔樓,趕緊順勢拐外鑽了進去尋找藏身之處。


    塔內,一圈圈樓梯直通塔頂,沒有任何退路,悶著頭猛爬,話說這塔還挺高,連爬了二十層後,終於到了頂,腿軟舌躁。


    她傻了,自己不會法術,並不代表別人不會。


    幾乎她駐足,就聽見背後,咚咚,明顯隨著氣息追了上來。


    天要滅我!


    阿蓴大口喘著粗氣,頭探出塔窗,自己神身,跳出去倒是死不了,就是斷胳膊斷腿受罪。


    她何曾如此狼狽過。


    簡直要丟死人。


    非常快,一行人也半死不活的爬上來,老男人,差點沒倒上氣來,結結巴巴的喊:“跑……跑啊!再跑,老子……老子弄不死你。”


    阿蓴猛吞下口氣,以前駁個嘴架,實力擺在那兒,翻雲覆雨不過小菜。


    現在情形,多說一句,就有被揍到六親不認的可能。


    一步步後退,指望清箏寒晚那兩個人,你追我趕沉浸在征服與被征服的世界裏也不靠譜。


    思來想去,獨獨能僥幸一把的就是自己不死神軀。


    一閉眼,傷就傷吧,她寧肯自己把自己弄死,也不會讓被動弄死。


    麵對越來越近的幾個男人。


    眼神冷硬。


    飛快上窗,縱深一躍,跳——了——出——去!


    耳後明顯傳來幾聲驚呼。


    身體急速下降,顯然沒有要減速自護的意思。


    阿蓴全身冷汗,顫栗閉眼不斷默念:“摔不死,摔不死,摔不死……!”


    呼的,感覺快要落地時,身下某種力量拖住,十分緩慢輕輕落了地,然後被一隻溫潤的手一把拉起。


    那抹動人心魄的藍似水花般迎風穩穩站在阿蓴身側。


    “寒酥,你膽子不小!”


    阿蓴抬頭迎上即使如深潭千萬丈也能純淨見底的黑眸,長長的睫毛低垂著,似乎每一下細微的顫動,都能讓人方寸大亂,嘴角雖然上勾但明顯不是在笑。皺到極致劍眉下,一雙不寒而栗的眼神,如此溫柔的麵向此時是冷如冬天的碎冰,片片如刀,刀刀見血。


    阿蓴雖心裏不害怕,但身體上本能還是帶著些許恐懼,全身衣衫被汗浸濕,臉色泛白,但迅速緩神,因為她瞧見長忘身邊還站著依舊豔麗傾城的溫柔女子:白玉沙!


    阿蓴不以為然長忘擔心,淡定整理了衣裙,飛揚跋扈,不屑一顧的氣勢仍然在,還有似要用眼神搏殺眼前這女子架勢。


    三人氣質,衣著在大街上,很惹眼,身邊陸陸續續開始圍起很多人駐足。


    眾目睽睽的明顯找茬,讓白玉沙有些抹不開麵子,想必自小到大沒這麽被生嗆過,拿起手絹似要準備吹柳如雨。


    長忘歎了口氣,沒有細問,從容道:“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然後三人一前一後趕緊撥開人群離開。


    離開時,阿蓴還在好奇,自己從樓上躍下,那些人怎麽沒再追來。


    長忘明顯對此城很熟悉,一行進了家僻靜,內飾古樸雅致的食肆,堂內不設散客,用來擺放那些不常見名貴的異石、奇花,不必街道的香氣濃鬱,仿佛隔絕了一樣,淡淡欲欲,容易沉醉其中。


    店家與五六個店小二見到長忘,熱情迎上來,慌慌張張忙下跪行禮:“見過空華殿下。”


    三人落座。


    長忘貼心先問了問白玉沙想吃什麽。


    白玉沙臉色雨過天晴,笑的動人:“玉沙不挑,與長忘哥哥同樣就好。”


    然後長忘忽略阿蓴,直接與小二點了菜。


    聽菜名,阿蓴臉色微微不自然,因為幾乎全是她愛吃的菜。


    小二準備走,被阿蓴攔了下:“再加個青菜,白水清灼,不加鹽,一碗米飯,謝謝。”


    小二奉勸:“姑娘,如此清淡您還要與米飯同食?”


    阿蓴拍拍小二,示意他別囉嗦。


    小二為難的出去了。


    白玉沙察覺到幾絲不對勁,看看長忘。


    長忘的內心想法情緒怎會被旁人輕易看出,表麵依舊平靜不以為意,斟了三杯茶,依次給玉沙、阿蓴放過去。


    阿蓴沒喝。


    玉沙淡淡品了口,與長忘對視一笑。


    兩人在阿蓴眼裏宛然一對天作之合,無論性情、相貌完美到無可挑剔。


    噔噔!傳來敲門聲。


    門外:“空華殿下。”


    長忘:“進。”


    起風發間帶著些許未幹的汗。


    長忘:“說。”


    起風:“回殿下,都是些不入流的修行者,我已全給廢了修行,自此輪回轉世,再無修行可能,另外……。”欲言又止看了眼阿蓴。


    “說。”


    “黛色新已勒令休業整頓。”


    阿蓴:“……。”終於想起花樓門外的大匾是出自誰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聽說殿下風華絕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戰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戰箏並收藏聽說殿下風華絕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