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兩龍纏繞太近,負屭龍避無可避,夔龍噴出的地獄火帶著極致的凶猛邪狠,火熱滾燙直撲負屭龍最脆弱的麵門。


    就在負屭龍準備哪怕灰飛煙滅也要與夔龍同歸於盡之時,胸口突然爆發刺眼寒涼的氣息,一枚寒羽自負屭龍體內而出,閃爍漂亮高貴冷豔的金光,將負屭龍整個龐大身體瞬間整個箍住。


    下一瞬,吞噬的地獄火在噴向金光時,金光護住負屭龍迎上,頓時相激出最重最絢麗耀瞎眼的光花,照亮整片魔妖世界陰暗天際。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除了震驚還有痛心的寒生,拳頭生生攥出血來。


    而對化身負屭龍的長忘來說,剩下的三魂六魄連同整個肉身差點就要炸開。


    那是什麽?


    寒羽?


    寒酥的寒羽?


    什麽時候待在他體內?


    不是絨羽嗎?


    何時換成她護命靈器?


    是了,絨羽僅在體內待三年,三年已過,他卻沒有身體上的任何不適,總憂心魔妖大劫之事,竟忽略了本身。


    怪不得,阿蓴總說治愈丟失一魄有辦法,旁敲側擊,卻又笑著神秘避而不談。


    在閉關時因循湖也生疑逼問查看過寒羽,確確實實在她掌中,但也很快被她收起,現在回憶,想起那枝假寒羽,貌似是過於完整,沒有因絨羽摘下的那個小缺口。


    其實,自己當日稍稍花費點心思早就該想明白。


    他聽花棲木說過寒羽身為與宿主同生護命的靈器更換新宿主的條件。


    一:血親。


    二:宿主自願(若兩人心意相通,寒羽在新宿主體內磨合期越短。)


    三:舊宿主與新宿主達成某種協議,但因缺少真誠的本心,靈力減弱一半。


    而寒羽在長忘體內沒有令他引發任何身體不適,其首要原因是絨羽讓本身體內有了阿蓴熟悉氣息,其次的原因,恐怕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他終於明白了阿蓴為何無緣無故的生氣發怒。


    原來,兩個人都是同懷一個目的,卻一直向兩岔中走去,還越走越遠。


    沒有比此刻,他更著急迫切想見到阿蓴。


    他曾無比自負,以為一切皆在掌控。


    而她卻用他最不屑的膚淺表麵,將一切做的悄聲無息,潤物無聲。


    長忘從始至終,都忽視了,她本就是個能與他比肩的人。


    論心思,到底誰能比誰更深?


    可現下根本來不及想,夔龍方才地獄火是傾盡全身之力,卻無意被寒羽重創,反噬之中,還想要一搏。


    長忘開口:“夜闌,時至今日,你還不明白?寒晚的寒羽並不在你體內。”


    夔龍迸發之勢突然停在半空中,方才他不是沒親眼見寒羽如何護主,那麽自己呢,自己感覺快要撐不下去了,為何沒有寒羽來護著自己?


    空蕩蕩的胸口,讓他一陣迷茫,一陣憤怒,一陣醒悟,一陣苦笑,最後化為一陣認命。


    咆哮的笑聲,震動山河,震動天地。


    他把自己的心石給了寒晚。


    寒晚卻還給了他一根寒羽最不起眼的絨毛。


    萬萬年以來,期盼的自由,即將在最後一刻,灰飛煙滅。


    很久很久之前,流波海的一個遊魂因執念未了,抗拒輪回,想重回人間,便告訴了夔龍一個秘密,便是長忘與寒晚的生死之劫,還有解局之人。然,遊魂的下場自不用說,依舊灰飛煙滅,但一番話卻深深動容了夔龍。


    他早就受夠了流波海的鮮血淋漓醜陋的撕嚎,日日複日日的歲月。


    他被困了太久太久。


    於是,他開始謀劃,用魂魄化了兩個分身,一個叫涼城,一個叫夜闌。一個去尋阿蓴,一個去尋寒晚。


    劫數,便在他的掌控中,卻又失去掌控的開始。


    為了自由,他藐視天懲,以心石換寒羽,將妖魂送給寒晚煉化,掩護助紂抓她指定的仙人,做盡一切喪心病狂,萬劫不複大逆不道之事,隻為盡快促成大劫,引君入甕。


    為了自由,他攪亂了流波海,攪亂了因果輪回,攪亂了下方世界。


    忙一通,耗幹自己,最後臨了,竟是個笑話。


    不過,沒關係,他的手中還有寒生的寒羽,下一個,還有阿蓴,寒音,最後,寒晚,一個個都別想活著出去,永生永世待在這裏吧!


    夔龍崩潰遊離之際,結界處火勢驟小,悲傷與寒生在長忘抵擋下,速速進了這與那年春相似的園子。


    寒晚房中。


    三人都聽到外邊嘶吼聲,尤其窗邊陡然變亮變暗的天際,讓阿蓴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把夔龍劈死,把長忘砍暈,將他扔出流波海。


    但,按照阿蓴的辦法,有些東西,必須要寒晚自願,或趁她不備,但她警惕性一直繃著,讓阿蓴一直沒找到機會。


    “小晚,把你手給我。”阿蓴將手伸到她麵前。


    寒晚不動:“這是做什麽?”


    “帶你出去找長忘要寒羽啊!”


    寒晚仿佛聽到什麽不得了的笑話,差點笑出淚。


    “你害怕有詐?”阿蓴唇角不屑一勾。


    寒晚:“姐姐,你當我傻呢!”


    “那好啊,你自己去拿。”阿蓴收回手指向門外,讓寒晚一時拿不準,沒敢動作。


    如此,換來阿蓴輕聲笑起來:“怎麽,又怕有詐?我給你,你不要,自己拿,又不敢,就這點膽量還好意思稱霸一方之主,還想護我等?我很好奇,你還準備用什麽手段,把母親氣出關,把她老人家也搬過來。”


    寒晚麵對阿蓴激怒諷刺,沒生氣,反而與阿蓴一樣也笑的很開心,笑的讓人瘮起一層雞皮疙瘩。


    阿蓴不以為意,看看天邊夔龍與負屭龍打鬥激烈:“小晚,你若再不出手,寒羽可就落到夔龍手中了。”


    寒晚笑意猛收,眼睛一閉,一睜,片刻察覺出阿蓴身上寒氣掩蓋之下有股截然相反力量在四處迅延,她臉上情緒反複無常,用單純來掩飾的陰鬱活像個變態,戾氣開始在周身越聚越濃,濃到寒音也察覺不對,默默後移開幾步。


    “阿蓴姐,你修成了火術?”


    阿蓴歪著頭笑:“不知妹妹問的哪一種?是寒火,地獄火還是佛燈火?”


    寒晚激動:“佛燈火,你何時修成?如何做到?”她始終沒有悟出。


    佛燈火,所有人都知道,在最後一年,阿蓴日日抄寫佛經下棋,並未修行,就連夜闌也不清楚阿蓴到底有沒有修成。


    阿蓴一臉玩味:“這個啊,小晚上個男人,就知道了。”


    寒晚臉一紅。


    她缺失的,正是遲遲休不成的關鍵。


    一個自小活在寂寥世界落寞的人。


    看不空一切,絕不了一切,更是放不下一切。


    正在這時,屋子仿如地震般轟的晃了好幾下。


    三人齊齊站起身。


    心情不一。


    寒晚目放邪魅:“長忘公子果真是個果絕之人啊,夔龍的地獄火竟然沒傷的了他。”


    地!獄!火!


    阿蓴全身的神經猛的被刺痛,瞬間不想再忍了,哪怕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的親妹妹。


    砰!眼前的門被踹開,寒生、悲傷兩人同樣一臉冷意走進來,氣氛瞬時凍結。


    寒生與悲傷同樣俊美,同樣雌雄難辨,但兩人身上的殺氣寒意是不同的。


    寒生抿著唇,甜意的梨渦浸滿淩厲冷漠,這種尖銳衝破皮相,看起來難以接近。


    悲傷神情本就不多,迷人的桃花眼一耷,戾氣比寒晚還要濃重千百倍,一場無法阻止的風暴正在醞釀。


    茶色的眸落在寒晚身上,咬了咬牙,兄弟姐妹終於湊齊,可完全沒有重逢的喜悅,寒生指著寒晚張口就開罵:“寒四晚,想留下我們,想跟家人在一起,你大大方方說不就行?一句話的事兒,弄得又偷襲,又囚禁,又要死要活!再說,這個地方,我們留下幹嘛?整天看著你?跟你一起變態?每天坐一塊研究怎麽分屍?告訴你,哥哥姐姐們什麽明槍疾風猛浪妖魔鬼怪凶獸騷浪賤沒見過?咱們那年春,就沒一個知道含蓄二字怎麽寫。咱們做事平日是不顧及底線,但底線真正是什麽,你自己心裏真就沒點數?就族規低調簡簡單單兩個字你都做不到?弄得十方世界,人盡皆知,個個兒恨不得劈死你!魔妖是什麽?就是群死不了的怪物傀儡。”


    猛地被寒晚激動打斷:“不是,他們不是傀儡,他們有自己想法。”


    “想法,魔妖說話做事顛三倒四,易怒易激,但凡被纏上就不死不休,整日重複一件事,你認為這是正常?”寒生還要再喋喋不休開罵,戳著寒晚腦袋恨不得給她戳出一個洞,看看裏麵還有沒有腦子。


    悲傷聽的有點吵,拍拍寒生肩膀,示意歇會兒。


    寒生今天受的刺激大了,甩開悲傷手臂,想要再繼續說兩句。


    轟的一聲爆炸,二龍嘶鳴,震的所有人耳膜痛的流出血。


    阿蓴強壓下不去看長忘的心,趁所有人跑出房間去看遠處時,抓住一瞬將心思轉向天空夔龍方向的寒晚。


    一股霸道純淨靈力順著阿蓴與寒晚相握的手如大海般迅速流到寒晚體內。


    奪目的冷光讓寒晚大驚失色,拚死甩開,自身魔妖靈力更貪婪新鮮的宿主,受起波動,正比大海還要高漲的直奔阿蓴體內而去。


    寒生與寒音反應過來,皆失聲大喊:“阿蓴。”


    然,已經阻攔不住。


    周圍的屋子,被阿蓴與寒晚順勢突然爆發的靈力,一一摧毀,可見真氣之強大。


    以命換命!


    寒生瘋了。


    阿蓴這是要以命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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