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蓴,讓開,我來。”說完,寒生就要一擼袖子準備攥寒晚的手。卻被悲傷一把劈開。


    “你不行!”悲傷大駭!


    “我怎麽不行?”寒生一把擁開悲傷。


    “我們相信阿蓴,她自有辦法,我們不是來添亂的!”悲傷試圖控製住寒生。


    寒生上腳就踹了悲傷:“她有個屁辦法,寒羽沒了,就等於命沒了,流波海,她根本出不去!”


    “換了你更出不去!你回來!”悲傷也急了眼,平日能不動就不動的人,今天動的格外多,寒生這一腳,那一掌的,雖都不傷及要害,但打在身上十分疼,悲傷統統忍下,就是拉著寒生不撒手。一雙傾城桃花眼,痛的得滿是血絲。


    寒音眼睛忙不過來,相對冷靜許多,自知上去也是幫倒忙,弟弟跟弟媳打架又不合適勸。


    索性,生死之間,她竟成了一個最淡定最可有可無的人。


    寒生看寒音事不關己的樣,喊:“大姐,你倒是幫忙啊?看戲呐!”


    被這一吼,寒音趕緊忙起來,忙的左右開弓,忙的焦頭爛額,可根本不知道該忙什麽!


    寒生被悲傷箍在懷中,扶額!天呐!


    在一片混亂之中,自天上禦風而來兩個人。


    一個是長忘,一個是花桐


    長忘精致的五官疲憊無力盡顯,一雙深邃的鳳眸在飛速找到阿蓴簡單打量知道無事後,稍稍鬆了口氣。他仍舊穿著一氣而走的淺雲藍色中衣,但被火燎過,下擺成了黑硬,渾身看不出一點幹淨地方,即便狼狽,但最高貴傲然的氣質,人群中,繃直的腰板,挺拔的身形,完美容顏,仍是最出挑的。


    然,他來的終是晚了些,與阿蓴遙遙一望,從她蒼白變灰的臉色中,已然知道,她竟然想以命換命。


    若不勢在必行,否則,寒晚怎會輕易放棄割舍眼前自己近萬年一手創下的所有?


    他最想改變卻又無法改變的時刻終是來了。


    今天,要麽就是阿蓴抵命讓寒晚跟長忘活。


    要麽就是長忘從中阻礙,與寒晚同歸於盡,阿蓴獨活。


    如此,阿蓴越來越虛弱,命格換取,等同於兩人互換畢生修為,寒晚的靈力早已被魔妖邪祟之氣浸染的渾濁不堪,如此下去,佛燈之火在她體內根本無法迅速淨化,毀天滅地之火無法融合施展。


    長忘在於夔龍鬥法之時,因地獄火已經傷了半數修為,索性有寒羽護體,否則,他命先不提,絕對成了廢人一個。


    無需多言,長忘反應極快,將負屭扇揮袖展開,輕甩出去,拋至阿蓴與寒晚頭頂上方,灑下薄霧似的白光,將兩人箍在白光之內,牢牢牽製仍舊不放棄抵抗的寒晚,同樣給阿蓴暫時護法,防止中途戛然,否則前功盡棄。


    命格相換豈是那麽容易,在進行小半之時,遠處已經出現逆反之象,群山連綿崩塌,山河浩蕩倒灌,巨石傾瀉,驚浪滔天。


    “阿蓴姐,你忍心送自己親妹妹去死?”寒晚不長的指甲扣在阿蓴手臂肉裏,似乎要磨斷她的筋。


    阿蓴閉目,凝神專注自己的事。


    “阿蓴姐,我自小過得怎樣,你在清楚不過。族裏人鄙夷我,正道厭棄我,就連區區妖魔鬼怪的世界都藐視我。你說,我這樣的人,就不應該活著,出生就應該去死嗎?”


    “既是這樣,你們與母親在已知我是這樣的命數,怎不直接在繈褓之時,掐死我,一了百了?”


    “我這樣的命格,難道不是你們欠我的嗎?母親欠我的嗎?難道你們天劫不都是我給擋下的嗎?”


    阿蓴照舊不離,她非常慶幸佛燈火修行讓自己靜了將近一年。


    但寒生咽不下這口氣,扯著嗓子大喊:“寒晚!哥姐都下來陪你黃泉碧落走一遭了,難道非要同歸於盡你才甘心嗎?”


    寒晚本看著自己親手一點點建造所有開始坍塌,離毀掉不遠,早就遊離在崩潰邊緣。


    纏繞在阿蓴與寒晚周身的風越來越大,足下的地也越來越不穩,震耳欲聾的聲音越來越開始刺痛耳膜。


    待命格互換道一半多時,寒晚陡然純淨靈力大增,一個反力就要掙脫。


    阿蓴是施術者,一個心脈不穩,差點沒抓住。


    長忘在負屭扇白光之外,凝神兩指再次注入靈力,灌入白光之中,將定身術施到最高層,牢牢控製寒晚。


    阿蓴與長忘就這樣一內一外,一個硬換,一個硬控,明明一句話沒說,眼神也沒交流,卻十分默契的配合。


    而對寒晚來說,她開始不管不顧的掙紮,大力衝破禁錮,全身筋脈,猛的,似有爆裂之處,兩口血,先後從阿蓴與寒晚兩人口中噴出。


    “寒酥!”


    “阿蓴!”


    “小晚!別再胡鬧!”


    翻飛的金袍,將無比執拗清純白皙小臉襯的更堅韌,一股爆發式比寒晚更狠更能作死的將整個人牢牢抱過來,緊緊相貼,瞬間,命格纏繞,相互靈力竄於全身上下,比方才更快的換去過去。


    地動山搖,天似有壓下之象。


    悲傷:“我們趕緊出去。”


    寒生:“夔龍不在,流波海無法打開,怎麽出去?”


    悲傷冷眼一眯,薄薄說:“你當下方世界之主是死的?”


    寒生紅著眼:“不行,阿蓴沒有寒羽,她會死。”


    悲傷牢牢摟住寒生:“她今日是死戰,命中注定,你攔不住。”


    寒生:“我把寒羽給她。”說罷將長忘給從夔龍手中奪回的寒羽自胸口拿出。


    悲傷氣的聲調拔高:“寒生,毀天滅地之火,即便有寒羽也沒用。”


    寒生固執:“但我也不能看自己妹妹眼睜睜去死!”


    寒音難得附和上一句:“對,我也不能!”


    悲傷渾身千軍萬馬的殺戮之氣,瞬間迸發:“快走,難道你們真都想同歸於盡?”


    寒生寒音擺出有何不可架勢。


    悲傷把火氣硬生生咽了又咽,差點把自己憋死!軟下來,拉著寒生手溫柔又瘮人:“小生,赤水山那老王八不是說過阿蓴此劫,有驚無險,柳暗花明,你忘了?”


    話雖這麽說,但眼前這時刻徘徊在生死一幕,太過震撼,讓他無法做到袖手旁觀,即便幫不上忙,總歸陪著也行。


    寒音湊過去:“你們說什麽?”


    寒生悲傷雙雙沉默。


    老王八說了,不能讓第三人知道。


    悲傷是猜的,寒生當時默許了。


    終於,命格互換大成在即,魔妖宿主更替,新的魔妖王出世,魔妖世界幻境不穩,開始坍塌毀滅。越來越多的魔妖失控聚集於春季長忘新設的結界外。


    失去了魔妖支撐的寒晚,縱有阿蓴純正高等修為,神體早已獻祭,倒地不起,氣若遊絲。


    阿蓴在鬆開寒晚的一瞬,神體也一時難以接受魔妖兩種邪氣,四肢百骸的經脈錯亂失控。她不能再等,眼神開始渙散,腦子越來越亂。耳邊仿佛有無數男男女女小孩老人在說話,窸窸窣窣,有笑有哭,有抱怨,有尖叫,亂的一塌糊塗。


    長忘收了負屭扇,慌錯接過阿蓴,溫和氣息,柔軟的手臂令人舒服。


    幾根如溫涼手指劃過她臉頰,低低隻是叫了聲:“寒酥。”然後握緊她的手。


    逐漸,阿蓴不知長忘在幹什麽,她的意識在逐漸情形,猛地,反應過來,長忘在剛把自己換過寒晚的命格,換到他自己身上。


    長忘自知與寒晚不是血親,換不了命格,但他體內有阿蓴的寒羽,他在嚐試與阿蓴再次更換。


    阿蓴瘋狂的抽出手,瘋狂的推開他,瘋狂的晃動身子,瘋狂的嘶吼:“你滾,滾開!”


    奈何兩個人現在的法力體力都半斤對八兩,抗衡中,不相上下。


    長忘緊緊抱住阿蓴輕聲說:“寒酥,出去之後好好活著,先前的糟心事都忘了罷,或者,忘了我也行。”


    阿蓴想踹開長忘,但他被靈活側身躲過,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讓長忘不許插手,眼看魔妖世界已有全部坍塌之勢,一旦坍塌,魔妖衝進來,那麽多不死不滅的怪物,她抵擋根本就是吃力。所以,來不及解釋,發瘋的喊:“滾,趕緊滾出流波海。”


    長忘死死不鬆手,魔妖的命格還在源源不斷更換新宿主。


    阿蓴對著寒生,悲傷,寒音喊啞了嗓子:“走啊!你們快把他拉出去啊,別傻站了!”


    話剛落音,長忘就在兩人背後設了層結界,另任何人都無法靠近。


    阿蓴瞪大眼睛,咆哮:“你瘋了?”


    長忘蹙著眉,不再廢話,他不善言辭,性子內斂含蓄,但終歸是個男人,骨子裏的強勢,是改變不了的。


    論力氣,阿蓴壓製不過長忘。


    眼看,寒晚命格以渡給長忘過半。


    阿蓴徹底急了眼,直接彈指召喚了長忘負屭扇,在施術者最弱之時,用盡全身最後一股靈力,猶如利刀劃開。


    這是長忘打死也想不到的,自己傍身萬年的靈器,阿蓴竟然能召喚操控。


    在長忘愣神中斷須臾,阿蓴轉身颯爽展開負屭扇,鋒利白光在呼嘯而至長忘時,硬分散開來,沒有傷他。


    長忘瞪大鳳眸看著阿蓴,但沒有後退躲讓一步。


    靈器,互認為主!


    長忘體內有了寒羽,氣息與阿蓴越來越近,兩人心意越來越近。所以,很自然,負屭扇有靈仙,感恩寒羽救了長忘一魄,自然也認了阿蓴為主。


    阿蓴神情越來越嚴肅,再次凝聚大半靈力與負屭扇,毫無猶豫對準了長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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