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蒸歎了口氣,喝茶潤潤冒火的喉嚨:“行,你且安心待我這兒吧!保證誰也找不到你。寒生嘛,還是要飛書說一聲,免得他暴躁脾氣直接殺過來。”


    阿蓴點點頭,把老鴇叫了進來,與說了幾句,老鴇立刻笑的歡天喜地,然後接過阿蓴扔給的絕世寶石,扭著腰高興的都不分東西南北走了。


    清箏不敢置信:“草,經不起打擊還準備徹底墮落?”


    阿蓴拍拍桌子:“草,我又不是忠潔烈婦。”


    老鴇辦事挺麻利,很快叫了三個相貌俊秀的男子,身形模樣都清一水兒的好,仔細看看,模樣基本相似,挑不出什麽特點。


    阿蓴站起身,竟無意想起上次挑中夜闌的情景,難得由內而外輕輕一笑。


    她因急急出關,並未黃金覆麵,所以,同樣淡拂春山的容貌,淡淡笑起來,說不上多美,但配上強勢氣場,絕對有種獨特另類的吸引力。


    三個男子其中一個像是被強迫低著頭,一個帶著討好不時拋媚,而一個卻是腰板繃的筆直,不卑不亢,目不轉睛看著阿蓴,看的心緒起伏。


    正是這一對眼,清箏詫異的站起來,指了半天,青筋衝爆。


    阿蓴自始至終渾身被籠罩在一片陰暗下,強大的嗜血氣場,在場的恐怕唯有清箏還有這個水仙般的少年能壓得住。


    一張小臉純淨如張潔白的紙,迷人不自知淡雅如霧的眼睛,閃了幾下,挑起無比熟悉的笑意。


    老鴇雖不知三人之間有何恩怨,誤以為被眼前少年迷花了眼,忙殷切介紹道:“寒姑娘好眼力,咱們這兒新來的雛。”


    “雛?”阿蓴像是聽到多麽可笑的字眼。


    老鴇以為阿蓴嫌棄,畢竟,對女人來說,尋男人找樂子,當然要技術過硬。


    笑眯眯討好小聲說:“雖說是雛,但都提前做過功課,花樣多著呐。”


    “還會花樣?”阿蓴一直笑著,但笑意之下的怒意逐漸掩飾不住,怨念逼出雙目。


    少年卻對阿蓴的豐滿情緒視若無睹,仿若故意刺激道:“姑娘可對我滿意。”


    阿蓴近乎森然的扯扯唇:“叫什麽名字?”


    櫻花般的唇動動:“涼城。”


    阿蓴對老鴇說:“就他了。”


    一單交易達成,錢賺的還如此輕鬆,客官沒有挑三揀四,留下句:“客官玩兒的開心。”扭著腰把剩下兩個男子帶下去了。


    屋內不相幹的人一走,清箏就爆出一嗓子:“你他媽還敢回來?”


    涼城一撇唇,無辜道:“我為何不敢回來。”


    清箏將紫珠一放,幾步上前,毫無征兆衝著涼城的臉就是一拳:“草,臉皮還挺厚,你做那些事難道還要一一數給你聽?”


    阿蓴從未見過清箏如此動怒,顯然,他的怒氣並非僅僅是涼城,更多是聚集於長忘身上,其一,長忘他打不過,其二,即便打不過又不可能現在去那年春叫囂下戰書。所以,涼城碰上了,也算是倒黴。


    “我是看不過替寒酥姐出氣。”涼城抹著唇角的血,似乎並不把一拳頭當回事。


    清箏許是看出涼城的敷衍蔑視,上去又是重重一拳:“出氣?你他媽好意思說是出氣?你當所有人都瞎呢!”


    涼城輕鬆避開第三拳,吐了口血沫,似有委屈的目光在阿蓴臉上停留:“姐,那你說,我如此做的目的是什麽?”


    阿蓴一直冷冷旁觀清箏實實在在給涼城的兩拳,若是從前,誰敢動涼城一根手指,她將他保護的快跟個老母親看小兒一樣,好的都快變態。


    兩萬多年的同吃同睡,形影不離猶如一人,凡是她有的,他都會有。他想要的,除了大逆不道,男女之情,她何曾拒絕過。


    她以為自己足夠了解他,但今天看來,涼城不再是先前白紙般的少年,不再是一隻溫順的綿羊,從他一進屋的目光,分明閃爍著沒有感情的可怕,渾身陌生,仿佛如狼般蓄勢待發,似乎在耐性盤算什麽,謀劃什麽!


    假如自己沒進長忘與花棲木的騙局,她可能天真的不會去細細盤問什麽,更可能會直接拉過涼城的手好生又氣又急又心疼的問清緣由,最後輕而易舉的相信。


    然則,能在兩個世間最精明的人手中苟延殘喘挺下來的阿蓴,再看不透一匹養不熟狼的偽裝,真是妄為自己叱吒風雲多年的名號了。


    他到底是從何時起變成這幅模樣,還是從一開始本就是這幅模樣,陰邪刁滑,漫不經心,讓人看了心寒,像極了夜闌。


    “寒酥,你說句話呀!”清箏見阿蓴遲遲不語,以為傻了。


    涼城似往常般用最親切的嗓音喊:“姐姐。”


    “你就告訴我,與夜闌是什麽關係。”阿蓴總有種強烈的預感,她不相信,自己怎會巧到預見兩個正在重合,越來越相似的兩個人。


    果然,阿蓴從不按常理出牌,僅是一句就問住了涼城。


    連旁邊的清箏都愣了一愣,以為會最先質問涼城做出那些沒良心的事。


    “兄弟?朋友?不可能……是父子吧!”阿蓴從未與涼城似陌生人般說過話,或者說,還不如陌生人。


    麵對阿蓴突然的決絕,往昔的親昵仿若不是她與他,又或者風吹雲散。他有點無法接受現實,沒有雜質的目光,終於流露出一絲難受,像是即滿的水流尋到似裂縫,逐漸開始傾瀉:“姐,我不能說,真不能說。”


    阿蓴也沒打算他能說,每每一問夜闌,總是插科打諢,仿佛說出來能泄露天機一樣。但,兩人之間果然有關係這件事她即便有心裏準備,也還是有些無法接受的。


    因為當初涼城預見她時,可憐兮兮的說:整個十方世界,他沒有朋友,家人,愛人,形影單隻,孤苦伶仃,妖身還經常受欺辱。


    目前看來,她被騙的是淋漓盡致,將兩萬多年的感情給毀滅的徹底。


    真好!


    一個騙她!


    兩個騙她!


    “清箏,你先回去。”良久,清箏以為阿蓴要土崩瓦解的時候,竟來了這一句。


    以為自己聽錯了:“草,讓我走?你眼瞎慣了,不讓我不給掌掌事兒啊!”


    阿蓴催促沒了耐性:“今晚有空給我尋個宅子,明天就住。”


    “你不打算住我那兒?”


    “沒打算。”


    “行吧,你……。”清箏扭了扭發疼的拳頭:“悠著點!”然後先行一步走了。


    屋內,隻剩下了兩個人。


    在涼城以為阿蓴要準備用各種殘忍的方式逼問之時。


    阿蓴卻轉身去了床上,拖鞋和衣鑽進了最裏麵,拍拍床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說:“我累了,陪著一塊兒睡吧!”


    涼城一下子不知阿蓴又要來哪一出,因為兩人雖說同吃同住,但並未在一張床上的待過,即便他弱冠之後,有過男女之情那樣的想法,她也總是百般推脫,阿蓴反常的鎮定讓他莫名心慌:“姐,今夜我睡地上就行。”


    涼城還想說什麽,不過迎上阿蓴無法深究敏感銳利的目光,一肚子理由給憋了回去,尺度不過分的小心躺在床邊之外。


    最近的一年,阿蓴從來沒有像今日此刻落寞孤獨過。


    大起大落,起起伏伏弄得她疲憊的快要撐不下去。


    一股淡淡衣服皂角香撲鼻而來,讓人聞了有股想要親近的歸屬感,然則,熟悉的人都在一個個拋棄她,撒手離去。


    “姐,想做嗎?”小心翼翼的詢問。


    兩人各懷心思的打量,審視。曾經好如一人,現在,誰也看不透誰。


    阿蓴本就有了酒意,心結鬱悶,亂七八糟的事讓她防線極低,經不起任何撩撥。但還是強壓下一股升起的欲望,轉過身,輕輕合上了眼:“睡吧,很快入了夢。


    涼生很安穩,沒再有逾舉試探的動作,很快,他也安穩睡過去。


    兩人相安無事。


    第二天清晨,清箏來了,見阿蓴與涼城聊天無比和諧,像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模樣,目瞪口呆。


    三人來到清箏找的宅子。很不錯,小巧,僻靜,向陽,帶了個小院,屋裏風格透著股溫曦,讓渾身每一寸劍拔弩張的毛孔徹底放鬆,非常舒服,很適合兩個人住。


    阿蓴滿意的點點頭,硬塞給清箏一些錢。


    接下來,整整連續阿蓴沒有再問涼城任何事情的意思,仿佛突然失去了興趣,似往常兩人相處般聊些有的沒的。


    涼城知道,浮於表麵的東西,再密麻,也如水上的浮萍,容易戳破。


    他不知阿蓴做了何種打算,他甚至覺得阿蓴現在安靜的可怕。明明不過兩年多沒見,竟如換了副模樣。


    終於,有一天,似有沉不住氣試探,結果剛喊了聲:“姐……。”就被打斷。


    阿蓴戳戳他細膩的肌膚說:“涼城,我什麽都不缺,就是有點孤單,你現在就百依百順陪著就好,行嗎?”


    涼城一愣。


    孤單!


    這是他從未在她身上聽到過的詞語。


    淒哀的眉緩緩散開,努力掙開幹淨的笑,幹淨到似雨後剛洗淨的花:“好,我會盡己所能陪著你。”似是某種承諾。


    一個月裏,阿蓴每日閑來練字,涼城便磨墨。


    下棋,便陪之對弈。


    看書,便陪之解透。


    入定,便陪之修行。


    逛街,便陪之挑選。


    做飯,便陪之摘菜。


    打掃,便陪之提水。


    ……


    兩個人就這麽沒有越距隻止步在一張床上和衣睡了兩個月後。


    平平靜靜,過得毫無波瀾,清晨幾乎一睜眼,就能想到今日都做哪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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