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離開鎮遠幫的第一個目的地就是前往蘭若寺,因為他有很多疑問需要問個明白。知道所有前塵往事的,如今就隻剩下蘭若寺的那位高僧了。


    此時滇川之間,群山之中,處處都是良辰美景,他沒有時間去流連。馬兒奔馳,他的思緒也在奔馳。與應文在蕩山寺匆匆一晤,後因師傅師娘的事情打亂了他的步驟,所以目前最緊要的,就是早點到達蘭若寺。


    在離茂水鎮還有一天行程的時候,他的內心不禁有些感慨起來。就在前不久,小首陽山一戰,才知道江湖上有諸多的勢力都同時在活動,雖然不知道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什麽,但可以很清楚的判斷的是,他們似乎都很想解開江湖流傳的那個傳說:應文到底是不是朱允炆。


    哈魯太子他見過幾次了,在紅楓村,在鎮遠幫武林大會,也在小首陽山交戰過。他們是吐蕃國人,吐蕃國早已滅國數十年,這個自稱是吐蕃國太子的人意圖到底是什麽?如果讓他發現了應文,接下來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還有哈魯身邊的王英臣,他明明是漢人,為什麽又跟著哈魯一行?雖然他每次都隱忍,沒有過多的出手,但從小首陽山一戰中可以看得出,他也是個頂尖的高手。那他為什麽還會屈就在一個落魄王子之下?亦或是他有他自己的目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還有錦衣衛,錦衣衛遍布全國,其凶狠手辣早已讓江湖中人聞風喪膽。可以斷定的是,錦衣衛肯定也想找應文,並且還可以斷定的是一旦讓錦衣衛得知蘭若寺,應文定然是性命危在旦夕。可為什麽好幾次,錦衣衛都沒有盡全力出手,隻是讓南宮雲和廖奇等輩在前麵探路?


    最主要的是西平侯府,他們既是朝廷戍邊重臣,又與點蒼七隱來往甚密。他們把應文送到蘭若寺是為了保護他還是讓他永居山間永無出頭之日?


    等等等等,這麽多方方麵麵的人和勢力,誰才是真正可以聯合的?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黃山突然覺得自己很孤獨,感覺自己像是一隻孤掌,難以擊打出什麽風雲來。


    正思緒翻飛之時,遠處山中傳來陣陣打鬥聲,兵器碰撞的聲音。閑事莫管,閃現在黃山腦海中就隻有這四個字。江湖上不平的事兒太多,尋仇鬥狠的事兒也太多,自己又怎能一一過問?


    然而隨著打鬥聲的同時,也傳來幾聲粗獷的狂笑聲:“哈哈哈哈,我看這回你們往哪裏跑,看在佛門一脈,隻要你乖乖跟我走,老衲一定不會虧待你。”


    這聲音居然是曇宗子的聲音,佛門一脈,他遇到的又是誰?黃山皺了皺眉,漸漸停下了腳步。


    “且不管他是誰,先暗中觀察一下為先,若與己無關,隨時走開就是了。”黃山主意已定,連忙下馬,隱藏好馬匹,緊了緊腰間寶劍貓著身子就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潛心而去。


    這裏是山中的一塊空地,空地上曇宗子如鐵塔般矗立,直直盯著身前不遠處倒在地上的兩個人。由於那兩人背對著黃山,又躺在空地上,所以黃山並不能認出他們是誰。但可以知道的是,兩人已經身受重傷,鮮血早已染紅了衣衫。


    但兩人猶拚力死戰,都顧不得身上的傷,齊齊縱身往曇宗子攻擊而去,兩人一個攻上盤一個攻下盤,攻防之中配合相當默契,若沒有數十年的配合,斷然達不到這種隨心所欲的境界。


    曇宗子則目露凶光,雙手運掌如飛,掌風呼呼作響,招招都要人命,完全不像是佛家子弟。饒是兩人配合默契,卻也傷不得曇宗子半分,甚至一輪攻擊下來,連曇宗子的衣袂都沒有碰到反而還讓自己又中了曇宗子兩掌。


    “惡僧,我二人有死而已,想要我等屈服,你休要妄想。”


    兩人再度跌倒在地上,這回似乎精疲力竭,不得不用喊聲威脅曇宗子了。順著兩人跌倒的方向看去,空地的另一側長著一顆碩大的香樟樹,樹下有一光頭僧人,正盤坐閉目誦經。


    這一看不打緊,這樹下打坐誦經之人,隱約不就是應文和尚麽?黃山這一下熱血上湧,好在理智戰勝了自己,他也沒有貿然出手。


    硬碰硬,自己肯定不是對手,再加上那兩人早已沒有還手之力,自己貿然衝出,不但救不了應文,反而有可能自己也會栽在這裏。一陣抓耳撓腮之後,情急之中,黃山居然突然想出一計絕妙之策來。


    “哈哈哈哈哈,好玩好看,好玩好看。”


    山中突然響起一陣狂笑出來,笑聲忽而左,忽而右,總之一直圍著整個空地。笑聲又有山中回音,讓人聽上去突然會感覺到毛骨悚然。


    曇宗子聽到笑聲,忽然警覺起來,連忙雙腿微分,兩手合抱采取守勢。在仔細一聽,不但有笑聲,還聽到衣袂飄飄的聲音,這顯然還有高手在場。


    曇宗子瞥了一眼樹下打坐誦經的應文和尚,丹田之氣一沉,連忙用蹩腳的漢話沉聲喝到:“閣下是什麽人,畏首畏尾尤其是大丈夫行徑?何不現身一見,也讓老衲見識見識你們中原高手,也算是交個朋友。”


    曇宗子的聲音渾厚有力,震得身邊不遠的樹葉簌簌作響,回應也在山間回蕩許久才漸漸散去。可令人奇怪的是,他的聲音仿佛泥牛入海,沒有半點回應,仔細一聽甚至連衣袂聲都聽不到了。


    曇宗子等候了許久,見沒有回聲,正要準備再度發功,這時衣袂聲又重新響起,話音也又重新傳來。


    “原來是西藏佛家密宗的高手,不好好待在西藏誦經念佛,來中原作何?當真以為這裏是你們可以橫行的地方麽?還不速速退去,更待何時?”


    聲音再度傳來,卻讓曇宗子心中一驚。原來曇宗子今天穿的是漢家服飾,可來人卻能一眼就知悉他的底細,可見來人並非等閑之輩。這麽一來,曇宗子身上的銳氣頓時減了幾分。


    “閣下究竟是什麽人,不敢現身一見,卻行此裝神弄鬼之舉,這難道就是你中原豪傑之做派麽?”


    曇宗子倒也硬氣,雖然銳氣減了幾分卻並沒有被嚇跑。他雖然也知道中原藏龍臥虎,但他也是一個極度自傲的人,若不是賀雄那樣變態級別的對手,誰又在他眼裏?


    誰知衣袂聲不見了,在他的正前方樹林裏傳來一陣歎息聲道:“激將法對我來說是沒用的,我多少年不和人動手了。也罷也罷,既然你想領教中原武學之精華,那我就成全你吧。”


    話音剛落,一片樹葉兒激射而出,直衝曇宗子麵門。曇宗子不知對方深淺,也沒有貿然去接,隻是在樹葉兒就在眼前之時,輕輕一閃便閃了過去。


    曇宗子見罷,正要出言譏諷,摘葉飛花的確是考驗一個人的功力,但眼前這人或許功力尚在自己之下,又何足懼哉?


    可還沒有等他開口,就聽見一聲細細的“咚”的一聲,曇宗子回頭一看,瞬間臉色大變。原來那片樹葉兒竟然直直釘在自己身後的樹幹上,這可就不是一般的摘葉飛花了。


    這片空地,從一端到另一端,約莫有四五丈的距離,對手能從對麵樹林深處打出樹葉,然後將樹葉釘在樹幹上,可見這內力已經非同小可。一般的高手或許能打出兩三丈遠就已經十分難得了,可這人卻能打出四五丈之遠,並且威勢不減還能釘在樹上,內力可見已經爐火純青了。


    曇宗子自忖自己做不到,他也知道自己沒有這樣的功力,可見這個人是真的不想跟自己交手。


    這一幕,也讓重傷在地的兩人也看得目瞪口呆,天下間竟然還有如此高手?若能親眼見一見這樣的高手,豈不死而無怨?


    曇宗子萌生退意,猶自抱拳道:“今日得見高人,三生有幸。既如此,就給閣下一個麵子,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說罷連忙一個縱身,疾疾消失在山林之中。


    “多謝大俠相救,”地上二人也連忙拱手道謝,而後相互攙扶著掙紮著爬了起來。


    樹林深處,黃山一個縱身,連忙飛身到二人身邊,這時才發現,二人便是餘政和杜泗。餘政和杜泗也見到了黃山,頓時驚訝之色過後一陣喜色。


    “黃兄弟,謝謝你救了我們,沒想到這些日子不見,你的武功竟然日新月異,如此突飛猛進,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黃山苦笑一聲道:“杜前輩,餘前輩,你們可別取笑晚輩了。”說完,黃山來到樹幹前,將樹葉取下,翻開一看二人才恍然大悟。原來在樹葉兒的背麵別著一根銀針,插在樹幹上的並不是樹葉,而是這枚銀針。


    杜泗餘政一陣開懷大笑,連忙攙扶著領著黃山來到香樟樹下,去見應文和尚。


    應文緩緩睜開眼,黃山連忙俯身拜道:“叔父,侄兒救駕來遲,讓叔父受驚了,還請叔父恕罪。”


    應文慈祥一笑,連忙扶起黃山道:“山兒啊,你來的正是時候,何來有罪之說?許久未見,你越發成熟,越發機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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