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內,翁震蕃正咆哮如雷。他的身後,畢恭畢敬站著南宮悟和廖門主,兩人在翁震蕃的咆哮聲中瑟瑟發抖。雖然很害怕,但是他們依然覺得很慶幸,因為翁震蕃發怒了。他們不怕翁震蕃發怒,因為他發怒代表無事。他們最怕的是翁震蕃的笑。


    翁震蕃號稱綿裏針,作為錦衣衛北鎮撫司副統領,他可謂是權傾一方。然而即使是他吃著管家的飯,也不能小覷他在江湖中的地位。綿裏針一雙鐵掌威震九州,一般隻要他露出微笑,就代表著他要殺人。


    翁震蕃的咆哮聲震的人兩耳嗡嗡直作響:“什麽?你們這一群飯桶,平日裏好吃好喝供著你們,你們也威風八麵耀武揚威。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卻在最關鍵的時候錯失了這麽好的機會,你們對得起聖上和殿下的恩寵嗎?”


    原來錦衣衛在太祖皇帝的時候,隻是單一的衙門機構。自朱棣興兵靖難之後,奪去了侄子建文帝的皇位。他唯恐天下人不服,也怕天下人從背地裏議論他的是非以及皇權的來路不正,於是在姚廣孝的建議之下,從文武兩方麵出手,以期杜絕天下幽幽之口。


    從文來說,朱棣廣羅天下書籍,並進行重新整編,號稱《永樂大典》。朱棣誅殺方孝孺十族,當誅殺了九族之後,找不到第十族,於是強行將方孝孺的學生編為一族盡數屠戮。


    可方孝孺賢明遠博海內,更有無數學子文人追隨,這一殺便又是數萬人頭落地。一時間天下文人士子寒心,朱棣為了在文人中塑造正統,便興編《永樂大典》以收天下文人之心,以示皇位正統。


    然而僅僅如此,朱棣還不放心,於是擴編錦衣衛,並設立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北鎮撫司衙門正統領則由太子朱高熾擔任,副統領正是綿裏針翁震蕃。


    北鎮撫司衙門有多少人,沒有人知道,隻知道這些錦衣衛事兒繡春刀飛魚服出現在大街;時而破爛衣衫出現在市井中;時而道貌岸然出現在江湖上。除了衙門裏,沒有人知道錦衣衛的真實身份,甚至錦衣衛各自之間也不知道身份。


    這些錦衣衛遍布天下,一旦有反皇權的言論,必然被抓處以極刑。因此,自錦衣衛北鎮撫司設立以來,這個衙門成了全國最令人望而生畏聞名而膽寒的衙門。


    他們有自己的特權,直接由太子和皇帝統領,有先斬後奏之職權,也有令人聞風喪膽的監獄。當時民間流傳一句話:隻要進了錦衣衛監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設法讓自己死的痛快些。所以,錦衣衛的出現,也讓世間人個個敢怒不敢言。


    雖然說北鎮撫司的最高統領是太子朱高熾,但皇帝朱棣誌在兵鋒踏平四海,因此常年征戰在外,隻能留太子監國。太子國事繁忙,無暇顧及北鎮撫司,因此北鎮撫司的實際權力卻是在翁震蕃的手裏。


    翁震蕃一聲大喝,南宮悟連忙躬身膽顫道:“回稟大人,屬下等無能,但,但屬下以為,屬下以為這件事並不能完全,完全怪我們。”


    翁震蕃怒而轉身,胡須氣得倒豎,連眉毛都樹立了起來。


    南宮悟和廖門主一緊張,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立馬豎了起來:“是的,屬下這次南詔城之行,遇到了一個屬下從沒有見過也沒有聽過的高手,此人武功極其恐怖。”


    “哦?”翁震蕃瞬間來了興致,便饒有興致地問道:“高手,連你都從沒見過和聽過的高手?究竟是什麽樣的高手,能讓你都如此恐懼?”


    聽到翁震蕃怒後的溫柔,南宮悟心中一塊大石才徹徹底底放下:“此人年紀約莫六旬之上,武功路數並非中原的路數,而且他還說,他還說……。”


    “他還說什麽?”


    “這……,屬下等不敢說。”


    “說!”翁震蕃聲音不大但穿透力極強喝到:“我不治你們的罪便是了,他究竟說了什麽?”


    南宮悟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才戰戰兢兢說道:“他說,他說休說是握南宮悟,就算是你們翁震蕃親自來了,他呀不放在眼裏……。”


    南宮悟頓了頓,身上的感知器官此時正努力地去感知眼前這位上官的喜怒哀樂。


    “哦?”翁震蕃沉吟道:“竟有如此狂妄之人?那後來又如何?”翁震蕃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怒氣,他知道,天下間除了皇帝和太子,敢直呼他翁震蕃名諱的沒有幾個人。除非這個人是高手中的高手,自信可以打敗他。


    這時廖門主接過話茬道:“後來,這個人隻用區區十招不到,便輕鬆打敗我二人。我二人在他的招數下,感覺到強大的壓力,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再後來,又出現了一個人,他就是震三山賀雄。”


    震三山賀雄?一聽到這個名字,翁震蕃瞬間渾身一個激靈,往事曆曆在目,他連想都不敢想。


    “賀雄?他還活著?”翁震蕃試探地喃喃了一句,同時又感到自己失了威嚴,便又立馬端著身子問道:“再後來呢?接著說下去,一句也不可漏了。”


    “是,”廖門主繼續道:“啟稟大人,那賀雄一出現,就直呼那老者為宮本先生,並隨後與之一戰……。”


    “哼!”翁震蕃冷哼一聲道:“好你個宮本武癡,好大的口氣。十年前趁我不背才與我打個平手,十年後你老了,我正壯年,難道我會怕你這個老匹夫不成?後來呢?接著說下去。”


    廖門主連忙道:“後來,賀雄和宮本一戰,隻用一招,就將宮本打倒在地。屬下等逃出武林大會之後,曾暗中派人打探,那宮本在賀雄一招之內敗招身亡。宮本就葬在南詔城外,事後屬下等特意前去求證,的確是死了。”


    翁震蕃內心是恐懼的,但表麵依然裝作波瀾不驚,畢竟在下屬麵前不能失了方寸。他沒有想到的是賀雄還活著,更沒有想到的是賀雄隻是一招就擊斃宮本武癡。


    他與賀雄和席禎等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當年風雲山莊那一幕,每每想起都足以讓他翁震蕃心驚膽顫。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席禎死了,賀雄卻還在。


    倘若沒有賀雄,凡是都還好辦,而如今賀雄在這裏出現,勢必會隨黃山一起護著那本書和那兩柄寶劍,這是一個天大的麻煩。如今沒有好的方法,隻有使用拖字訣,以待時機有變。


    翁震蕃默然揮了揮手,示意南宮悟和廖門主退下。南宮悟和廖門主急急退下,等出了衙門口,才長舒了一口氣:終於活下來了。


    偌大的衙門裏,此時就隻有翁震蕃一人,他此刻心中五味雜陳,極其複雜。不知不覺中眉頭緊鎖了起來:南宮悟和廖門主在江湖中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熊姥姥,三人居然十招之內敗給了宮本武癡。其實這並不奇怪,翁震蕃自以為自己十招之內也能打敗他們,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賀雄隻用一招就擊斃宮本武癡。看來這麽多年過去,賀雄的武學修為更加登峰造極了。


    以對方武功之盛,自己雖然人手眾多,但在這樣的高手麵前卻是不值一提。如今這樣的狀況,看來隻有另想他法了。須臾,翁震蕃主意已定,這才漸漸舒展眉頭。


    且說席無思一路風餐露宿,走了許久,一邊四處打探黃山的下落,一邊遊覽著沿途的美景。每到一處必然登高望遠,每到一處也必然有諸多感悟。隨著感悟的增加,不知不覺中又能夠讓自己的內息更為順暢,因此幾日的時間,他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氣海正逐漸明朗充盈起來。


    這一日正行在一處高山之巔,席無思放眼下去,見山穀中雲霧繚繞,山穀的兩側杜鵑花成片成片開的正是爛漫之時。席無思心中不禁大讚,便立即移步,想要道山穀中探個究竟,想要把最美的杜鵑花收在自己的心裏。


    沿著山梁一直下行,山巔的寒意也漸漸減少,取之而來的是逐漸溫和濕潤的空氣。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杜鵑花的芬芳,席無思漸漸沉醉其中。


    突然這時間,隱隱約約從穀底傳來一陣陣的竹笛的聲音。隨著風吹來的方向,席無思疾行半個時辰,突然發現山中居然有一條羊腸小道,直通穀底。沿著小道,順著悠揚的笛聲,再行約半個時辰,杜鵑花盛處,赫然出現一大片的竹林。


    穿過竹林,約莫三裏路左右,才見穀底的真實樣貌:穀底是一塊很大的平地,竹林生長在山披上,道穀底的時候截止。山穀不遠處隱約有一座草亭,悠揚的笛聲便是從草亭隨著清風傳播而來。


    笛聲悠揚婉轉,時而如泣如訴,時而如怨如慕,好像是一個溫婉的女子,正在等著遠行的丈夫歸來,又像是思春的少女,正在心裏呼喚著自己的情郎。


    笛聲美妙,讓林間的飛鳥們,紛紛駐足在枝頭,都歪著頭細細地認真地聽著優雅的旋律。席無思的心,也隨著笛聲深深的陷入其中。當笛聲高昂的時候,他心中的熱血也隨之沸騰起來;當笛聲哀怨的時候,他的心也隨之哀婉歎息起來,這當真是天底下最好聽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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