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臨近南詔城,黃山心中越是不安,好像心中壓了千萬斤的壓力一樣,讓人透不過氣。達果見他一路心不在焉,便不斷的安慰。黃山一邊強作歡顏,一邊右眼跳個不停,但他又想不到哪裏能出問題。


    離南詔城還有一天的路程,黃山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煎熬,便急匆匆拜別過達果和沐晟,一人一騎往鎮遠幫飛奔而去。席無思也想跟著前去,卻被沐晟攔了下來,這一路上,沐晟對席無思的青睞,就像是遇到了知己一般,讓人羨慕。


    眾人都疑惑不解,紛紛問達果,一路上黃山和達果的交流最多,大家都以為能從達果口中得到什麽。達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因此隻能一句佛偈帶過。眾人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隻有張繼白悄然趕了過去。


    黃山脫離了隊伍,不停地催馬飛奔,一日的路程半日便已經走完。等看到鎮遠幫大門時,馬兒早已累得氣喘籲籲,幾乎筋疲力盡。


    今天的鎮遠幫有點奇怪,太安靜了,現在隻是申時中,離黃昏還早。平日裏這個時候的鎮遠幫大門肯定是大開的,而且一定有兄弟在門口迎來送往。


    可今天的鎮遠幫,大門緊閉,四周更是鴉雀無聲,寂靜一片。這種感覺讓人感到壓抑,讓人感到呼吸不暢。


    “一定是出什麽事了,”黃山心中大駭,喃喃自言自語後下馬便一陣狂奔。到大門前,也沒有叫門,直接一縱身翻牆而入。


    大堂也是寂靜一片,黃山正要往裏闖的時候,一個身影急匆匆往外衝,剛好和黃山撞了個滿懷。


    黃山正要發怒,定睛一看往外衝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蔡阿六。黃山疑惑,正要詢問,卻發現蔡阿六神色慌張,表情又十分凝重,像是急欲出門。


    蔡阿六被撞了一個七葷八素,咧著嘴便開始罵了起來:“哪個小兔崽子,趕著去投胎嗎?耽誤了老子的大事,看老子不一刀活劈了你。究竟是……。”


    話還沒說完,蔡阿六才發現撞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鎮遠幫幫主黃山。這一下子見到黃山,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樣,臉上的表情極其複雜:既有擔心,又有著急,又帶著一絲的欣慰和歡喜。


    “蔡大哥,發生什麽事了?”


    黃山雙手鐵爪一般抓著蔡阿六的胳膊,一邊使勁兒搖晃一邊急切地吼。這一不小心情急之下的用力,抓地蔡阿六疼地齜牙咧嘴起來,表情突然轉成特別痛苦。


    黃山見自己失態,便連忙放鬆了手,但兩道目光卻依然像利劍一般盯著蔡阿六,希望能從蔡阿六嘴裏得到答案。


    “幫,幫,幫主,你回,回來了,我們幫裏發生大,大大事兒了。”蔡阿六情急之下連話都說不清了。


    蔡阿六一向粗魯,但為人處世卻是極其沉穩,如今能讓他這麽慌張的,肯定是大事。難道是月華?亦或者還有什麽事情能讓蔡阿六這麽六神無主?


    蔡阿六話還沒說完,便一個反手,抓著黃山往內堂拖去。來到房間門口,見衛月華坐在床邊,當下鬆了一口氣。可剛鬆氣又發覺不對:衛月華坐在床邊,滿臉淒苦,早已淚帶梨花,哭得像是個淚人兒一般。黃山轉頭看去,之間床榻之上躺著一個肥胖的身軀,那不是賀雄是誰?


    黃山腦袋嗡的一聲,腦子裏一團亂麻:怎麽可能會是他?他身體一向健壯,內力如此深厚的他怎麽可能會生病?至於傷,那更不可能,天下間還有誰能夠傷到他?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黃山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腳步踉蹌往床邊而去。衛月華見黃山回來,連忙擦了擦淚痕,低聲衝著賀雄耳邊輕聲道:“前輩,山兒他回來了,他已經回來了。”


    一陣咳嗽傳來,黃山聽得出來,咳嗽聲中虛浮無力,明顯是受了十分嚴重的內傷。這怎麽可能?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但事實擺在眼前,黃山一步並作兩步衝到床榻變。


    之間賀雄緊閉雙目,嘴唇和臉色一樣,慘白如紙沒有絲毫的血色,顯得十分可怕。這樣的狀態,映襯著滿頭的白發,還有滿臉的皺紋,感覺賀雄一下子走到了天人五衰的境地。


    “賀師伯,我是山兒,山兒回來了,您這是怎麽了?怎麽跟山兒開這樣的玩笑?這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玩。”


    黃山顫抖著聲音,一陣嘶吼撲在床邊,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讓旁邊聽的人無不落淚。就連大大咧咧的蔡阿六,也紅了雙眼,淚水從眼角滾滾落下。


    衛月華見黃山如此傷心,想要上前抱住他,可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賀雄的身上。麵對衛月華的擁抱,他不但沒有領情,反而紅著眼將衛月華一把推開。


    衛月華自然是十分理解黃山的,她沒有怪罪黃山,反而此刻見所愛之人肝腸寸斷,自己也芳心大亂。然而此時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隻想多留點時間給他們。


    衛月華悲痛萬分,掩麵而泣,回首忘了一眼爺兒倆。此刻她也覺得十分壓抑,也在當她走出房間的時候,才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賀雄艱難地睜開來雙眼,見黃山匍匐在自己身邊痛苦。剛吸一口氣想要安慰黃山,卻不料扯到了五髒六腑。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帶的賀雄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血絲沁了出來。


    聽到咳嗽,黃山才突然抬起頭,手忙腳亂擦幹淨賀雄嘴角的鮮血。正要問發生了什麽事,賀雄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賀雄努力地伸出一隻手,虛浮無力地按在黃山的頭上,氣若遊絲無力地說道:“山,山兒,你回,回來了。我,沒事,隻是,受了點傷,而已。”


    賀雄每說幾個字,都要經過一陣一陣大口的呼吸,這就已經說明,他不僅僅是受了一點點傷,而是致命的傷,可又有誰能夠傷到他呢?難道是……?


    黃山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他想到了師傅,也想到了唯一能傷賀雄的人。


    “賀師伯,沒事的,您會好起來的,山兒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沒有您,誰來給山兒保駕護航?”


    賀雄又努力地笑了笑,隨即又輕輕搖了搖頭,想要再說什麽,偏偏早已沒有了力氣,一下子又昏睡了過去。


    黃山見狀,連忙柔聲道:“賀師伯,您好好養傷,哪怕是走遍江湖,哪怕是上天入地,山兒一定能找到替您療傷的人。您好生安歇著,山兒去去就來。”


    黃山掖了掖被子,急匆匆走出門外。他此刻最想知道的是發生了什麽事,衛月華和蔡阿六應該能告訴自己一些有用的線索。


    見到衛月華,黃山這才想起剛才自己失態之處,連忙小聲的向前道歉:“月華,對不起,適才我……”


    衛月華勉強莞而一笑,一雙素手輕輕捧著黃山的臉頰柔聲道:“山哥,我都了解,我也理解。月華雖是女子,卻也懂人間大義,我更能理解賀前輩對於你來說是什麽意義。他不僅僅是你的師伯,更是師傅和師娘和你之間唯一可以追憶的橋梁。”


    黃山輕輕點了點頭,衛月華又繼續道:“發生這樣的事,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如今你不僅僅承擔著鎮遠幫的一切,你還肩負著賀前輩的安全和康複的責任,所以,這時候誰都可以亂,唯獨你不能亂,知道嗎?”


    黃山心中大動,人生得一知己,夫複何求。這衛月華就好像是自己的心肝兒一樣,自己在想什麽,自己在擔心什麽,她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倘若衛月華不是女兒身,這世上恐怕也沒有幾個男子能比過她的玲瓏心吧。


    迎著黃山疑惑的眼神,衛月華款款輕歎,這才將思緒又拉回到那個令她極度不安時間。


    “那日你走後,我沒有一日不在擔心你,雖然我不知道你做的事,但我知道你做的事一定是有意義的。我不能為你分擔什麽,我隻能每天不停地為你祈禱,希望你能夠逢凶化吉。”


    “賀前輩一直在師傅的靈堂,兩三日未曾出門。我隻是每日令小廝們將飯菜放在門口,他的胃口卻是一天比一天的好起來。”


    “就在我幻想著你歸來的第四天的子夜時分,我正在燈下讀書,突然聽到靈堂方向一聲轟隆隆巨響。之後我便坐立難安,突然緊張起來。雖然我知道有賀前輩在那裏,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但不安的心還是催著我往那邊跑去。”


    衛月華喃喃傾訴,呼吸也隨著回憶越來越急促,表情也越來越惶恐。


    “就在我來到靈堂前的時候,四下早已寧靜,好像剛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隻有賀前輩盤坐在地,頭發淩亂,衣衫破爛不堪,臉色異常慘白。”


    “當時我嚇壞了,完全手足無措,急切中隻得差人前去將蔡副幫主請來。也多虧的蔡副幫主,這幾日殷切照顧,端水送藥,片刻都沒有停下來。隻是即便是如此,賀前輩的情況絲毫都沒有好轉,我正擔心之時,你回來了。”


    黃山聽罷,張了張嘴,正想要說些什麽,衛月華又是莞爾一笑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但這些我都不知道。賀前輩自那晚受傷到現在,什麽也沒有跟我們說,一個字兒也沒有。所以我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想隻有等你回來了,他會跟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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