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痛苦地搖了搖頭道:“沒有,他剛剛醒過來一次,但是什麽都沒有跟我說,所以到現在為止,我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我可以猜測到,如今這江湖上,能傷賀師伯的人那是鳳毛麟角。”


    “對,”衛月華握著黃山冰冷的手道:“其實這些並不難猜,我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自從跟隨你來,特別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我能知道賀前輩在江湖上的實力和地位。因此,能傷到他的,定是高手中的高手。而誰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並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師傅他老人家是傷在誰的手上。”


    黃山一怔,原來衛月華所猜想的,居然和自己猜想的是一樣的,既然是這樣,那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應該就是宇文護了,畢竟宇文護是來過鎮遠幫的。


    黃山想著想著,臉上憤然之色漸漸起來,脖子上的青筋也漸漸凸起。衛月華知道,他已經憤怒了,已經徹底的憤怒了。


    “山哥,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倘若我是你,我也會巴不得早一點找到他們討回一個公道。但如果你當真如此,那邊是大錯特錯了。”


    “嗯?”黃山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衛月華,他實在想不通衛月華為什麽會突然這麽說,但還是想聽聽她的道理。


    衛月華輕聲道:“你想想,以你現在的實力,就算是找到他們又能如何?庶民一怒,血濺五步嗎?他能傷師傅和賀前輩,你若是找到他,你豈能得償所願?”


    “還有,這幾日,賀前輩雖然重傷,但也醒來過很多次,為什麽他沒有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事,對手是誰?甚至剛剛,他依然沒有告訴你,你知道是何意?”


    黃山不明所以,隻得將詢問的目光繼續看向衛月華。


    衛月華歎了一口氣,幽幽道:“我想,賀前輩不肯告訴我們的原因,是擔心你會因此而羊入虎口。到時候不但不能報仇,反而將自己丟在那裏。如果你真的去了,你將又如何對得起賀前輩一番苦心?”


    這句話如當頭棒喝,瞬間將黃山敲醒,黃山頓時如醍醐灌頂一般瞬間冷靜了下來。是啊,賀師伯定然是怕自己性命不保才不告訴真相。自己一勇之夫,差點壞了大事,也差點辜負了賀師伯的一番苦心。


    衛月華讀懂了黃山,瞬間也釋然不少道:“我不反對你去報仇,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下應當好好練武,不是嗎?”


    黃山欣然點點頭,正此時,衛月華的丫鬟梅香一路疾跑而來一邊歡欣大聲喊道:“小姐,小姐,姑爺,姑爺。”


    衛月華聽到梅香喊黃山姑爺,臉瞬間就紅了起來。雖然兩人已經有父母之命,也在一起了,但畢竟還沒有經過華堂,沒有拜過天地。因此,當衛月華聽到梅香喊姑爺的時候,那是又羞又心中暗喜,正要迎麵嗔責梅香的時候,梅香轉眼就到了跟前。


    “小姐,姑爺,”梅香一邊喘著氣,一邊歡欣鼓舞,手中不停地比劃道:“小姐,姑爺,賀大爺……賀大爺他……。”


    黃山頓時心急如焚,連忙抓著梅香的胳膊問道:“梅香,賀師伯怎麽了?賀師伯怎麽了?”


    這黃山情急之下,雙手就像是厲鉗一樣,抓得梅香一陣生疼,雙手像是要立馬就脫臼一樣,疼得齜牙咧嘴。


    梅香用力甩了好幾次都沒有甩開,黃山這才鬆開了手,急促問道:“賀師伯怎麽了?”


    梅香揚著小臉嗔怪黃山道:“姑爺,你平時也這麽欺負我們家小姐麽?”


    黃山一時手足無措,窘迫著臉不知所措。衛月華見狀連忙嗔罵道:“你這死丫頭,到處胡說八道,賀前輩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呀!”


    梅香這才回過神,又笑道:“小姐,姑爺,你們別擔心,奇跡來了,賀大爺他好了,完全好啦。”


    “好了?”衛月華和黃山不約而同驚問,他二人此時完全處於震驚當中,完全覺得不可思議。


    梅香驕傲道:“那可不是?我剛剛給賀大爺端藥過去的時候,賀大爺滿麵紅光,都已經自己下床啦。”


    不可思議,這太不可思議了,這剛剛還是那樣,怎麽就突然就好了?難道是上天的眷顧?黃山和衛月華相視後,滿臉疑惑,但梅香也不至於說謊。想到這裏,二人喜上心來,牽手就朝房間走去。


    可才走兩步,黃山心頭一凜:紅光滿麵,已經全部好了,還自己下床了。想到這裏,剛剛的喜悅突然被悲痛硬生生強壓了下去,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了。就在這時候,衛月華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心中也極度不安了起來。


    兩人再也顧不得許多,一邊心中忐忑不已,希望自己想的不是真的。一邊三步並作兩步,朝房中奔跑而去。


    剛跑到房門,就見賀雄果真是滿麵紅光,龍行虎步踏步出來,一邊走出來一邊還嚷嚷道:“這小丫頭片子,吵死我了,被你這麽一鬧,我就算是沒死也會被你吵死。”


    見到黃山和衛月華二人滿臉悲戚之色,賀雄擺了擺手道:“你們來了,來,山兒陪我到外麵坐坐。月華啊,你去備些酒菜來,我要和山兒好好喝幾杯。另外,所背幾隻雞,最好是雞腿又肥又壯的那一種。”


    說完,不由分說拉著黃山便直往戲台而去。


    衛月華一切都明白了,雖然她沒有見過,但她多次曾聽父親跟她講過類似的事情。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衛月華反而釋然了,連忙吩咐去備酒菜去了。


    黃山就這麽被賀雄拉著,像是拖行一樣來到戲台前,找了一張桌子就這麽坐了下去。他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他也清楚,麵臨的即將是什麽。


    賀雄一坐下就聳了聳肩輕鬆說道:“山兒,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我也知道自己已經油盡燈枯走到最後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去見你師父,還有你那個榆木大師伯賀梅老二了。我們老友重逢,你不應該悲傷,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是不是?”


    黃山這才鬆了一口氣,擠出一絲笑容道:“好,賀師伯,今天山兒就陪你喝個痛快,不醉不休。”


    賀雄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好,咱爺兒倆今天且不論輩分,就喝個痛快。待我泉下見了你師傅,也好給他為你報個平安。”


    黃山用力點了點頭,這時恰好兩個小廝抱了兩壇酒過來。黃山和賀雄各自接過一壇,扯開壇封布,一口氣共飲了滿滿幾口。


    二人歇了一口氣,相視一笑,又重新抱著酒壇就這麽喝了起來。一陣酒氣上湧,熱氣頓時間充斥著整個大腦,有點迷迷糊糊但又十分蒼勁有力。放下酒壇,爺孫倆相視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賀雄怒了努嘴道:“你,去給老子耍一遍劍法來。”


    黃山腰間探出長劍,欣然道了一聲好,便躍身一跳,飛到戲台之上。趁著酒勁上湧,黃山心頭一熱,長劍便在他的手中如靈蛇般展開來。


    踏著腳步,初始還能見招式,可到了後麵,長劍快疾如風,一片寒光將黃山裹住,已經看不清招式了。


    這時,小廝們又端來了煮好的幾隻大肥雞,賀雄一見到肥雞,眼神立馬放光,連忙掰下一隻雞腿,一邊撕咬著,一邊饒有興致看著黃山舞劍。


    寒光越來越盛,黃山借著酒勁,將滿身的怒火和悲憤都化在劍上。登時戲台四周罡風獵獵,鎮遠幫的大旗也被吹得獵獵作響。這一連串的招式,賀雄看在眼裏不停地頻頻點頭。


    須臾,寒光一收,黃山倒提著長劍,絲毫沒有氣喘,隻是腳步有些踉蹌地回到桌旁。


    “小子,我低估你了,你有天賦,又肯勤奮練功,他日成就,不在你師父之下。你師傅功力極深,又懂得投機取巧,這也就是他能夠屢屢戰勝比自己還厲害的高手的原因。”


    黃山剛坐下,賀雄就一邊嚼著雞腿一邊口齒不清說道:“學武之道,在於窺測天道輪回,一旦能夠獲得宇宙之機,便能獲得無窮無盡的力量。當然這是個漫長的過程,也和悟性有關,在這個漫長的過程當中,你必須要經曆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你可以憑借著手中的利刃,還有靈活變換無窮的招式,還有不斷的奇招險招出其不意。能做到這個階段,在江湖上就已經可以有立足之地了。”


    “第二個階段,在你不斷領悟之後,你會發現招式原來不需要這麽麻煩,倘若你有足夠的內力,哪怕是平平無奇的招式也會發揮出無窮盡的威力。所謂大巧不工,便是如此。當然,如果你能到達這一個階段,就可以躋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第三個階段,則是你窺視了宇宙之機,領悟到了道家循環無極的力量。那時候你可以摒棄所有的利刃,哪怕是一雙肉掌,也可以削金斷玉。摘葉飛花,隨心所欲,天地萬物都可以成為你的兵刃。若能到那時候,你便可以傲視江湖,睥睨天下,無論麵對的是誰,隻需要一招而已。”


    黃山聽得心潮澎湃,一股豪氣頓時油然而生。恰恰就在這時候,賀雄一席話將他的豪情澆滅。


    “你小子的確是練武奇才,不過現在也隻是到第一階段而已,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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