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阮瞻正全身心地準備應付司馬南的兇猛攻擊,沒想到他忽然施出這種類似軟刀子的法術,瘁不及防之下,立即中招!


    他隻感到有一隻手伸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銅鈴每響一聲,那隻手就抓自己的心臟一下。那並不疼,但是卻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彷彿心臟就要被這清脆的鈴聲震碎了,血液也隨著鈴聲的節奏流動,全身酸麻無比,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知道他中了司馬南的詭計,被控製住了心神,於是拚命掙紮想擺脫這無形的束縛,但他根本抬不起手堵住耳朵,更無法畫符,腿也越來越軟,不可控製地單膝落地。


    鈴聲仍然不緊不慢地侵入他的心底,阮瞻不肯服輸,咬緊牙關想要重新站起來。他一手撐住地,一手扯住花池中間的小花木不停的嚐試,抵抗著來自自身魂魄的壓力,可是卻根本沒有效果。他不但沒有重新站起來,身子反而越伏越低,直到「哇」地噴出一口血,從半米高的花池上直栽了下來!


    司馬南露出了微笑。


    第六篇 迷城 第四十二章 苦戰(下)


    他不得不佩服阮瞻。


    這個攝魂鈴是他的法寶,多年以來他一直修練這個鈴鐺,從來沒有拿出來過,就算在上次的換身事件中也沒有用過。不是他捨不得,是因為他以魂體修練法寶,這個法寶就成了他的一部分。


    和法寶合為一體,當然用起來更加揮灑自如,但一但鈴鐺被破壞,他的生命也會受到損害,特別是在還沒有完全修練好的時候。這生命是他好不容易從上天手裡奪回來的,或者說是他費盡心力重塑的,他自然格外珍惜。


    現在這鈴鐺還差一點沒有修練好,但是他不能顧及這些了,因為他發現儘管他的實力比阮瞻強,但卻有點壓不住阮瞻的感覺。也許這樣下去,他還是會贏了阮瞻,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將是漫長而艱苦的過程,可他沒有時間耗下去。


    事實上,他比阮瞻還想儘快結束這裡的事情。


    這麼多人失蹤,舊鎮裡已經鬧的沸沸揚揚,從省裡來的人的單位和家屬也已經驚動,


    雖然鎮長極力阻攔,但許多人已經決定來新鎮裡調查,這意味著這裡將不能再保持封閉、外人不得知的狀態,所以他不惜犯忌,用魘術控製了舊鎮上所有的人,暫時切斷他們與外界的聯繫,也讓他們來新鎮的計畫不能實行。


    在大眾麵前,他們畢竟是隱祕的一群人,是未知的存在,不能曝露身分和行為,不然他們就會成為像實驗室裡的小白鼠一樣的人,或者被逼的遠走天涯、甚至無法生存。


    所有的爭鬥必須是暗中進行的,對阮瞻是這樣,他更是如此!


    事先,他計畫得很完美,沒想過他欲除之而後快的阮瞻能在朋友的幫助下與他周旋了那麼長時間,而且現在的局麵看來還有點控製不住了,逼得他親自現身。而所有的一切必須在一定時間內完成,否則他的魘術會破,他開闢的戰場也會湧入大批「觀眾」!


    因此,他不得不祭出攝魂鈴,就算他為此而處於危險的境地也是一樣,否則他就會滿盤皆輸!


    而阮瞻的意誌力太強了,竟然堅持了這麼久,這就是他佩服他的原因。可惜阮瞻不明白,對付這個攝魂鈴,越是掙紮就越是痛苦,受的傷害也就越大!


    眼見阮瞻雖然摔落到了地上,卻還是要爬起來,像被困在陷阱裡的野獸一樣,不馴服但卻越陷越深!


    他冷笑著走到了阮瞻麵前,嘴裡輕輕唸動咒語,換了一種頻率搖鈴。


    叮鈴--叮鈴--


    整個新鎮宛如一座巨大的墳墓一樣死寂著。隻有這清脆的鈴聲不緊不慢地傳來,在每一個角落都聽得到,彷彿喪鐘的聲音一樣悽涼、陰森又攝人心魄!


    阮瞻還在掙紮。他隻覺得全身被許多鐵鍊橫穿而過,自己像個木偶一樣被牽扯著,不能自主行動,一個誘惑而惡意的聲音在他耳邊說著:放棄吧!太累了!坐下,休息一會兒!不要掙紮了,放手吧!那樣多麼輕鬆!


    是啊。真累啊!好難受!可是真的要放棄嗎?


    阮瞻的意誌有些模糊,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那些陰暗和被仇視的日子、被視為異類的孤獨和恐懼、看到別人看不見的可怕東西、父親的冷漠還有逢三之難的陰影--


    放棄吧!死了吧!那樣就解脫了!那個聲音又嘆息著說。


    意識混亂中,阮瞻稍一鬆力,就覺得身上的鐵鍊又加上了一條,這讓他覺得身上更加沉重,反抗更加費力,意誌也又軟弱了一分。而他的意誌一弱,身上無形的鐵鍊就更多。如此惡性循環下去,終於把阮瞻壓倒了,伏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司馬南再一次微笑起來。


    他讀懂了阮瞻的心,知道照這樣下去勝利就要來臨!為什麼自己以前沒有想到用這辦法對付他--隻要控製了阮瞻的心,就能控製他的一切!不過也難說,以前他從沒有機會在健康的狀態下,在這麼近距離內和他爭鬥,當然也沒有機會使用這種手段!


    原來這個小子的骨子裡雖然頑韌而強悍,無論怎麼打也打不倒,但他的心比誰的都重,比所有的人活得都辛苦!他是個外冷內熱又極其敏感的人,最大的弱點就是他的心。因此隻要涉及到感情,無論父子情、朋友情、愛情,他就會混亂、就會軟弱、就會出現錯誤。


    所以他早就說了,感情是最要不得的東西!無情的人才是最強大的人哪!


    他把兩個銅鈴全放入右手,仍然以一種固定的節奏搖著鈴,左手則虛空一揮,抓起一把湖心迴廊中還在燃燒的火氣,幻化成一把火紅的短刀,丟在趴伏在他腳下的阮瞻麵前。


    「拿起刀,對準心臟,隻要一刀下去,你就完全解脫了。」司馬南溫柔地誘導,「不會再累了,也不再是異類了,還可以問問你父親,為什麼要收留你卻又那麼對待你!」


    阮瞻無法自控一樣地伸出手,拿起了刀。但他沒有下一步動作,而是發愣地看著那把刀!


    「活著有什麼意思?誰會在乎你,你離開,甚至沒有人會注意到。所以你不如一個人去了,到時候沒有了這肉身的束縛,也就沒必要做那些你根本討厭的事。躲在什麼陰暗的角落也沒人管,也不用再偽裝了!多好啊!一點壓力也沒有!來吧,隻要輕輕一下而已。就一下,你就可以什麼也不用管了!動手吧,對--坐起來,左邊一點就在第三根肋骨和第四根肋骨之間--好,就是那兒,沒錯。就是那裡,現在你隻要用些力,隻要一下--」


    司馬南「循循善誘」的低聲說著,邊說邊蹲下身來,湊近了阮瞻的耳朵。


    這不是心裡治療上的催眠,而是法術。催眠術對阮瞻這種意誌特別頑強、又特別清醒的人是沒有用的。而隻要是法術就會有危險。


    假如讓阮瞻破了他的攝魂術,那麼危險的是他。所以他隻能用語言誘導他,不能親自動手,因為任何意外的碰觸都可能會令阮瞻瞬間清醒,而他自己則會受到攝魂術的反噬!


    「你有逢三之難,你拉著那個女人隻會害了她!她和萬裏是多好的一對,你死了,就能成全他們了。她會慢慢忘了你,和萬裏幸福的過日子。你放心吧,萬裏是多麼值得托付終生的男人!隻要你死了,一切都解決了。多好啊!」感覺到阮瞻已經混亂不堪的心裡有一絲小小的不捨,司馬南意識到他放不下的正是那個叫嶽小夏的女人,於是進一步打擊他,「你捨不得她,隻會讓她更痛苦。長痛不如短痛,離開吧!」


    阮瞻的心裡千回百轉。他不能分辨那個聲音是不是自己的心聲,也記不起自己是身在何處,已經混沌不清的意識裡隻有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小小身影時隱時現。


    她是誰?萬裏又是誰?為什麼他記不起她,卻又捨不得她呢?


    但是他覺得那個聲音說的對,他有逢三之難,不應該和任何人有任何瓜葛。他並不覺得這個世界有什麼好,有什麼值得留戀,反正對他這種能跨越陰陽的人來說,死與生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他死了,一切都會平靜了吧!可是他為什麼就放不下呢。總覺得對她說過什麼話,卻又記不起來了。她是誰?自己和她說過什麼?


    「別猶豫了,刺下去吧,放過她吧!」那聲音催促道。


    左胸上有一點刺痛,這讓他明白這不是夢境或者幻覺,那麼自己是在哪裡?為什麼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他的雙手微微加力,感覺左胸上的痛楚在加大。可是他的意識裡還在搜尋著那個影子的名字,無論他是不是離開,他一定要想起她來再走!


    阮瞻還在猶豫著,一邊的司馬南卻急壞了。眼見著阮瞻拿著那把火刀對準心臟的位置,但就是遲遲不刺下去,總讓他覺得會有什麼意外出現。他不能動手碰阮瞻,隻是不停地在一邊催促,隻見阮瞻緊皺著眉頭,也感覺不到他在想些什麼,隻明白他是在集中意念。


    這樣過了好半天,他幾乎要說得口乾舌燥了,卻見阮瞻還在苦思冥想。


    「去死吧!」他集中所有的意念大喝一聲,生恐事情發生變故,企圖把阮瞻的意識全部攪散。


    隨著他的大喊,阮瞻身子一震,雙手向下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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