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陳凡還感歎孟老頭的為人的時候,李允兒這個小丫頭卻突然發問道“陳炎,你說如果是你站在孟爺爺的位置上,你會讓你的心上人等這麽久嗎?”


    什麽,這怎麽能和我扯上關係,我站在他那個位置,你知道他那個位置有多煩人嗎,一天天的看不完的奏折處理不完的事物,動不動的還要給那些皇親國戚去上課,我要是他那個位置早就悶死了,而且按照之前我們軍營裏和規矩,看上個兩者都有意,打暈抬走,先生幾個娃,看她再如何“望君亦一心待我”。


    “站在他那個位置幹嘛,他那個位置無聊死了!”陳凡道:“隻是沒想到這個老頭這麽木訥,該學學我的一個朋友!”


    “學你朋友?學什麽?”李允兒看著這番場景心生觸動,聽到陳凡所言抹了淚珠兒道。


    “學他,讓我想想那個家夥堅強,霸道,博愛,勇往直前,對著喜歡的女子,豎的不行來橫的,橫的不行來滾的,手段千萬種,絕不放手就是了,這孟老頭卻是鑽到牛角裏去,也算笨到家了。”陳凡感慨說道。


    本來十分感人的意境,被陳炎這番近乎流氓的言論徹底的破壞了,李允兒又氣又惱,這人卻不知怎麽回事,偏生笑的時候,他能把人弄哭,偏生哭的時候,卻又讓人發笑,討厭死了。


    兩人說話還未完,卻聽嘣的一下琴弦斷裂的聲音,細看過去,卻是林宛如那蒼白如雪的手指,用力扯斷了琴弦,她望著孟凡白,緩緩道:“孟公子,這瑤琴乃是昔年你所贈,今日便歸還於你,也算了結這三十年的情份。”


    孟凡白嘴唇囁嚅,說不出話來,林宛如淒慘一笑,急步奔出艙外,舍身便要向湖水中跳去。


    陳凡卻是眼疾手快,幾步趕上前去,拉住林宛如的衣袖道:“林姨,這邊水淺,尋死不一定可行!去那邊才行。”


    “你,你這是何意?”林宛如聽到陳凡所言驚道。


    陳凡笑道:“卻是解你心願來了。”


    說話間,孟凡白卻已是氣衝衝的趕上前來,一把拉住林宛如的手,然後將陳凡擠到一旁,他可害怕了這小子的瘋言瘋語,一點也不著調!然後看著眼前的林宛如激動道:“宛如,你千萬莫要衝動,昔年是我負你,我向你賠罪,便請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林宛如嚶嚶哭泣道:“你現在與我說這些卻有何用,放開我,放開我,讓我去死。”


    孟凡白緊緊地拉住林宛如,二人卻是就此糾纏起來。


    陳凡看的鬱悶,這兩人,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偏又搞得這麽死去活來,真服了他們了,一個五六十歲的人,一個一百多歲的人了,還來這一套。說起來不是礙於眼前的身份我還真想問問孟老頭當初是怎麽騙人家小姑娘的。


    三十年前這老頭也都七十多了,居然能讓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心甘情願為他獨守空房三十餘年!不得不佩服啊!


    李允兒輕走到他身邊,皺眉道:“這可如何是好?”


    陳凡一笑這東西太好辦了,然後頂了頂李允兒輕聲道:“你袖裏藏的那團紅線呢?”


    李允兒臉紅了一下:“誰藏那紅線了,你要這個做何用?”


    陳凡對著林宛如和孟凡白指了指,笑道:“看這二人鬧得多別扭啊,說不得,便要我們當回月老了。”


    李允兒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捂住小嘴笑道:“就知道你鬼主意多。”


    “好了,好了,莫要拉扯了。”陳凡走到孟凡白身邊,借著拉他臂膀,將一枚繡花針穿著紅線綴到他長袍上,然後朗聲道:“就請聽我說一句吧。”


    李允兒亦是緊緊扶住林宛如,將那穿針紅線綴緊在她衣上。


    “公子何人?”林宛如邊哭邊道,卻是問的陳凡。


    “我是何人?”陳凡嗬嗬一笑:“鄙人陳炎,如果說孟大人號稱天下第一才學,我嗎?馬馬虎虎算是個第二才子吧,林小姐記好了,來日遂了心願可要好好謝我哦。”


    “將死之人,卻要遂什麽心願?”林宛如泣道。


    陳凡微微一笑:“人生雖如草芥,卻有春華與秋實,哪能輕易說生說死?林姨,三十年彈指一揮都已過去,你卻還在意這片刻功夫麽?”


    林宛如感慨一歎,陳凡抓住她心神的那一絲猶豫,道:“孟大人,林姨,我來問幾個問題,請兩位一定要謹慎回答,莫要說謊話,這可事關二位千秋萬代,大意不得。”


    孟凡白自然知道這陳炎是要幫著自己的,急忙點頭,林宛如卻是沒有說話。


    “孟大人,你這些年是不是已經忘了林小姐?”陳凡悠悠問道。


    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孟凡白也顧不得麵子了,急忙道:“此話從何說起,三十寒暑,我何曾忘記過宛如,便是書信,卻也不知送來了多少。”


    好家夥,沒想到啊!原來這老家夥還在給林宛如寫情書啊,更沒想到,這老頭的性子寫個情書也算難得了,說起來當初也挺老帥他們聊起過說一段時間孟老頭整天書書寫寫不知道在幹什麽,想來也就是給這個癡情女子寫書信!


    然後陳凡道:“那你為何遲遲不來尋林小姐?”


    孟凡白歎道:“昔年宛如一封書信,天下皆知,卻是將路堵絕,我便是有心,又哪裏有顏麵來見她?”


    陳凡點點頭,又轉對林宛如道:“林姨,你便真的不再思念孟大人了麽?”


    林宛如板著臉哼了一聲,眼中卻是閃過一絲悵然,陳凡眼尖,這點感情波動雖然微小,但他還是看的清清楚楚,然後笑道:“這個問題,便由我來代答吧。林姨封琴束發三十餘年,思君念君,卻又憂君恨君,逝念長如水,幽恨綿似針,到了如今,怕已說不清是恨還是念了。對也不對,林姨?”


    林宛如臉色有些羞紅,旋即又歎了口氣,卻終是沒有否認。


    陳凡又道:“孟大人,你出來尋林姨,你家裏老伴知情麽?”


    “她早就不在了。”孟凡白黯然道。


    “她不在了,你才來找我?你這無腸無肝無心無肺之人。”林宛如又是嚶嚶哭泣了起來。


    陳凡瞅了孟凡白一眼,這老頭,說話都不會說?是啊!你家的那個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年了。


    陳凡看眼前的場景,這個話題不易繼續然後歎了口氣道:“莫吵了,莫吵了,你們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又是兩情相悅,相互懷念三十餘年,卻為何見麵便要尋死覓活呢?恕我說句不當的話,你們還能有多少年頭可活?為何卻要如此矜持,再錯過這最後一次機緣呢?”


    “孟大人,林姨,你們想要分開,卻也是不能了,紅線都已牽扯好了,哪能說散就散。”李允兒笑著道。


    孟凡白和林宛如急忙低頭看去,卻見一根細細的紅線,竟直直將二人連在了一起。


    兩個人同時臉一紅,知道定然是這一對年輕的男女所為,孟凡白畢竟做了一品大員多年,該有的氣勢還是有的,順勢抓住林宛如的手道:“宛如,我是真的一直都在想念你。”


    林宛如蒼白的臉頰染上片片紅暈,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任淚珠兒落了下來。


    這個孟老頭,時機把握的不錯,泡妞也算有一手。陳凡拉住李允兒向一邊行去,笑道:“接下來的東西有些那啥,我們便不要看了吧,可別耽擱了他們。”


    李允兒跟他行到一邊,坐在船邊的欄上,笑罵道:“你這人方才正經了一會,便又要作壞了。”她看了遠處的林宛如一眼,輕聲道:“林姨用情至此,不惜以死明誌,卻是天下女子之楷模。”


    陳凡搖頭笑道:“李大小姐,我看這林姨卻也有些心眼呢。”


    “什麽心眼?”李允兒皺眉哼道:“你便當天下人都是你那般狡詐麽?”


    陳凡嗬嗬道:“大小姐,你想一想,這林宛如當著孟先生的麵跳河,便真能死的了麽?”


    李允兒愣了一下,孟大人旁邊還跟著幾艘船,卻都是他的護衛,就算是林小姐墜了河,那也很快能救起來,這樣一想,林宛如確實死不了。


    見李允兒皺眉的樣子,陳凡一笑道:“據我看來,這卻是林姨要做給孟爺爺看的,是對他負心的小小懲罰,也是林姨自下台階的一種手段。這計謀卻是用的對極了。”女人的手段,一哭二鬧三上吊,陳凡卻是一點都不陌生。畢竟當初也經常看到自家的嫂嫂給幾位統領玩這些手段!習以為常了!


    “你的意思是說,林姨早已原諒了孟爺爺?”李允兒疑道。


    陳凡點點頭:“這是自然。恐怕當年林小姐寫完那信之後,便已經開始後悔了,隻是她被你們這些女子視為楷模,卻已是騎虎難下,孟大人和她又都有些放不下麵子,這一拖,竟然就是三十年。其實,他們中間就隔了一張紙而已,捅破了,便什麽都好了。”陳凡歎道。


    細細一想,可不就是一張紙嘛,李允兒心中一歎。她看了陳炎一眼,輕輕笑道:“今日綁這紅線,卻也算你做了件善事,隻是手法卻差勁之極。”


    “哪裏差勁了?”陳凡不解地道。


    “這紅線,你卻牽的不是地處。”


    “那該綁在何處?”陳凡奇道。


    “紅線牽腳踝,你這天下第二才學,卻連這典故都未聽過?”李允兒得意笑道,像個不經事的小女孩般,抬起小腳,得意的炫耀一陣,不經意的將那紅線綁在了細嫩的腳踝上。


    汗,這個,還真是沒研究過,自己又怎麽知道,這玩意自己就沒有想過,陳凡抱著純粹好玩的心態,將那紅線的另一頭,綁在自己腳上道:“這樣牽便行了麽,我看不牢靠的很那,我與大小姐卻沒那緣分,如何能綁?”


    李允兒愣了一愣,呆呆地看著那綁在二人腳上的紅線,臉上忽然火紅一片,輕聲道:“陳炎,你莫要瞎綁,快將你那腳上的解開了。”她說著臉上已滿是飛霞,偏過頭去不敢看他。


    “幹嘛你的不解?”陳凡笑道:“這點小事便要偷懶麽?”


    他正要去解那紅線,卻聽刷刷幾聲,從水下突然冒出幾條黑影,刀光閃閃,一人高喊道:“殺了孟凡白。”


    另一人卻是劍光甚急,不偏不倚,正中二人腳上紅線。


    那紅線悄無聲息,便從中間斷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古道征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墨不成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墨不成寶並收藏古道征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