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過京都嗎?”講故事的間隙,源勝卿問季桓之。


    “去過。”


    “那你可知京都有一個出名的鑄甲師?”


    季桓之搖搖頭。


    “不知道?那你便聽好了。”


    話說源勝卿結識了前田慶次和果心居士,三人結伴前往京都遊曆。


    路上閑談起來,聊到大明和島國的軍備,前田慶次不免問源勝卿為什麽在織田家出仕好幾年,一直沒有自己的盔甲。源勝卿隻好告訴他,一是盔甲實在太貴買不起,二是自己覺得島國盔甲的外形實在太難看,所以一直沒有買盔甲。


    “原來是這樣,不過到了京都就好辦了。”慶次說道。


    “為什麽?”


    前田慶次告訴他道:“早說了京都人才雲集,其中就有位有名的鑄甲師。”


    “鑄甲師?”


    “喔,我聽說過,好像叫三船達矢,而且他還有個怪癖。”果心居士插嘴道。


    “怪癖?”


    “是的,”前田慶次說,“這位鑄甲師除了定額以外,每個月都要鑄造一副最結實的盔甲,用草席填充成人的樣子,任何擁有名刀的人都可以過去試斬,如果能夠洞穿盔甲,他就會免費給試斬的人定做一副當世具足,不過隻有第一個斬開的人有這個好處。”


    “憑著蠻力或許也能夠刺穿盔甲吧,那他每個月都這樣,豈不是要虧本了?”


    “當然不會這麽簡單。”前田慶次繼續說道:“他的盔甲相當結實,必須是兼有上乘的劍術和一等一的好刀才能切開。而且如果沒能切開盔甲,哼哼——”


    “沒能切開會怎樣?”源勝卿好奇地問。


    前田慶次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如果沒能切開,就要留下刀和右手的大拇指,刀會被融掉用來鑄甲,手指會被用來祭祀爐神。”


    源勝卿聽了頓覺渾身一顫,炎炎夏日竟覺得分外寒冷。


    “怎麽樣?你有沒有興趣跟他討一副具足啊?你不會是怕了吧?”前田慶次挑逗地問。


    源勝卿搖搖頭,他素來謹慎,切了拇指可不是鬧著玩的,沒了大拇指相當於一隻手就基本廢了。


    前田慶次一路上不停地故意激將他,源勝卿其實也想嚐試一下,雖然風險很大,但畢竟白送的東西誰都想要,更何況自己還學會了“疾光”刀法,練了這麽久還沒正式砍過什麽東西呢。


    “好,去就去!”


    “此刀何名?”


    “三胴斬宗近。此甲何名?”


    “朱漆桶側當世具足。”說罷,鑄甲師三船達矢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那名絡腮胡子武士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屋,看見堂內中央擺著一副朱紅色的具足,顏色無比鮮豔,就像是剛流出的血一般。具足內填充著幾層草席,模仿成人的坐姿固定在那裏。具足的左邊放了一隻托盤,裏麵還有三根大拇指。


    堂外還有十來個武士朝裏麵張望。


    那武士拔出寶刀三胴斬宗近,屏息凝神,注視著當世具足良久。


    忽然一聲暴喝,堂內閃過一道寒光,一招袈裟斬使出,當世具足被砍掉了幾枚甲片。


    那武士無比得意地笑道:“嗬嗬,老頭子,你該給我打造一副具足了吧?”


    三船達矢走過去瞧了瞧,也嗬嗬一笑:“你該留下你的刀和拇指才對。”


    武士一皺眉頭,走近一看,掉落甲片的位置居然還有甲片,再仔細一瞧,自己方才僅僅是切斷了固定甲片的黃繩。


    “不可能!不可能!”那武士大吼著要衝出去,但堂外看笑話的人一溜排拔出刀攔住了他。


    “你們給我讓開,呀!”這武士拿刀就要砍人。


    堂外的武士們閃過攻擊,一起圍毆,製服了這名耍賴的武士,把他摁住了切下了他的右手拇指。


    “還有人願意一試嗎?”鑄甲師學徒問道。


    由於有前四個先行者的慘狀擺在那,堂外的武士雙手抱懷互相看了看,都不出頭。


    “那這個月又沒人能拿到免費的具足啦?”學徒說道。


    “誰說沒有?”一名清瘦無須的年輕武士到底是經不起誘惑,走了上來。


    源勝卿、前田慶次和果心居士一進院門就看見了一個留著絡腮胡的武士躺在地上哀嚎,堂上還有個武士剛剛走過去。


    “此刀何名?”三船達矢問。


    “名刀築後典太光世。此甲何名?”


    “朱漆桶側當世具足。請!”


    那武士慢慢走進堂裏,似乎是在調節著氣息。


    其他武士見此人氣度不凡,不禁接頭交耳,小聲議論。


    武士緩緩拔出那把叫築後典太光世的打刀,豎舉在身體右前側,紮好馬步,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紅色的具足,就好像真的要把它看出血來一樣。


    “我懂了,他是要斬剛才的缺口。”堂外的武士小聲道。


    “你確定?”另一名武士問。


    “不會錯的,隻有那裏才是突破口。”


    “那他能斬開嗎?”


    “我覺得有可能,不過也難說。”


    外麵的人議論地差不多了。堂內的武士猛地一瞪,發出“噫啊——”的大叫,猛地踏前斬去,隻聽“噗通”一聲,這武士摔了個嘴啃泥。原來是馬步紮太久腿酸了。


    圍觀的人瞬間爆發出一陣哄笑,笑完又是幫著鑄甲師把這武士的手指給切了。


    學徒繼續問還有沒有人願意嚐試。武士們眼看著一根根血淋淋手指被擺在托盤裏放在具足邊上,心裏也是畏怯了不少。盡管武士不怕死,但是拿刀的手斷了根大拇指可就成了半個廢人了,和死掉完全是兩碼事,這代價實在有些大。


    有個一直在看笑話的武士問源勝卿:“新來的,你要不要去試試?”


    源勝卿反問:“你怎麽不去呢?”


    那武士嗬嗬笑道:“我也想去,但是我的刀是便宜貨,沒這個資格,所以隻能每個月來這兒看看戲了。”


    聽他這麽一說,源勝卿才發現這個武士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舊,說不準是當了多年的浪人了。


    “我說啊,你要是想試試,就衝著那個缺口砍,已經被好多人砍過了,準能成!”這武士建議道。


    “多謝提醒。對了還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嘿嘿,老子便是若狹國鼎鼎大名的仲代敏郎。你又是誰?”仲代敏郎問。


    “我是尾張來的源勝卿。”


    “源勝卿?你不就是發明鴛鴦陣的那個人嗎?”仲代敏郎有些驚喜。


    每次源勝卿都要解釋下,鴛鴦陣不是自己發明的,實在是有些累。


    “還有沒有人要來?”學徒仍在那裏催促。


    前田慶次也在催促源勝卿,說你說好的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


    源勝卿往裏擠了擠,看見堂裏的紅色具足,以及旁邊的托盤。他忽然覺得拇指根有點痛,身上一寒,想退回來。


    “有、有!”仲代敏郎忽然高叫著,順勢就和其他人一起把源勝卿往堂裏推,源勝卿一個人哪裏擠得過十來個人,一下子就倒了進去。


    源勝卿心裏叫苦,但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此刀何名?”源勝卿看見一張溝壑縱橫的臉。


    他連忙爬起來,答道:“宗三左文字。”


    這把宗三左文字也是一把名器,原是三好政長所有物。三好家和武田晴信聯姻時作為信物贈送給武田家。之後武田信虎將女兒嫁給今川義元,刀一起送至今川家。桶狹間之戰今川死亡,此刀成為織田信長戰利品,然後他轉手賞賜給了源勝卿。


    源勝卿仔細看清了具足上的缺口,心裏已經有了點底。


    他說完,老人也沒說請,就這麽靜靜站著。


    好像缺點什麽什麽?源勝卿這才反應過來,問三船達矢:“這副具足叫什麽?”


    “朱漆桶側當世具足。”說完,三船達矢也沒說請,而是伸出手掌止住他道:“請稍等,具足上麵的繩子斷了,讓老夫重新固定一下。”


    “什麽?”源勝卿眼看著三船達矢把甲片重新綁回去,他似乎已經聽到了堂外的竊笑聲。


    等三船達矢做完工作,源勝卿看到了一處非常牢固的“缺口”。


    都說斷過的骨頭重新長起來會比原來更結實,這位鑄甲師看來把這種特點也發揚到了製作盔甲上了。


    等到一切工作就緒,神情莊重的三船達矢做出手勢道:“請!”


    源勝卿清楚看見了托盤裏的斷指,忽然生出一個想法:我能不能走啊?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這種想法,即便是斷了手指,也不會沒命,可要是現在臨陣脫逃,那麽些人看著,以後自己可就是沒臉見人了。


    算了這種情況下,隻能硬著頭皮砍了。


    源勝卿拔出刀,感覺自己的雙臂充滿了力量。


    砍!砍他媽的!源勝卿暗罵一聲,暴喝著就劈了過去。


    堂外的武士頓覺兩眼一白,有那麽一瞬間什麽都看不見一樣。


    刀已落下,具足上的頭盔麵罩嘲諷般地看著源勝卿……


    “哈哈哈,連撓癢癢都算不上!”外麵的武士們已經笑炸了,同時還不忘堵在門口等著幫人剁手指。


    源勝卿無奈地取下刀鞘,收起宗三左文字。鑄甲師的學徒已經準備過來沒收。


    源勝卿卻忽然將刀杵地,“咚咚”敲了兩下。


    朱漆桶側當世具足發出“哢哢”一陣響,忽然自右肩至左肋的甲片崩碎在地,整副具足連同著裏麵的草席都齊刷刷斷裂開來,就好像是一個被切開的人一樣。


    外麵的人都瞠目結舌,不敢相信看到的這一幕。


    “具足斬斷。”眼看著這驚人的情形,三船達矢仍舊毫無表情地宣布道。


    “喔——”武士們都驚叫了起來。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都沒見過三船的盔甲被人斬斷過。


    “儀式完畢!大家都可以回去了。有興趣的也可以看看偏堂裏的成品。”鑄甲師學徒宣布完,拿了掃帚準備掃一開始灑在周圍的鹽塊。


    待人散的差不多了,三船達矢腿一軟幾乎就要暈倒。源勝卿連忙扶住他。


    “我等了三年,三年了……”三船達矢熱淚盈眶,就好像期盼已久的東西終於等到了一樣。


    “什麽三年?”源勝卿可不懂他說的什麽意思。


    學徒看見師傅要暈倒,也丟了掃帚過來要扶他,被三船達矢怒扇了一個耳光:“混蛋,先把地給老子掃幹淨!”


    打完了徒弟三船達矢繼續熱淚盈眶,伸出三根手指,說道:“我等了三年了,終於再次等到能斬斷我的盔甲的人了!”


    也就是說,這副朱漆桶側當世具足足足擺了三年。源勝卿不免產生了一種自豪感。


    三船達矢把源勝卿等人領進堂後的小屋子裏。幾人一進去就看見了擺的滿滿的各式著名刀劍,不過刀鞘和柄卷都被取下,隻剩下光禿禿地刀條,似乎是正要被回爐。刀架旁是一張小桌子,上麵放了不少甲片,桌旁有幾隻木桶,聞這味道裏麵放的應該是油漆。


    三船達矢邀請源勝卿選一把刀。


    不是說送盔甲的嗎,怎麽變成送刀了?不過主人的安排不方便提出異議,源勝卿隻能先去看那一堆的刀條。說實話,源勝卿也不懂刀,什麽切先、小烏丸、鎬造的,這些詞一個都不懂。他隻能哪個看起來結實就選哪個。


    三船達矢看源勝卿對著那麽多刀猶豫不定,便走過去挑出一根刀條,說道:“你若信老夫,便拿這把。”


    “這是?”


    “鬼丸。全名是鬼丸國綱。”三船達矢答道。


    “鬼丸國綱?那不是將軍家的刀嗎?怎麽會在這裏?”前田慶次覺得奇怪了。


    “怎麽叫這個名?”源勝卿問。


    三船達矢給他解釋,這把刀是由鍛冶匠齋戒三年打造的,傳說鐮倉幕府的初代執權北條時政在平定天下後,每天晚上都受到小鬼的騷擾。因為無法睡眠,所以請法師和陰陽師做法事,但是卻沒有作用。時政病倒後的一天夜裏時政夢到一柄太刀變成老人的形象出現在他麵前,對他說道:“我的身體太髒了,無法救你。讓幹淨的人來清潔我的身體吧。”說完後又變回原來的太刀形狀。


    時政對這個夢十分相信,於是第二天馬上清理太刀。時政在屋裏生了一盆火碳,這時他發現在火盆上有個鬼的影子,這和每夜在他夢中出現的鬼十分相似……這時守護在時政身邊的太刀向火盆倒下,切下了小鬼的頭。這以後,時政的病情逐漸好轉並痊愈了。為此時政為這柄刀起名叫“鬼丸”,成了北條家的傳家寶(這個北條不是北條氏康的北條)。


    鐮倉幕府末年戰爭期間,這把太刀由於長期作戰損壞嚴重,被改短成了打刀。後來室町幕府建立,足利家尋求此刀,但找到的卻是一件偽裝成鬼丸的贗品太刀,真品反而是源勝卿眼前的這把打刀。


    “這麽傳奇?嘶——”源勝卿一不留神,手指被割開了一道口子。


    “嗬嗬,此刀已經認主了。”三船達矢滿意地笑了,又拿回刀條,準備配上裝具。


    前田慶次這時問道:“老人家,你說好的送具足,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影子啊?”


    三船達矢說道:“這可急不得,需要量好身材,再繪好形製才能開工。”說完,他攤開一張紙,問源勝卿想要什麽樣的外形。


    源勝卿是見多了那些極具個性的盔甲,什麽天牛、螞蟻、某器官的都見過,實在是接受不能。他隻想要一身比較實用而且又不難看的盔甲。


    盡管源勝卿的語言敘述極其抽象,但三船達矢到底是幹了幾十年的老師傅了,他仍舊憑借著極其拙劣的描述畫出了一副盔甲的外形。


    前田慶次和果心居士湊過去一看,不免嘖嘖稱讚。


    隻見紙上先是一副黑漆鳳翅兜鍪,兜下乃是獸麵吞頭黑漆三字甲,腰上一根勒甲麒麟帶,甲後一掛紅色順水龍紋披,到了腳上是一雙紮甲雲頭鞋,最後還有副黑紗皮革護臂。


    “這種形製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真是不同一般啊!”前田慶次歎道。


    “老師傅大概要多久能做好?”源勝卿問。


    三船達矢想了想道:“要三四個月吧。”


    “好,三個月就三個月。”前田慶次倒替源勝卿答了,畢竟免費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一段時間後,三船達矢給鬼丸國綱配好了漆黑的裝具,源勝卿拿到手裏掂量了幾下,覺得真是十分稱手,難道說認過主的刀就是這樣?


    三人出了堂準備繼續去別的地方轉轉。卻突然有一人跑過來,“噗通”跪下了。


    “在下十分佩服閣下的劍術,希望閣下收留!”


    源勝卿一看,竟是先前把自己推進堂裏的仲代郎敏。這人一開始不是還想看自己剁手指的嗎?源勝卿心裏不禁恨恨道:你小子先前想看我笑話,現在又過來裝孫子,到底什麽意思?


    “隻要您願意收留我,我可以當牛做馬。”仲代郎敏再次懇求道。


    源勝卿試圖尋求另外兩人的意見,前田慶次點點頭。


    “那好,看你應是浪人,如今就跟了我吧。”


    “多謝大人!”仲代郎敏三拜道謝。


    待仲代郎敏站了起來,源勝卿解下宗三左文字遞給了他:“拿著,這可不是便宜貨。”


    仲代郎敏驚喜不已,接過刀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番。對於武士來說,武士刀就是如同生命一般的存在,賜予他們武士刀的人往往會成為他們誓死效忠的主人。源勝卿原本是同情之舉,卻不想不經意之間收進了一名死士。


    接下來幾人到了飯館去吃飯,源勝卿發現這裏賣的確實是“飯”,真的是除了飯什麽都沒有。果心居士、前田慶次和仲代郎敏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源勝卿嚼著米粒,覺得很難下咽。


    前田慶次不一會兒吞掉了一碗飯,又叫店家再來一碗。


    源勝卿實在忍不住問:“店家,有菜嗎?”


    “哼,身處亂世能吃上飯就不錯了,還想著有菜?”


    說話的人不是店老板,卻是鄰桌的一個光頭武士。


    這話雖然惹人生氣,但倒也是事實,源勝卿隻好問:“那店家有沒有味噌?”


    店老板無奈地說道:“味噌都被彈正大人征收當做軍糧了。”


    “彈正大人?”


    “對啊,鬆永彈正久秀大人。”


    鬆永久秀,通稱鬆永彈正。早年事跡不詳,後出仕於三好長慶擔任要職。但鬆永久秀陰謀篡奪三好家實權,三好長慶及嫡子三好義興、弟弟安宅冬康、十河一存之死都與其有嫌疑。三好長慶死後,鬆永久秀與三好三人眾掌握家中實權。1565年,鬆永久秀與三好三人眾謀殺室町幕府征夷大將軍足利義輝,史稱永祿之變。但不久雙方反目,鬆永久秀隨後與三好三人眾、大和國國人筒井順慶長期交戰。後來鬆永久秀臣服於上洛的織田信長,但數次發動叛亂,最終於1577年11月19日在信貴山城之戰戰敗後自殺身亡。久秀一生有多次下克上的經曆, 做了許多常人不可為的惡事,被人稱作“惡人王”。


    由於鬆永久秀曾經在戰爭中一不留神燒了一間佛寺,最後還是堆火藥把自己炸死的,所以後人還送了他一個外號——爆破鬼才。


    “混賬!把他叫過來讓老子好好教訓教訓他!”前田慶次打了個飽嗝罵道。


    仲代郎敏很緊張,豎起手指貼在嘴唇上,好像怕被鬆永久秀聽到一樣。


    店老板笑了,說道:“不用擔心,現在彈正在惡戰呢,說不準這幾天就要死了。”


    “正在惡戰?”源勝卿問。


    “對啊,彈正和三好他們不鬧翻了嗎,正在被三好和筒井聯軍圍攻,估計已經火燒眉毛嘍!”店老板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狗咬狗罷了。”又是光頭武士說話。


    前田慶次歪過頭看著他:“唷嗬,有個性哈,你叫什麽名兒啊?”


    那武士轉過身,看到前田慶次的一身棉衣,努力憋住笑鄭重地說道:“鄙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山中甚次郎鹿之介幸盛!”


    前田慶次擺擺手道:“你就說你叫山中幸盛不就得了,還說那麽長一段。”


    “那你又是誰?”山中幸盛反問。


    “我嘛,”慶次用大拇指抹了下鼻頭,說道,“坐穩嘍,老子乃是尾張海東郡無雙國士文武雙全天下第一槍術大師兵家宗師前田慶次郎利益!”


    山中幸盛擺擺手:“你就說你叫前田慶次不就得了,還說那麽長一段。”


    山中幸盛,原是西國強力大名尼子氏的家臣,尼子十勇士之一,早年在戰場上初陣就殺了個比較猛的對手,小有名氣。後來尼子氏被“沉睡的小五郎”毛利元就消滅,山中幸盛流浪到京都東福寺,出家當了和尚。傳說他對著家傳的三日月鹿角兜發誓,寧願天降七難八苦到己身,也要複興尼子家。另外說下,日本的天下五劍其中之一“三日月宗近”便是山中幸盛的武器(另外四把是大典太光世、數珠丸恒次、童子切安綱和鬼丸國綱)。


    經過一番交談,源勝卿了解了山中幸盛的經曆,感慨道:“竟然還有你這樣的家臣,雖然前路漫漫,但還是希望你能完成自己的願望吧。”


    山中幸盛歎了口氣道:“別人都覺得我要複興尼子家是癡人說夢,你還是第一個給我鼓勵的。”


    “這麽慘?”


    山中幸盛點點頭道:“在人生最黑暗的時候得到這樣的激勵,真是覺得無比開心啊。”說完他忽然跪在了源勝卿麵前。


    “你這是幹嘛?”


    “為了報答閣下的這份恩情,鹿之介願意以自己的武勇侍奉大人,直到複興尼子家為止!”山中幸盛三叩其首,懇求道。


    源勝卿實在是搞不懂,難道倭人都這麽二杆子精神麽?不過既然他願意當自己的手下,那不用說,自然是收下了。源勝卿真是沒想到,短短兩三天的時間,自己居然就有了個小班底,盡管和那些擁兵幾千幾萬的大名沒法比,但看著眼前這幫人總歸覺得是有些盼頭的。


    而就在此刻,織田信長此時已經帶著全部家當,外加盟友淺井和德川的軍隊,一共近六萬人向著近畿浩浩蕩蕩地開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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