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春依湖,轉眼半月已過,楊小央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來到這片大湖了。


    他隻知道後來來這片湖的水賊基本都是願意歸順的,而不願臣服的都窩在寨子裏不出來。


    如果是一些小的寨子,李從文和楊小央就帶著人直接上門抓人了。


    至於大的,李從文說讓官府去頭疼吧。


    楊小央悠閑地躺在李從文旁邊,看著天上的白雲,聽著。


    今天來的是個願意歸降的小寨子,人來了直接帶去嶽州城就行,不用操什麽心。


    本來楊小央都不願來,還是被鞠夜闌拽來了。


    她說要來看湖上的景色,也不知道來這麽多次了,這片大湖還有什麽好看的。


    隻是這次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了,湖上還是一片寂靜,而且今日霧氣很重,也沒風,湖上視野不佳,看不清周圍的情況。


    薛雄已經幾次想開口,但是看到李從文躺在船上老神在在的樣子還是忍住了,隻是麵上的憂色不曾褪去。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湖上還是不見人影,不過霧氣倒是散了許多。


    楊小央有點不耐煩了,捅了捅躺在邊上的李從文,“你說他們是不是不來了,要不我們去他們寨子裏看看吧?”


    李從文剛想回話,又被楊小央揮手製止,讓李從文有些摸不著頭腦。


    楊小央突然坐起身,皺眉側耳傾聽了一會兒,不由麵色大變,大喊道:“不對!周圍來了幾百艘船,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這次薛雄沒去看李從文,一揮手衝著鼉龍寨的船高喊道:“快撤!”


    這時楊小央才透過霧氣,看到了湖麵上駛來了密密麻麻的船。


    雖然水師的戰船隻有幾艘,大多還是水賊們的小船,但是鋪天蓋地的樣子讓楊小央有些頭皮發麻。


    楊小央解下匣子塞給鞠夜闌,並把她們送進了船艙,“抓緊了!”


    又回身推開想要劃船的薛雄,一手抓著船,另一隻手附上靈氣,一掌拍向船側的水麵。


    船的一側隨之翹起,竟是被大力震得調了個頭。還不待船恢複平穩,楊小央又拿起漿用盡全力劃了起來。


    來著必定不善,他隻能祈禱他們這艘小船能有機會突圍而出。


    然而楊小央向前不過劃了一點距離,就絕望地看到前麵的路已經被水賊的船圍得水泄不通。


    楊小央失神了片刻,拳一握,便聽哢嚓一聲,漿斷了。


    李從文優哉遊哉地走到楊小央旁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急什麽,我來和他們談。”


    李從文話音剛落,對方的船已經一聲不吭地開始了進攻,箭雨飛來,其中還夾雜著攻城鑿的聲音。


    李從文暗罵一聲,和薛雄一起把已經慌了神的楊小央推進了船艙。


    他們的船艙附有鐵甲,還能抵擋箭矢片刻。


    此時薛雄已經麵無血色,鼉龍寨的水賊雖然已經換上了鐵甲,但箭雨太密,可不是鐵甲能阻擋的。


    他已經能預感到鼉龍寨全軍覆沒的情形了,一時不由生出了輕身的念頭。


    李從文皺著眉想辦法,倒是鞠夜闌最鎮定,輕輕拍了拍楊小央,在他邊上輕聲道:“小羊,還有辦法呢。”


    楊小央猛然抬頭,一臉希冀地看向鞠夜闌。


    “你是先天圓滿,一定會很多道術,你用幾個合適的我們說不定能衝出去。”鞠夜闌用了最肯定的語氣說出了一句不肯定的話。


    楊小央一愣,又轉而顯得有些崩潰,“道術是什麽?祖師從來沒說過啊!”


    鞠夜闌失聲道:“你先天圓滿了連道術都不知道?我山上的師兄弟剛剛先天就能用縮地成寸的道術了!你真一個道術都不會?”


    楊小央絕望地搖了搖頭,心裏臭罵了那個沒正經的祖師一頓。


    船艙裏一陣沉默,倒是艙外不斷傳來各種聲音。


    有箭矢的破空聲,人的慘叫聲,攻城鑿的破船破船聲。


    “哼,看我出去把他們都電死!”匣子裏的小荼突然說話了。


    楊小央絕望之時竟然還有興致翻白眼,腹誹道:你那雷法也就電電魚,人家幾百艘船你能把它們怎麽樣?


    想到這楊小央突然一愣,從懷裏掏出了幾張符紙,引得眾人皆看向他。


    “這是中南重霄真人給我的保命符紙,雖是真人隨手一畫,但我想應該會有些作用。”楊小央沒敢說那是真人用手沾著印泥畫的。


    怕被打死。


    幾人看向楊小央手中的鬼畫符皆麵露懷疑,隻有鞠夜闌眼睛一亮,低呼道:“可是中南那天生絕情棄欲的重霄真人?”


    楊小央一愣,沒想到重霄真人還挺有名。


    幾人走出船艙,可能是因為這艘船附有鐵甲的緣故,射來的箭矢不多,想必是對方水賊們不想浪費。


    此時戚陰正站在一艘水師的戰船上發號施令,看到對方重要人物現身,連忙招呼手下不要傷到他們,衝過去圍起來即可。


    不過片刻功夫鼉龍寨的水賊們已經死傷慘重,薛雄已經不忍心看,隻能滿臉怒火地看向敵船。


    楊小央拿出一張符紙,隻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用。


    “想什麽呢,快用啊。”李從文看到楊小央猶猶豫豫地樣子不由催促道。


    楊小央有些尷尬地問道:“那我對著他們的船用?”


    李從文瞪大了眼睛,“你拿出來的符你問我?”


    鞠夜闌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插嘴道:“重霄真人修的是雷法,主殺伐,想來給你的符紙應該是用來釋放雷法的。


    你把符紙對著離我們遠些的水麵,灌入靈氣就行。重霄真人神仙境界,想來他親手畫的符威力必然很大,其雷法應該可以沿著湖麵一直傳到敵方船上。”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楊小央脫口而出。


    鞠夜闌學著楊小央很不雅地翻了一個白眼,“你以為所有道士都和你一樣?”


    楊小央咳了一聲,轉過身去掩飾自己的尷尬。


    不去理會李從文的笑聲,把符紙對準了不遠處的水麵,輸入了靈氣。


    楊小央不敢大意,直接灌入了八分體內的靈氣。


    隻是結果看上去不盡人意,符紙突然化成了灰燼,卻隻出現了一道細若遊絲的雷光。


    楊小央瞪著消失在水中的細雷,心中大罵:重霄真人當初隨手畫的符果然不靠譜,不愧是祖師的師弟,這種不靠譜還能一脈相承的嗎?小荼吐出的雷都比您的壯觀好嗎?


    低頭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幾張,有種想把它們扔進水裏的衝動。


    楊小央正這樣想著,突然感到手被拉了一下,抬頭一看,鞠夜闌燦爛的笑容映入眼簾。


    “看。”鞠夜闌笑著向前一指。


    楊小央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瞪大了眼,張大了嘴。


    包圍他們的數百艘船上都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有些甚至已經成了焦炭。


    船上不停地有水賊跌落水中,身上著了火也依舊顫抖不止,明顯是被電麻了。


    若是再細看,符紙直接擊中的湖麵上,能看到那裏在不停地冒著氣泡,須臾又見有魚肚皮朝上浮了起來,再一看就能發現魚眼已經凸了出來。


    這是......熟了......


    楊小央好一陣才意識到自己的醜態,左右看了眼發現李從文和薛雄也是和自己一樣的表情,不由鬆了口氣。


    至於鞠夜闌,她看到就看到了吧,自己在她麵前丟臉也非一次兩次了。


    一陣風吹來,傳來了魚香味......


    楊小央趕緊把剩下的符紙塞到懷裏,想了想又拿出兩張,用手在上麵一抹。


    李從文看到他的動作嚇得肝膽欲裂,大喊道:“你幹什麽?你不想活了別連累我們!”


    楊小央翻了個白眼,“誰不想活了?我給這兩張符上附了靈氣,你們拿著遇到危機掏出來就能用,多方便。”


    說完給了鞠夜闌和李從文一人一張。


    至於薛雄,還是不給了吧,一共也沒幾張。


    雖然顯得自己小氣,但看薛雄那見了鬼一樣的眼神,估計他也沒膽子要。


    楊小央滿足地拍了拍懷裏的符紙,心想重霄真人以前莫不是個廚子?不然怎麽能用一張符紙就煮了一湖的魚湯呢?


    這些魚可得叫人撈回去,要給小荼好好嚐嚐雷法燒的魚,說不定吃了她的雷法也能有所長進呢。


    楊小央站在船頭,看著這春依湖,終於能有感而發念出一句詩來了:風蕭蕭兮春依香啊!


    春依湖上鴉雀無聲,湖邊剛剛抽出綠芽的蘆葦已經有不少變得焦黑。


    鼉龍寨的人許久才回過神,默默地打撈之前落水的水賊。


    隻是他們還未完全品嚐到勝利的滋味,又複而驚恐萬分。


    因為他們發現來襲的萬餘水賊存活之人不過千餘,船則一艘不剩了,都成了焦炭。


    李從文注意到了這個情況,看向還沉浸在有了一湖魚湯的喜悅中的楊小央。歎了口氣,主動去船艙裏又拿出兩隻漿,向鼉龍寨的方向劃去。


    “欸?怎麽走了?”


    “本公子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


    “哦,記得叫他們把魚撈回來啊!”


    李從文嘴角一抽,決定回去以後一定要把那些魚給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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