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杜蔓有模有樣地微闔雙眸,雙掌合十,念起佛號,這讓坐在旁邊本來一直冰冷的玉顏上頓時乍現一絲絲笑意,但如曇花一現,很快便恢複了清冷。


    那一刹那的美麗笑容,卻是被扈力欽碰巧捕捉到,他幾乎要被這絕美一笑融化了,他定了定微亂的心緒,低首側耳傾聽起他們的對話。


    慕容水丞倒是被杜蔓這話說得甚是尷尬,但對這機靈可愛的小丫頭片子有些許激賞,他一臉狐疑,道:“侄女真會說笑啊,前個月老夫還剛剛在杜門仙莊聽淳如兄商量著怎麽打算讓你還俗回家,咋今日就正式皈依佛門了?”


    杜蔓極力掩飾自己慌亂的情緒,一板一眼地應道:“皈依我佛,豈能隨意還俗,況且師尊與眾師姐妹都待杜蔓甚好,杜蔓早已決定一輩子常伴青燈、不問世事。”


    說著她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扈力欽,似乎是想看看扈力欽有何異樣,但失望地是扈力欽沒有任何表情,坐在對麵,低著頭,仿佛在思索著什麽。


    但這微妙的眼神變化,卻被慕容秋水看在眼裏,她的明眸上驀然染上了一層憂慮。


    “杜師妹,你何時想皈依我佛,此事師尊知道嗎?


    這時門口出現兩男一女,說話得正是一劍傾城蕭音音,杜蔓與扈力欽駭然,而舒晴冰冷的眼眸隻是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便消失了。


    蕭音音身旁站著是青衿少年葛貫亭,當他看到扈力欽時,難以抑製的喜悅流露到清瘦的臉龐上。


    扈力欽先是一怔,腦海閃過疑惑,而後欣然咧嘴笑著,兩個少年的對視一笑,讓周圍的人們分外詫異,而陸子明的神情甚是古怪,原本深沉的眼眸開始飄浮閃爍,眉頭緊蹙成一團。


    慕容洛水察覺他的異樣,伸手按住他的手背,好像摸到一塊寒冰,怔然縮了回來,他的手卻是冰冷刺骨,不時關切道:“子明,你怎麽了?”


    陸子明賠笑搖頭道:“沒事的,洛...師姐。”


    慕容水丞的眼神不知何時掃到了他這邊,他不敢直視慕容水丞的雙眼,緩緩低下頭,梗在喉嚨的話頭又換了一個語氣說完。


    舒晴與蕭音音竟然不由分說地注視起角落的陸子明,蕭音音的美眸透著一抹別樣的異彩,而舒晴的明眸清冷中像是在尋找些什麽。


    這時舒晴與蕭音音二人如此聰慧的女子都察覺到兩人的奇異目光,兩位傾城傾國的美麗女子開始四目對視。


    古怪地讓杜蔓二丈和尚摸不上頭腦,但是兩位師姐一向麵合心不合,她假意輕咳了一聲,也不好在大庭廣眾與蕭音音撕破臉皮,顧左右而言它道:“蕭師姐不是在梵音宮嗎?怎麽有閑情逸致與葛公子來此呢?”


    葛貫亭聽後,馬上澄清解釋,道:“不,我...蕭姑娘隻是陪我尋她的堂妹仙兒的,兩人結伴在路上偶然遇到慕容公子。”說著用手掌攤了攤身旁的慕容流水。


    此刻慕容流水早就來了兩個下人為他解下披風,他頷首道:“所言極是,我在吉嶼洞村遇到梵音宮的蕭音音姑娘和葛貫亭葛公子,還一起在窟窿山擊退了殘害生靈的鹿妖。所以請兩位來龍泉山莊做客。”


    舒晴、扈力欽頗有默契地異口同聲念叨道:“鹿妖?”


    饒是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掃了掃了這兩位年齡相仿的俊郎美人,慕容洛水似乎想到了什麽,喊道:“大哥你前幾日也在窟窿山嗎?我和子明去送銀器的路上也遇到過窟窿山,怎麽沒有碰到你呢?”


    慕容流水“哦”了一聲,淡淡道:“碰不到也很正常,窟窿山很大,不過窟窿山最近不太平,這些日子少去那裏,知道嗎?”


    慕容洛水附和道:“是的,那地方雖美,但是崎嶇難行,猛獸太多了。”


    說著她透著心疼的眼神看向陸子明,道:“子明的手臂還被可惡的麅子咬傷了!”說著直直跺腳,卻沒有意識到眾人異樣的目光。


    饒是舒晴與蕭音音望著陸子明的目光甚是古怪,這時扈力欽發覺二人的異樣,兀自起身走上前去,道:“子明,力欽曾在家師三空道人那學得皮毛的歧黃之術,可以幫你查看一下傷口。”


    慕容洛水高興地點頭,邊將陸子明的袖口幾乎粗暴地擼上去,邊對扈力欽道:“太好啦,力欽哥你幫小師弟瞧瞧。”


    扈力欽看到陸子明手臂上有烏黑一片的一排獸牙牙印,難怪他的印堂罩著一層灰暗色,初步判斷是中了什麽奇毒。


    可是把手指搭到他脈搏上時,陸子明莫名惱怒急躁起來,用盡全力掙脫開慕容洛水與扈力欽,疾步走到角落,邊將袖子放下,邊冷冷地說:“不用了,子明命賤,不勞扈掌門費心。”說著眼神閃過一絲絲自卑。


    他垂著首,正想走出門去時,身後傳來了一聲嚴厲的叫聲:“站住。”


    陸子明眉頭緊了緊,他知道這是慕容水丞的聲音,語氣中可以感受到他的怒氣,陸子明滯住步子,聽到慕容水丞冷冷地說:“今天是好日子,有什麽脾氣都給我收起來,子明你今兒也是龍泉山莊半個主人,這說走便走,想讓別人說我慕容水丞不會管教徒弟嗎?”


    慕容水丞此話著實有用,陸子明滿臉晦氣地走到位子上坐了下來,慕容洛水心中過意不去,聲如蚊喃地叫著:“子明...”,但是陸子明充耳不聞,仿佛生著她的悶氣。


    這些都被旁眼人看在眼裏,扈力欽與舒晴無意中在半空中眼神交匯了一下,扈力欽輕輕一笑,來回應這美麗女子清冷的目光,舒晴玉顏上閃過一絲複雜情緒,很快她低著螓首。


    酒到三巡,舒晴筷子一動未動,杜蔓幫著解釋她不食的原因,慕容水丞自是不好勉強於她,笑臉逢迎道:“各位來此,必是想參加此次三年一度的龍潭論劍吧。”


    葛貫亭作揖應道:“晚輩初出茅廬,何敢言參加之,隻是尋人至此恰巧去開開眼界。”


    慕容水丞“哦”了一聲,對葛貫亭虛懷若穀、彬彬有禮的態度,甚是喜歡,舉杯向葛貫亭敬酒,葛貫亭更是受寵若驚,戰戰兢兢地舉杯回敬之,將一杯烈酒飲下,火辣辣地感覺瞬間席卷了整個咽喉,直到胃裏還在翻騰火燎著。


    “此次龍潭論劍按老規矩,所有乾坤的正道仙派新一代傑出的弟子都會來,各派人才輩出,六年前的“北冥之魚”被劍尊門的孟秦飛所得,此次的“北冥之魚”不知會花落誰家?三年前舒宮主還未是梵音宮宮主之時,代表梵音宮出戰,以未及十五歲之齡擊敗了各派一眾優秀弟子,隻是不知梵音宮此次出站的新一代弟子會是誰呢?”


    舒晴對此褒獎不置可否,應道:“舒晴既為宮主,按規矩龍潭論劍隻能由掌門下一輩弟子方可參與,才不失公允。那這新一代弟子自是舒晴之徒,隻是舒晴剛臨危受命,還未來得及收徒,所以此次梵音宮無人可派。”


    蕭音音聽後心中一股怨氣湧上來,甚是不悅,想想當年自己本與舒晴不分上下,隻是一劍之差,青凝含恨敗於梵姝,可出乎意料的是,亦真神尼竟然將宮主之位不傳自己卻傳了自己的師妹,心中大大的不快,自然不言而喻。


    慕容水丞輕歎一聲,道:“那真是可惜了,若是音音姑娘出戰,梵音宮必定蟬聯魁首。”說著看了一下慕容流水,道:“此次龍潭論劍,我兒流水代表龍泉山莊出戰。”


    葛貫亭默念了一句:“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是夜,慕容水丞書房,隻有扈力欽與慕容水丞。


    慕容水丞呷了一口茶水,道:“力欽,這幾年定是吃了不少苦吧。”頓了頓,惻然道:“你爺爺與父親罹難之事,伯父也非常痛心,北蒼如今勢力不可小覷,六空式微,若要鎮派,非琅琊仙刀不可,你可有仙刀下落?”


    扈力欽答非所問,慨然道:“伯父,六空到了力欽之手,確實式微,力欽難辭其咎,此次龍潭論劍力欽在天下各派麵前,給予北蒼迎頭痛擊,望伯父予以支持。”


    慕容水丞猶豫了一下,點頭道:“那是自然。”頓了頓,蹙眉道:“隻是北蒼與劍尊門等大派相互勾結,我們勢單力薄,切不可意氣用事,以卵擊石啊。”


    扈力欽冷冷一笑,神色漠然,道:“此事力欽定會權衡利弊,隻是力欽來此還有另一件陳年舊事。”


    “世侄,但說無妨。”


    扈力欽冷峻的臉龐上露著一絲苦澀,他耿然道:“父親臨終前對力欽說,希望力欽早日與洛水完成當年你我兩家的親事。”


    他頓了頓,腦海閃過陸子明與慕容洛水親密的樣子,最後不知怎得腦子裏竟飄過一抹清冷白衣的絕世笑顏,他咬了咬下唇,道:“今日一見,洛水卻是到了待嫁之齡,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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