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地給自己斟上一杯茶,握著茶杯,仿佛感受到當年中年男子手心的餘溫,他淺淺一茗,腦海裏竟是中年男子的音容笑貌,直到那一把九天魔叉,將這模糊而熟悉的身影擊得粉碎的那一刻,一滴淚毫無預兆地順著他的臉頰,潤著他的唇,流進他的心房。


    正當他沉浸在那個破碎而感傷的回憶中時,耳畔響起了稚嫩的呼喚:“扈力欽!”


    扈力欽驀然回首望向假山方向,隻見三個孩子匆匆地跑來,將他圍在中間,其中一個高個的孩子略大幾歲,問道:“你躲哪了,我們三個都快把整個院子都翻個遍,還是沒找著?”


    在回憶裏,這個小男孩機靈的兩隻大眼珠正在機靈地打轉,他雙手抱著胸,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道:“告訴你就不好玩了,流水你自個猜去!”


    那個叫流水的小少年望著正走過來的小女孩,一個激靈來了,不解思索地說:“不會躲進我妹妹的裙子裏了吧。”說罷,流水指著他,一個笑點被自己戳到,不禁捧腹“哈哈哈”大笑起來。


    小女孩好像聽到了似得,慢慢低下頭,白淨的瓜子臉染上了兩片緋紅,像極了荷塘裏羞澀的荷花苞。


    思緒穿越了無數道門後,還是要回到現實中。


    扈力欽隱約察覺到一雙溫柔含水的眼眸正默默地凝視著自己,他回首一望,一位身披如輕煙地藍色薄紗,衣著淡藍色裹胸長裙,用雕刻雕花水晶叉盤著朝雲近香髻,這娉婷佳人不知是哪裏來的大家閨秀,真乃明眸生暈、美玉瑩光。


    “你...是秋...水嗎?”


    娉婷佳人頷首巧笑,道:“力欽,七年不見,你可好呢?”頓了頓,又道:“可...想...我...們呢。”說著最後一句話,聽起來似乎她的氣息混亂起來,但還是吞吞吐吐將它說完。


    慕容秋水玉顏上不知何時抹上了兩瓣紅暈,眼前這女子此刻在扈力欽眼裏又是當年那個莫名羞澀的小女孩,隻是歲月流轉,小姑娘變成了娉婷女子。


    “想啊,我扈力欽兒時的玩伴也不多,不過,七年不見,秋水你更美麗動人了。”


    扈力欽不假思索地說著,但是話一出,左右細想,盡管是兒時玩伴也隔了七年未見,方覺得懊悔自己話說太快,沒有斟酌話語是否太過輕浮。


    慕容秋水被後麵一句話說得臉頰更加發燙,她輕輕用手背拭著滾燙的兩頰,試圖為它降一降溫,但心裏喜滋滋地像吃了一塊蜜糖,她莞爾一笑,美豔動人。


    “六空....若是需要幫忙,我會讓我爹....”


    慕容秋水呐呐地說出這話,看似曖昧不清的話語,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對於扈力欽而言,他是需要這股力量的協助,但是他的自尊心是拒絕的。


    他本溫潤欣喜的神色突然被一團烏雲籠罩著,低著頭,冷冷地截口道:“不用了,慕容伯父他以前是看在我爺爺的麵上才與我扈家交好,現在的我,也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我,所以他也未必要賣個人情給我。”


    扈力欽用非常快速的語氣將這段話流利地說出口,但是語氣基調變化明顯,透著不屑與鄙夷。


    慕容秋水先是愕然,但而後細想自己方才之話確實不妥當,她從扈力欽話語中聽到了倔強與骨氣。


    她開始有些心疼這個素灰少年了,嘴角一抿,道:“力欽,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們兩家還有婚約,如今你扈家如此,我爹雖對此事決口不提,但斷然不會背信失諾的,隻是洛水她....”她話突然哽住了,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神色閃爍、欲說還休的表情被扈力欽看在眼中,扈力欽眉頭輕蹙,惻然道:“陸子明!”這話一出,慕容秋水怔了一怔,緩緩回神,螓首示意。


    “力欽哥,你來啦!”


    一聲熟悉的少女清脆的呼聲,循聲扭頭望去隻見有一男一女手牽著手正朝著他走來,那少女年芳十六歲、美豔不及慕容秋水,身著淡黃石榴裙,青絲散在肩頭,眉宇間一顰一笑盡顯俏皮可愛。


    而身旁站著棕袍少年,麵容稚氣未脫、大約十六歲左右,身子偏瘦,印堂呈灰暗色,相貌普通,若是在人群中很快便被淹沒,隻是這少年望著扈力欽的眼神略顯奇異,時縮時張的瞳孔放射著灼灼炙熱的目光。


    扈力欽迎著他的目光望去,四目相對的兩位少年,四周氛圍更顯怪異,有兩兵相遇、劍拔弩張之感。


    那黃裙少女放開與棕袍少年十指緊握的手,以歡快輕盈的步伐走到扈力欽麵前,她踮起腳尖,在他眼皮下揮了揮手,道:“力欽哥,你不認識子明啦,這啥眼神啊,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洛水,你和...子明這幾天去哪了?”慕容秋水知道扈力欽的尷尬與心境,隨口找了一個話題,問道。


    慕容洛水“哦”了一聲,看向慕容秋水,應答道:“不就是爹讓子明去窟窿山辦事嘛,我在家反正無聊,後腳便跟著去啦!”


    她說著滿臉憧憬著一片好山好水的模樣,讚歎地說:“那窟窿山的景致真的好好哦!以前老是以為太近了,肯定是什麽窮山惡水之地呢,人還是要出去走走,才知道世界有多美。”


    陸子明望著慕容洛水的目光與扈力欽相比之溫柔了許多,他頷首道:“是的,三師姐,所以我想等什麽時候,和洛..四師姐去中原走走。”


    說著,他緩緩走到慕容洛水身邊,巧然牽起她的手,麵容得意幸福之色,還不忘用餘光輕輕瞥向扈力欽,似乎在向他示威。


    扈力欽自是輕易察覺他的異動,腦海浮現的是當年那個在角落裏內斂孤寂的小男孩,如今他的眼神複雜難懂,城府與心機非同歲少年能比之,難道真的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


    在不遠處的半山坡上涼亭內正立著兩位白衣勝雪的美麗女子。


    “師姐,那個洛水長得也不過如此呢,怎麽配得上英俊的扈大哥呢?”


    這說話的少女姿容俏麗,彎眉下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明亮有神,膚色如雪、彈指可破,她嘟著嘴,不知是在生誰的氣,隻聽她又譏笑一聲,哼然道:“哼!不過她的眼光也隻能看上她旁邊又矮又醜的男子。”說著指了指陸長明方向。


    身旁被她喚叫“師姐”的是一位容貌絕美的清冷女子,她一襲勝雪白衣立在風中,宛如九天仙子下凡,她望著不遠的四名男女的身影,淡眉微微皺起,仿佛被一陣清風吹皺的平靜湖麵,手中緊握的一把梵音神劍,閃過一縷淡紫色波光。


    “小蔓!”


    隻是輕輕一喚,杜蔓便已知曉這位最為親近師姐的意思,此刻走來一位爽朗清舉的少年,正是慕容水丞的二弟子,他作揖道:“家師於正廳設宴,特意讓遊溪有請舒宮主與杜大小姐。”說罷,非常恭敬地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杜蔓深深望了一眼遠處扈力欽小小的身影,問道:“那扈大哥呢?”


    遊溪頗為詫異地打量了一下杜蔓,頓了頓,應道:“扈家與慕容家世代交好,此次不但是家宴,亦是為你們仨人不遠千裏到來的接風之宴。”


    “哦,那遊大哥我們走吧。”杜蔓聽後甚是高興,馬上催促起遊溪。


    龍泉山莊,正廳晚宴,宴席菜色自是豐富,五色俱全的珍饈美味、眾人圍坐在一起扈力欽與慕容秋水、慕容洛水、陸子明早已入席,隻有空了四個客人尊位和靠門的兩個位置。


    而坐在主人正位的是一名中年男人,穿著臧綠色錦袍,兩鬢泛著幾根白發,一雙漆黑的眼眸帶著笑意。


    他端坐在那兒,正當門口出現舒晴和杜蔓的身影後,馬上站立起來,麵帶笑容,作揖道:“兩位貴客今日來到龍泉山莊,真是讓本莊蓬蓽生輝。”


    舒晴本不善於人際交談,她微微頷首,溫然道:“慕容莊主客氣了,晚輩不請自來,還讓莊主如此盛情款待,更是深表歉意。”


    慕容水丞哂道:“哪裏哪裏,概不論舒宮主是乾坤一大禪宗梵音宮宮主,你母親北冥葵仙子也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北冥世家的大小姐,四大世家一向相交甚篤,老夫當年也與北冥仙子有數麵之緣,舒宮主也算老夫的世侄女了。”


    說著他看向杜蔓,哦然道:“哦!對了,杜世侄女是杜康世家淳如兄的掌上明珠,那這麽說這場家宴自是老夫這個做長輩牽頭來款待兩位世侄女,與我慕容世家的後輩交流,以續四大世家第二代的情誼。”


    杜蔓跟著自己舒晴的後麵緩緩坐下後,聽到慕容水丞後麵一句話,歪了歪嘴,麵帶著僵硬的笑容,道:“慕容世伯,雖然侄女是杜康世家的大小姐不假,但是十年前就被家父送往梵音宮求佛修身,現已潛心向佛,從未想過還俗之事,對於杜蔓而言,四大世家第二代情誼恐難再續,因為佛曰:“凡塵種種,皆乃夢幻泡影,應四大皆空,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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