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驚蟄,你說先生是什麽意思?”林溪自語道。


    “喲喲喲,今天早上才埋怨了我,現在有困難就知道找我了。”林溪體內再次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


    “你從小就在我身體裏,也算是與我相依為命,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嗎,再說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林溪為了得到答案不惜與體內另外一個靈魂服軟。


    “嗬嗬,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讀書人人賣的關子,反正我是不知道,你想知道何必問我,問那老家夥不就完了。”


    “先生要是想告訴我,當時就說了,估計想讓我自己慢慢領悟。”林溪無奈道。


    說實話,林溪對讀書寫字不喜歡但也不排斥,可是這位教書老先生怎麽也不願意讓自己去書塾聽講,用崔銘打趣的話來說,就是林溪根本不是讀書的料。


    “你覺得你像一個讀書人嗎?”


    林溪無語,他無論是裝飾還是悟性確實不像一個讀書人。


    既然想不到答案就不再去費時間,林溪拿出楊師傅走之前留給自己的一本書,此書名為《青烏經》。


    這本書非常的古老,書頁皺皺巴巴的,好像摸一下就會掉似的。


    林溪翻開第一頁“盤古渾淪,氣萌太樸,分陰分陽,為清為濁,生老病死,誰實主之。無其始也,無有議焉。”林溪細細的品味其中奧義。


    他記得楊師傅曾說過,這是古代奇人青烏子所著的堪輿之術,可觀名川大江的走勢。其中奧妙能使人受益終身呀。但林溪並沒有看出什麽端倪,除了一些對山精鬼怪,奇聞異事的講解並無它用。而且林溪覺得這輩子也碰不到這些事。這本書就當作紀念楊師傅的器物吧。因為楊師傅在的時候可把這本書可是當祖宗一樣供著,生怕他人偷了去。說實話,小鎮的人又有誰稀罕一本古書呢?


    看著看著,林溪想起了當年和楊師傅在上山采靈藥,山間尋寶的往事,現在卻又是他自己一人,不禁傷感起來。話說他到底算不算楊師傅半個弟子呢?反正林溪自己認為是的。


    “這書你都可以倒背如流了,每天看這個還有什麽用,白白浪費時間。”


    “這本書中奧秘很多,很多,可能我花大半輩子都感悟不完。”林溪回答道。


    “別說那麽高深,你現在除了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還理解出了什麽。”


    “我知道你為什麽在我體內了”


    對於這個問題,體內的另一個靈魂有些期待地問道:“為什麽?”


    “用來拆我台的唄。”


    “我呸!”林溪不再和他繼續爭辯。略有所思地合上書放進他的小寶物庫中,走出門外看了看小鎮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熱鬧。他覺得該好好道別一下這裏了。


    林溪來到隔壁家門口,在地上曬著太陽的大黃狗連忙搖起尾巴迎了上去。


    這隻叫阿黃的大狗在林溪五六歲時就在這裏了,那時候阿黃很小,也很怕生。一有陌生人過來它就往屋裏躥,但唯獨不怕隔壁的小林溪。


    林溪對阿黃可是照顧的很好,時不時地來逗逗它,有好吃的的時候也不曾忘過給阿黃帶上一兩份。


    但大多數時候,林溪所吃的東西都是由這屋子裏的大叔大娘給的。


    在林溪小的時候,他老是坐在隔壁家台階上給阿黃說著自己每天的故事,說道盡興時免不了一通手舞足蹈。阿黃雖然不懂,但它很願意趴在林溪旁裝著自己能聽懂的樣子。它也希望林溪每天來跟它講故事,期待著林溪給自己帶吃的,雖然林溪那時候自己都吃不飽......


    林溪見阿黃來迎接自己便蹲下摸了摸阿黃的腦袋,語氣沉重地說:“阿黃,我要走了,以後你要自己照顧自己了。別動不動去惹王大娘的貓,你打不過它。”阿黃當然是聽不懂了,它蹭了蹭林溪的臉,林溪起身對它笑了笑。


    林溪走進隔壁家大門,阿黃緊隨其後,張大娘見林溪來了大聲問道:“臭小子,又想來蹭飯?你上個月的飯錢還沒有給我。”


    “別聽你大娘瞎說,吃個飯多大點事。”張叔說完憨厚地笑了笑,但他不知道張大娘的巴掌已經從後方招呼過來了,張叔本能的閃了一下。


    張大娘等一下落了空本想再補一巴掌,張叔連忙說:“呀,今天衣服還沒有洗,我去洗衣服。”張大娘這才作罷,笑著說了一句:“德行。”


    林溪見到這番情景也忍不住暗笑一下但很快恢複神情。“大娘,大叔,我要離開這裏了”林溪後麵的幾個字說的很慢,張大娘聽到“離開”二字一下子愣住了。


    張叔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說道:“那個……娃兒你大娘之前是開玩笑你別當真。”


    “張叔,不是因為這個,是我自己想出去看看。” 林溪認真的回答道。


    “孩子你才多少歲呀,外麵的世界不是你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況且我們小鎮那麽大,有時間我帶你出去走走……”張叔本就是一個不太會說話的老實人,但今天一下子說出一大堆話,而且說的又是那麽急。


    張叔看著臉色決絕的林溪,一下子慌了,到嘴邊的一些話語,硬是被他咽了下去。


    林溪看著神情慌張的張叔,又看了看在一旁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的張大娘,心裏很不是滋味,但他還是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大娘,大叔你們要照顧好自己”說完便轉身離去,沒有多餘的話語,沒有多餘的動作,有的隻是一個少年的決心。他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


    當然也看不見張叔安撫著已經淚流滿麵的大娘了。一生無子的大娘大叔早就把林溪當作他們的親兒子了,大娘平時的嚴格是不希望林溪從小被她和大叔寵壞了,她希望林溪將來有出息,至少比他們有出息!現在林溪要走了他們怎能不難過?


    林溪走了很久,直到到達一個路口才停了下來擦拭了一下臉上的眼淚。“林溪哥你咋哭了?”林溪轉過身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小崔銘家附近了,向他提問的也正是小崔銘。


    “我說我眼睛進沙子了你信嗎?”林溪弱弱的問一句。


    “本來想說不信的,但你都這樣說了,我信。”小崔銘回答道。


    林溪笑著說:“走,糖葫蘆。”


    “我才不要,我媽說過不能什麽都讓別人買,什麽都要靠自己!”小崔銘說完比了一個認真的表情。


    林溪賞了他一個腦瓜蹦,“少在這裏給我說這些,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


    小崔銘馬上笑嘻嘻地道“走著走著。”,這還差不多。不一會兒小崔銘手中便多了兩串亮晶晶的糖葫蘆,臉上的笑意相比之前遇到林溪不知多了多少個十萬八千裏。


    “對了,如果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和你娘喲”林溪看著高興的小崔銘突然說道。


    小崔銘不以為然地說:“走吧走吧,到時候我就自己做老大嘛……”這句話話剛說到一半便被突如其來的腦瓜蹦打斷了。


    小崔銘立馬改口說:“你走我就跟著你”。林溪裝作一副憂慮的表情說道:“以你娘對你的寵愛程度,就算不報官抓我,也會自己追我到天涯海角。”


    “也是。”小崔銘邊說邊咬了一口糖葫蘆。小崔銘吃完糖葫蘆說道:“林溪哥,你知道的,我爹是一個沒出息的賭鬼,那時……”小崔銘沒有再說下去。


    林溪知道小崔銘的父親最後死在追債的人手上,他的父親死了可能是對自己的解脫,更多的是可以不再拖累小崔銘和他娘了。那時候小崔銘常常因為他父親的事情與別人打架,當然別人打不過他就會叫自己的“大哥們”來收拾他。


    有一次小崔銘在被欺負時,剛好被路過的林溪撞見,那是林溪第一次差點把人打死。那一次他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一個跟自己沒有多少關係的孩子打架。從那天開始小崔銘便一直跟著林溪,林溪也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一個小跟班,多了一個自己重要的人。


    林溪看了看正在傷感中的小崔銘,指了指小崔銘滿是紅糖的臉,一個少年臉色通紅,一個少年哈哈大笑,不一會兒便打破這沉重的氣氛。當然,林溪選擇不告訴小崔銘他要走了的事情。


    小崔銘的母親出門剛好看見哥倆有說有笑,臉上露出了少見的笑容。“你又在給你林溪哥添麻煩了?”崔銘母親打趣道。


    “怎麽可能,我在跟林溪哥談我們男人之間的事。”小崔銘反駁道。


    “喲,小屁孩還男人,對了你怎麽不邀請林溪哥來我們家做客,在門外這麽談的出大事。”聽完母親的話,小崔銘突然反應過來,他望著林溪,希望著林溪在他家做客。


    林溪看著小家夥期待的表情,便同意了。如果換作以前林溪肯定就委婉拒絕了,他不想給他們添麻煩。但現在不會,因為他知道今日一別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坐在一起吃飯了。


    自從小崔銘的父親走後,他們家家境並不是很好,可崔銘媽媽還是願意去外邊買一些肉類來招待林溪,林溪對此不能說什麽,隻能銘記於心。


    飯桌上,很久沒有熱鬧過的崔銘一家人一時間熱鬧了起來,因為小崔銘正和著林溪搶肉,正如他所說的,這是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情!


    書塾在大半夜是無人的,即便是老先生,到了此時也得回去。


    可今日不同,老先生端正地坐在書桌前,好像在等待著誰的到來。


    隨著一陣子微風吹過,房門輕顫,一位與老先生年紀相仿的老者站立在書塾中間,沒有著急入座。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怎麽?不歡迎?”老者開口。


    老先生搖搖頭,輕聲道:“朋友歡迎,不是朋友就不用歡迎了。”


    老者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溫笑道:“有你在,那位朋友不敢亂來。”


    書塾老先生輕哼一聲,大袖一揮,清風四起。


    天上黑夜中,一道身影由天穹急急下墜,好像刻意在躲閃什麽,當他翻過一座高山之時,一個巴掌重重的落在他身上,整座山峰為之一震。


    “請坐吧。”老先生說道。


    老者無奈地笑了笑,相隔多年,還是改不了這脾氣。


    老者極為禮貌地入座,可這處小天地卻是絲毫不講道理的翻了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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