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襲黑色道袍的老者執白子與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老者執黑子在大殿中相對而坐。天上人間,好像都在靜觀這兩位老者對弈,天地一片靜寂!


    兩位老者僅僅隻是在棋盤上對弈卻又給人說不清的威壓……林溪看地怔怔出神。


    “林溪,天道有序,到底是天命難違,還是人定勝天?”一位年過古稀的白發老翁獨坐山巔。林溪回過神來定睛一看,這位老翁不像是一位老人,真的不像。他的精氣神比年輕人還要強,倒像是一位超凡脫俗的仙人。


    “仙長,學生隻是一名凡夫俗子,不明白仙長的意思。”林溪雖然聽不懂,但還是迅速作答以表對仙人的敬意。這位仙人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的胡須,並未回複便消失在山巔之上。


    隨著仙人的消失,自己轉眼間又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古戰場上。這裏人、妖、魔太多的生靈在此地廝殺。屍橫遍野!萬物悲鳴!


    看著一片又一片被染紅的大地,林溪害怕極了,想要逃跑,可雙腿被鎖的緊緊的,怎麽也動不了。


    他的臉上已滿是汗水,林溪用衣袖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抬頭看看照耀著紅色土地的紅色太陽,耀得睜不開眼來……


    林溪猛地驚醒過來,原來是一場夢。


    “這可不像你,太陽曬屁股了才知道起床。難道夢見了磨人的女妖精”體內另一個靈魂調侃道。


    “你說對了一半,不過不是女妖精,而是夢到你從我身體離開了,跑到一個豬的體內。”林溪反擊道。


    “嗬嗬,本大爺倒是現在在一頭豬的身體裏。”另一個聲音說道。


    “得,我認輸。”說完林溪便急匆匆地起身往他們這個小鎮唯一的藥店薑神醫的店鋪走去。店鋪門口“妙手回春”的四個大字格外顯眼。


    林溪進入店鋪,店鋪的小夥計便迎了上去道:“小林溪,今天怎麽了?又有誰被你教訓了?”林溪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道:“薑神醫在嗎?”


    “這次都需要薑神醫動手醫治了,看來不簡單呀。”夥計笑道。


    “你就不要再調侃我了,我找薑神醫有急事。”林溪認真地說道。夥計見林溪擺出一副認真的模樣便不再說玩笑話了,回答道:“薑神醫出去了,不過你小子運氣好,約摸著今晚就能回來。”


    “那好,薑神醫回來了麻煩幫我轉告他一聲,林溪來拜訪過他,請他務必等我。”


    夥計想了想又問道:“真不是打架的事?”


    林溪大叫了一聲:“滾!”便轉身離去。因為他馬上要離開這裏了,一刻也不容耽擱。


    離開藥店的林溪來到一家賣香火的店鋪,畢竟馬上要到清明了。林溪想著為自己父母好好地上一炷香,不然再回來時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喲,這幾天怎麽了?你小子三天兩回的來我這裏買東西,我記得隻有重要日子你才會來呀。今天不是清明呀?你小子發財了?還是……”


    “把你這裏最好說香火都給我擺出來,再來點好紙錢。”林溪打斷這個老板的話,他知道如果不這樣,以這個老板話嘮的性格不知道又要叨叨到什麽時候了。


    老板聽到要買好紙錢,好香火。馬上一副笑臉迎了上去並拿出最好的紙錢、香火。不再多說話,任憑林溪挑選。林溪不懂這些東西的好壞就隨便選了幾根又高又粗的香火和一些看起來不錯的紙錢,交錢走人。隨後林溪來到一家賣酒的老店鋪,買了幾瓶好酒。這才出發去小鎮的墓地。


    小鎮的墓地多是在西邊。因為西邊風水好,又是太陽落山的地方,大家都願意相信死去的人會和太陽一樣在東邊又重生。這裏的墓墳多是有墓碑的,隻有少部分沒有,隻有光禿禿的一個墳頭,頂多也是在墳前立一個木牌寫上姓名罷了。


    這些多是後輩連養活自己的本領都沒有,自然沒錢買墓碑了。林溪父母的墳墓是有墓碑的,那時候林溪把父母留下的錢全部花在上麵了,也不知被人多坑了多少錢。不過他的父母也算是死後有個歸屬的地方。


    林溪來到父母的墓碑麵前,習慣性地把周圍的野草除去。然後拿出自己買的幾炷香和一遝紙錢,林溪蹲下點上香。三炷大的,四炷小的。然後林溪開始邊燒紙錢邊訴說著這些年的自己想對爹娘說的話:“爹娘,你們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走了,那時候我隻知道哭,因為我知道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我很怕,很害怕,我怕我堅持不下去。但現在你們不用擔心我了。我長大了,我真的希望你們還在,真的,我想你們看看我的模樣。我今天來是向你們告別的,我要離開這裏了。下輩子希望我還是你們兒子,那時讓我好好敬一次孝!”說完後林溪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


    然後起身走到一旁楊師傅的墓碑旁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死後別人給你燒紙,上香的。喏,這是你經常買酒的那家店裏最好的酒。”說著林溪便把酒倒在楊師傅的墓碑前,然後呆呆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溪把沒倒完的幾瓶酒放在楊師傅的墓碑前麵轉身就走。在這期間林溪並沒有注意到樹上的幾隻戴勝鳥,這是在他進墓地時就跟著他進來的幾隻,直到林溪走出墓地,這幾隻戴勝鳥才飛走……


    當林溪走到半山腰時,他突然發現在山後有一個深不見底大坑,這是怎麽回事?林溪來來回回走了多少次?怎麽不記得這裏,根本沒有大坑。


    在大坑的對麵,一位老人怔怔出神地望著林溪。


    兩人就隔著一處大坑,麵對麵地相望。


    那老人很老,處在這座大山之中好像真的與山峰融為一體。


    即便林溪隔著很大的距離,他也能看清老人的容貌。


    “老人家,你是?”林溪能夠確定,他不是附近的人。


    老人並沒有冷漠不吭聲,相反,他微笑著回答道:“我呀,是一個從遠處來的外來人,不是你們這裏的人。”老人繼續笑道,“小朋友,外麵的那些人都叫我老夫子,至於名字我就不方便透露了。”


    老人的話語極為禮貌,給人很大的親近感。


    林溪有所疑惑,這名老人與他相距有些距離,話語怎麽會如此清楚?更奇怪的是老人的麵容被白胡遮了一半,根本看不清他嘴唇是否在翻動。


    林溪可以肯定,這個老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老人家,如果你需要幫助,我就去找人來幫忙。”林溪說道。


    老人微微一笑,“不用,我這個老頭子到哪裏都不受歡迎,當然,不歡迎我,我也可以去,隻是這次那位有點不講道理,我就難得來打擾了。”


    “對了,小朋友,你的名字叫什麽?”


    林溪猶豫了一會,還是道出了自己的真實姓名。


    老人笑意更濃,說了一道莫名其妙卻讓少年如遭雷擊的話語。


    “我給你治病,你做我徒弟如何?”


    傍晚,林溪前往薑神醫的店鋪。他希望薑神醫回來了。店鋪門口就算是傍晚這“妙手回春”四個大字依舊清晰可見。“咚……咚……咚……”林溪敲了三下門,每一下的間隔都比較長。不一會兒門裏便有腳步聲傳來。


    開門的並不是白天夥計,是了,薑神醫回來了。


    “你來了?不妨進屋內說話。”薑神醫說道。林溪鞋上帶有泥土不好意思進去,便推脫道:“沒事,就幾句話,用不著進屋打擾您。”


    薑神醫似乎看出林溪的難處說道:“來者是客,豈有主人不邀之理?”林溪這才隨薑神醫進去。


    一進屋,林溪便著急的問道:“薑師傅,你看我還有多久時間?”薑神醫示意林溪先坐下,然後到了一杯水給林溪說道:“兩年而已,如果以藥物相輔也隻能強續三個月。”


    “兩年,兩年啊,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林溪喃喃道。但其實心中多少有點不甘。


    “你這病根是在你很小的時候常年上山落下的,加之沒有人照顧吃不飽飯所導致,已經到了後期了,強撐兩年也是因為你的體質強。我的醫術能夠讓你緩和兩年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薑神醫不快不慢的說著。希望林溪好好聽著。


    林溪沒有說話,隻是一臉苦笑,對於他來說,這些已經無關緊要。


    “可有心事?”薑神醫問道。


    “隻是楊師傅臨終前,托付給我一封信希望我轉交給他女兒,我也不知道堅持的到那個時候不。”林溪回答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可以撐到那個時候。”薑神醫說道。林溪嗯了一聲。


    “出去看看也好,外麵的世界那麽大,你小子該去看看。”薑神醫感歎道。然後囑咐他走時來拿藥。林溪謝過薑神醫,不再打擾他休息便離開店鋪。


    少年離開之後,薑神醫手中多了一隻奇形怪狀的小蟲子,這隻小蟲子一到他手上就害怕不已,但薑神醫並沒有傷害它,隨手一扔,放它回去。


    走出店鋪的林溪每一步都很沉,離他家不過兩條街的距離,他足足走了半個時辰。這個少年郎本來這次是想問問薑神醫他的病有沒有轉機,可是終究沒有說出口。他怕,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放心,你死了後,我會照顧好你這副身體的。保證它餓不著!”林溪體內另一個靈魂洋洋得意的說道。


    “說實話我以前沒想過這些,直到發生在自己身上,我才發現我是多麽的怕死。”林溪說道。


    “死隻是一種解脫,你看看你這一世活的多累啊,不如解脫了成全我。”


    確實,林溪這輩子太累了。親人不斷離開自己,最後他自己也要死了。上天是真的不公平。


    不過他可不敢罵老天爺,他怕到時候老天爺一狠心讓自己提前去見爹娘了。


    “我走了以後,希望你可以回到這個地方幫我照顧下張大娘和張叔,幫我在清明時光父母上上香,給楊師傅帶點他喜歡喝的酒,陪他多說幾句話,幫我護著點小崔銘……”林溪說了很多,很多。


    “得了,你走後這麽麻煩,我都有點不想你死了。”林溪不想回答這個家夥。他知道他走後,他會回來的。隻是林溪想說出來,他想說出自己心中的不甘,他真的不甘心!


    “對了,說了那麽多的人,我咋沒聽見過黃霞這丫頭?要知道,這丫頭是可人的很,要我說,她長大了,追她的他排滿一座山。”


    林溪想罵他,但是沒有必要。


    “得,到時候我回來就娶了她。”


    “滾!”林溪罵道,體內的靈魂知趣不說話。


    走到了自己家門口,林溪抬頭望了望天空,對著天空小聲說道:“我真的不想死,真的。”天空是那麽的大,無邊無際。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沒有天空大?但肯定的是外麵的世界一定比天空更加多彩!


    兩人的問答中沒有關於那山腰老人的任何一句話,似乎都在避諱這個人。


    山腰墓地附近,老人小心地坐在那裏,整座山峰寂靜無聲,出奇的安靜,連飛鳥,蟲蛇的聲音不曾出現過。


    一隻墓邊的戴勝鳥劃過枝頭,一位男子出現,滿臉笑意。


    “滾一邊去,今天我很不高興。”老人說道,臉色極為難看。


    男子笑了笑道:“老夫子是因為什麽不高興?是被人拒之門外,還是被少年。”


    沒有等男子說完,老人輕微抬了一下手。


    男子沒再自討無趣,一眨眼的功夫又不見了。


    這座山峰,就連僅有的幾隻戴勝鳥也不見了蹤影。


    天空漆黑,寂靜無聲的山峰更加讓人感到害怕。


    老人獨自閉目盤坐,耳邊有大河之聲奔騰,仿佛一條條的河流即將在山下匯聚,不過到了後半夜,聲響越來越弱了,無聲的山峰,漆黑的一片,已再無老人。


    第二日一早,一些早起的壯年男子有些摸不著頭腦,就連上了年紀的老一輩也是一肚子的問題。


    每年這個地方都會泛起洪災,可這一次?


    不光是這裏,周圍的所有河流的水位都下降了一半。


    書塾老先生早早地回到了家中,望著東邊,等待著太陽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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