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眠本以為自己會有些驚訝,但今天已經接二連三地經曆了許多事情,身心都麻木了,因此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出奇地平靜。


    她輕輕將藥罐合上,確認藥液不會漏出後,才道:“你接下來是不是想我問你,為何會去了魔教?”


    白燁下意識地點頭:“正是,你為何不問我怎麽會去魔教?”


    柳清眠的手輕輕摩擦,感受著藥罐上雕刻繁複的花紋,這種罐子的材質是雲仙宗內製作盛器時最愛使用的凡品青玉,價格適中而材質溫潤細膩,因為顏色比較暗淡而不常用來製作裝飾品,但細膩的質感卻十分適用於盛裝,也非常易於雕刻,如此看來,這罐藥來自百花峰的可能性非常大。


    這白燁一路上雖然陰晴不定,但確實從未騙過她,所以關於自己身份一事,應該也是真的。


    柳清眠的師姐一直向往能拜入百花峰,這也是宗門內大多數人的目標。一是因為此乃雲仙宗最實力最強的一峰,高手輩出,當今掌門也是出自此峰,二是因為峰上四季常開的百花,各色紛呈而各有特色,又擅長禦器和煉藥,可以說是幾乎沒有短板,任何人去了都能找到自己想學的東西。


    能從眾人中脫穎而出,當上百花峰主的人,也不知道是何許佳人?


    如柳清眠心中好奇極了,可她現在卻不敢知道!如今身上還留著魔功的種子,自己現在的處境可謂風雨飄搖,若是這次不能順利離開宗門,她一介普通外門弟子,又知道了這麽多,被滅口還不是分分鍾的事。


    她對白燁扯出一個假笑,先抑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裝作沒事的樣子問:“你在哪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倒是你,怎麽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我們現在可是在宗門禁地,你剛才闖進來的聲勢可不小,隨時都可能有人來抓你,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免得被抓個正著。”


    白燁想了想,同意了她的說法:“有道理,其實她們是不容易發現我的,畢竟這裏位置偏僻,鮮少人來,可你就不一樣了,你還沒有學會隱藏身上血魔的氣息,若是有人有心偵測,很快就能發現。”說完,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慢慢走到她麵前。


    柳清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讓她現在處境兩難的可不就是你嗎,怎麽還好意思說!


    此時白燁笑得如沐春風,如冰雪化開一般,完全不似第一次見時的冰冷,整個人都柔和起來時,看起來倒有些傻裏傻氣,見他這幅樣子,柳清眠也不好意思衝他發火。白燁在她麵前慢慢蹲下,她這具身體不過十一二歲,而白燁早已修行多年,身高和外貌差距都較大,必須要白燁蹲下,兩人才堪堪平視。


    白燁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柔和道:“說起來,我應該算是你師父了吧?這還是我修行幾十年來第一次將自己的血魔分給別人,你可要替我好好照顧它,明白了嗎?”


    柳清眠有些哭笑不得,這事其實說來很倒黴,她在雲仙宗裏的師父雖然對她不怎麽過問,自己也一直默默無聞,但也是過著悠然自得的日子,可現在倒好,體內仿佛多了個定時炸彈,逼得自己不得不使勁修煉。


    白燁自然理解不了她的擔憂,心情愉快地哼起了小曲,隨手招來暝魂飛劍,帶著柳清眠準備離開。


    柳清眠看著下方飛速掠過的山巒,對她的便宜師父問道:“白,白兄,你這番潛進雲仙宗到底是何事,不會就是為了泡個溫泉?”


    白燁搖頭,語重心長地說:“笨徒有所不知,為師昨日夜觀天象,見東北方星象有異,掐指算到此處有我的有緣人,特意來此收你入門!”說完,空出一隻手彈她的額頭,“快叫師父!”。


    “哎喲!”柳清眠捂住額頭:“你當騙小孩呢?而且連個功法口訣都還沒傳給我,怎麽就是你徒弟了!”


    “你不就是個小孩?”白燁回頭看了她的平板身材一眼,順著他的眼神,柳清眠也低頭看向自己。一身道袍因為剛才泡過溫泉,不僅皺到一起,還散發出一股怪味,即使她天生膚色像瓷娃娃一樣惹人愛,折騰了一早上也變得像個小乞丐一樣。白燁倒是沒有嫌棄她的造型,倒是怕她掉下去一直用手護著。白燁從懷裏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本皺巴巴的冊子遞給她:“收好了,這是我年少時修煉的筆記,可比你直接啃書好多了!不必謝了!”。


    柳清眠心想,誰要謝你,還有什麽寶貝趕快交出來!表麵上則是笑嘻嘻接過冊子,冊子入手並不厚,封麵邊角處也破損了,看起來相當有年代感,但隨意翻看之下發現書中的字跡清晰可見,字體也是蒼勁有力,倒是不影響閱讀。這實在的好處可不容得來,她趕緊將冊子收好,又好奇地往白燁懷裏瞧去。


    上衣早已被他重新穿好,這次可算是裹嚴實了些,可再怎麽看,也不像是裏麵能藏東西的樣子啊!


    就在柳清眠沉迷在白燁百寶箱般的上衣謎題之時,一聲令人不安的尖嘯從遠處傳來,嘯聲有如實質,穿透了天上的雲層,以至於柳清眠看過去的時候,天邊雲霧被破開的痕跡依然存在。


    而那痕跡開始的方向,卻是來自宗門之內!


    “衝雲劍?她竟然出關了?”白燁望著天上的痕跡,聲音第一次帶上了凝重,這也怪不得他,那天邊的痕跡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兩人的方向蔓延,所過之處,大片的雲氣像是被直接蒸幹,致使陽光毫無阻擋地揮灑下來。


    這融合著極致暴力的景色,實在是難得一見,可兩人都沒有剛才股輕鬆勁來欣賞了。白燁自知來人不凡,他雖剛剛突破,可還需要時間來熟悉新境界,此時自己獨自麵對敵人都有些吃力,更別說帶著新撿的拖油瓶。


    自打那聲尖嘯聲起,柳清眠就心慌得不得了,同時還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縈繞心頭,那是對強者的恐懼,以至於她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這時,一隻溫暖的手臂環住了她,耳邊又響起了那頑皮的聲音,像催眠一般動聽:“小眠,你不怕她的,真正害怕她的是你體內的血魔,這樣想你就會舒服一些了。不過,今天我應該是沒辦法帶你回去了。”他歎了口氣,手臂環得緊了些:“我會盡快來找你的,相信我!”


    柳清眠再次看他將手伸進了懷裏,隻是現在她已經笑不出來了。白燁緊緊盯著天邊靠近的劍光,很快找出了一隻鐲子。


    鐲子灰撲撲的,像是蒙著一層擦不掉的灰,材質似木非木,鐲子上並沒有過多的花紋裝飾,隻是在鐲身上鑲著一顆暗紅色的珠子。白燁二話不說,將鐲子直接套在了柳清眠手腕上,暗淡的珠子突然亮了一下,這本來偏大的鐲子在紅光閃爍的瞬間動了一下,竟變成了剛好合適她佩戴的大小。


    “這鐲子能強行壓製你體內尚弱的血魔,假如你今日沒能離開雲仙宗,它也能幫你短時間躲過高人偵查,隻是需要相應的法決驅動,這些我都寫在冊子裏了,你可要記得堅持修煉,這用不著我再跟你強調了吧?”白燁對她交代完這些,便不再說話,隻是專心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兩人此時已經來到了較為位於雲仙宗邊緣地帶的低矮群山,山上植被茂盛,一派生機,隻是地形較為複雜,山洞頗多,白燁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穿行其中。忽然,他似是感應到了什麽,轉了一個急彎朝另一個方向飛去,緊隨兩人後麵的劍光顯然不想破壞此地,也放慢了速度跟在後麵,但兩者的距離並未被拉開。


    雖然正在被未知的人追逐,柳清眠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周圍,不禁感歎這裏的靈秀。崎嶇的山峰鬼斧神工,形狀各異,間或有水流從天兒下,倒似仙境一般。正當她欣賞著美景,頭上突然被狠狠揉了幾下,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飛劍在空中一個急停,一股柔和卻不容拒絕地力量在她身上一撞,她便雙腳離地,身不由己地飛了出去。


    突如其來的墜落感幾乎讓她魂飛魄散,要知道這裏下去可是萬丈深崖,摔下去的話怕是連個骨頭渣子都找不到。還沒來得及多想,背後撞上了一處枝葉茂密的樹冠,摔落的力道被緩解,幾番滾落,再加上白燁剛才施加在她周身的內力,等她最後落穩在地的時候,身上竟是一點傷都沒有。


    慌亂地從地上爬起,她連忙抬起頭,兩眼有些發花,等到能看清楚的時候,天邊那人早已消失,就像一場從未存在的夢,無跡可尋,隻有空中還未消散的亂雲,表明著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還沒來得及問他是哪個門派的呢,這樣我以後去哪找...”柳清眠嘟囔著,她忽然覺得渾身發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此時雖然還是白日,卻感覺陰寒刺骨,顯然不適合久留。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


    這裏是一處山間縫隙,周圍盡是巨岩,頭頂有一片茂密的樹叢,斑駁的光從上麵照射進來,恰好夠她看清附近的情況,想來正是她剛才摔落進來的地方,雖然能看到天上的情況,可洞口附近連個突出的石塊都找不到,要徒手攀爬怕是有些難度。


    雖然來路不通,在她前方不遠處卻有一條曲折小道,隱沒在黑暗之中,道路雖然狹窄,但完全容得下小女孩瘦弱的身體寬度,可那小道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貿然進去最終會通往哪裏都不知道。


    柳清眠雖然並未受什麽皮外傷,但她很是擔心身上那未知的血魔,恰巧在這山間縫隙的一角有些幹草鋪在地上,來不及細想,便盤坐在上麵,拿出了白燁給的手劄。


    粗略掃視了一便,讓她失望的是,冊子上並未記載這功法出自何門何派,而且由於自己修為尚淺,翻看之下,隻覺得口訣艱深晦澀,看久後竟有些頭暈腦脹,隻得馬上閉目休息,片刻後方才恢複如初,才發覺這功法的難度怕不是她現在能掌握的了的。


    幸好在前麵幾頁還是有些粗淺的基礎內容,柳清眠將之仔細讀了幾次,理解雖然還不夠透徹,但卻是發現了一段用於聯絡自身與體內血魔的口訣,這樣就可以查看這小東西的狀態,身以及體中的養分是否充足。


    同時,她還意外地發現了一段專門用於隱藏功法氣息的簡單口訣,特別適用於她這種身處名門正派的修士,如此設計,意圖已是十分明顯。


    小小的岩隙之中,柳清眠正盤腿在草堆上,身周泛起一層非常稀薄的紅光,此時,她在修煉血神劫的基本法訣。以雲仙宗的法訣為例,主修的是法寶,禦器迎敵,而血神劫則是修體內的血魔,在初期進境緩慢,可當血魔大成後,將不斷反哺宿主,可謂是先慢後快。


    柳清眠記起白燁那把“暝魂”,威風無比,隻是這冊子上並未記載禦器一道,隻能以後有機會再找他討教了。


    奇怪的是,此地靈氣異常充足,運起功來竟比她之前在宗門裏的效果好了兩倍有餘。時間在修煉中快速過去,等肚子“咕~”地一聲回蕩在空曠的岩隙時,她才從修行中退了出來,此時外麵天色漸晚,已是臨近天黑了。


    柳清眠本來是想在冊子上尋找能助她脫困的辦法,沒想到初期血魔幾乎派不上用場,此時隻能另想辦法。


    她起身來到洞口處,這裏是唯一有陽光的地方,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在此盤根錯節,她過去正想尋找些能果腹的植物,可方一低頭,一聲震耳欲聾的獸嚎,伴著一股大力,轟然而至。


    她在被撞上之前,本能做出了躲閃的動作,翻滾到一旁,盡管如此,她的肩部還是被這股力量撞得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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