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頭頂完全沒入水中的那一刻,柳清眠耳邊隻聽得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潛水能感受到在陸地上感受不到的輕盈感,可這次卻是她第一次潛入溫泉裏,若不是身體素質已經在幾個月的修煉中大大提高,早已異於普通人,她怕是連遊到這裏的力氣都不夠。


    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不知何時飄來的一片陰雲遮擋,但這陰晴不定的天氣對於雲縱泉來說不過是常事,在夏日時常伴有雷雨天氣,因此宗門也是在此布下防護禁製,為的卻不是這泉水,而是那棵五年一開花的老樹。


    傳聞,芊芸花瓣可入藥,不過具體的用處便隻有精通百花的百花峰知曉,可此話光是裝飾性就值得被讚賞一番。大片的白色花瓣隨著水波浮動,像雪原上飛濺的雪花,如夢如幻,也將它下方的東西嚴嚴實實也遮住,使得水下世界出乎意料的渾濁晦暗,


    高溫瞬間淹沒全身,柳清眠隻覺得頭昏腦漲,還是堅持著向前遊了一會,不多時,在她馬上就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一個模糊的黑影。


    黑色水草般的長發在水中輕柔地舞動,剛才還咄咄逼人魔頭,現在卻毫無威脅地漂浮在那裏,讓人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柳清眠猶豫了幾秒,終於還是遊了過去。


    雖不知雲縱泉最深處是什麽光景,但她很慶幸她所在的這片區域並不深,否則給她一百個膽子也是不敢下水救人的。


    持續的高溫使她的思維都慢了下來,以至於在靠近那人後她隻是本能地想用手去拽,卻忽略了自己和對方體重差距懸殊。


    重要的是,這男人本來穿得不嚴實,這一拽,沒能把人往上帶,倒是把上身的衣袍給拽落了去!柳清眠在心裏罵了一句,索性有啥拽啥,然後一把抓住了男人的頭發!


    其實,若是水裏能見度好上那麽一些,或者她頭腦清醒一點的話,就能注意到,眼前之人已經和剛才有些不同。不知是不是這泉水的作用,適才盤踞在男人胸口的張揚紋路,此刻已經完全消失,男人的修為早已過了內息流轉的境界,自然也不是不會溺死的。


    可她終於是沒想到這一點,散亂的發絲使她費了些力氣才抓到手裏,可手上剛一發力,心裏便知要不好,本來就體力不支,腦袋早已發昏了,但更要命的是手上也像中了法術一般,完全失去了知覺!


    手上的麻痹感很快蔓延全身,昏迷之前,她隻來得及看到前方那仿佛是黑暗化身的男人,緩緩探頭,睜開了眼睛!


    此時他的雙瞳,隱隱透著一層紅光,有一股狂熱似要噴薄而出,可他的語氣還是那麽淡淡的,甚至還有些無奈:“笨丫頭,你怎麽來了?”


    如果夢有溫度的話,那這一定是個溫暖的夢。夢裏的一磚一瓦,都不同於宗門內肅穆卻冰冷的風格,這裏有精致的院落,雖然並不珍貴卻又被認真打理過的花草盆栽,最別致的,莫過於院子中間那棵大樹上綴著的秋千。木質的秋千椅上是一刀刀刻出來的痕跡,很是生澀,可她又覺得如此熟悉。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裏的話,那就是溫暖。


    “阿姐,你要去哪裏?”一個稚嫩的女聲問。


    她順著聲音看去,一個紫色的身影婷婷而立,聞言,朝這裏走了過來。


    “乖鳶兒,阿姐哪也不去!怎麽了,餓了嗎?阿姐去給你做點糖葫蘆吃?”


    眼前的視線微微晃動,似是在搖頭:“不餓,我要阿姐陪我玩秋千!”女孩雀躍地說。


    那溫柔的聲音笑了笑,靠近了些:“好,帶你去,帶你去!”


    那自製秋千在眼前逐漸放大,甚至連樹上的紋路都看得清楚了,但奇怪的是,所有的事物都是清晰的,唯獨眼前的人,臉上像蒙著一團霧,難以看清麵貌。


    “鳶兒慢些,莫要摔著了!”紫色身影緊緊護在一旁,言語間寵愛有加,生怕這女孩受了什麽傷似的,可這越怕什麽,什麽越來,雖然柳清眠的意識是清醒的,可這身體並不受她控製,所以,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晃著晃著,在一聲驚呼中晃到了天上去,最後又落到了地上。


    柳清眠無奈地想,這孩子應當是摔了。


    “鳶兒!”驚叫中,柳清眠的意識再次陷入了沉睡。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盤旋的陰雲都已盡數散去。


    晴空下,懸崖邊,濕漉漉的兩個人。


    “小丫頭…小廚子?…漁夫!”其中那個坐著的人喊著。


    聲音雖然不大,文字卻是刺耳,字字紮進了柳清眠的腦中,以至於她很快清醒了過來:“???”


    她醒了,頭上還頂著三個大問號,誰能來跟她解釋一下,眼前這魔頭到底是什麽問題?丫頭是沒問題的,廚子也可以勉強接受,可這漁夫是怎麽回事?


    男人見她醒來,臉色稍緩,將一隻手輕輕搭上了她的額頭:“你這丫頭上山多久了?怎麽什麽都不懂似得。”


    柳清眠把他的手擋開,不服道:“上來剛剛兩月,學得不多,還請公子賜教!”


    男人看她氣鼓鼓的樣子,突然笑了一下。雖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看這再次晴朗起來的天空,想來這時間應當也不短了。


    “白燁”男人伸手指了指自己,又道:“方才我禦劍的樣子你也見過了,覺得如何?”


    柳清眠有些不明白他究竟想表達什麽,但還是如實答道:“很帥。”


    白燁沒想到她這麽直白,楞了一下:“過,過獎…我不是在說這個!我的禦器之術都已經這麽熟練了,你覺得我還會淹死嗎?”


    這回輪到柳清眠一呆了,同時,她的眼睛還不小心看到了白燁衣衫盡褪的上半身,蒼白的皮膚因為在溫泉中浸泡多時,都已泛紅了,點點汗珠在陽光下泛著光,像是剛出水的珍珠般耀眼,她覺得眼前的一切有些過於刺激了,而始作俑者正是她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燁終於開口:“我已經把我的名字告訴你了,那你叫什麽名字?”


    柳清眠趕緊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還好沒有流鼻血!她一邊活動身體,一邊說:“柳清眠。”


    “柳青梅?”


    “呸!柳樹的柳,清水的清,睡眠的眠!”


    白燁笑著點頭,然後又在一旁垂頭思考起來,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柳清眠隻顧著活動筋骨,畢竟從水裏出來風幹了這麽久,她可不想感冒了,可這活動活動著,忽然尖叫一聲,原來是發現自己身上套著的外衣不見了!


    “你做了什麽!”柳清眠抱著手臂,警惕地看著他。


    白燁露出苦惱的表情:“小眠姑娘,我可是救了你的人,隻是救你的方式…”


    “什麽方式?快說!!”柳清眠堅決道,實力渺小的她可是第一次有勇氣朝魔頭大吼。


    白燁隻好道:“我是魔教中人。”


    柳清眠嘴角抖了抖:“…早就看出來了。”


    白燁摸摸下巴:“這麽明顯嗎?也好,那我就直說了。”他湊得近了些,表情有些神秘:“我修的功法名叫血神劫,在我無意識的時候會自行護主,剛才在湖中你靠近我的時候,魔功便自行發動製住了你,所以你才會覺得渾身麻痹。”


    柳清眠了然點頭,白燁繼續道:“血神劫從淺入深,共有七劫要度過,劫數臨近之時身上便會紅紋遍布,日日受焚心之苦,越到深處劫難越險,我方才剛度過一劫,所以現在身上的紋路也散去了。”


    柳清眠又是一點頭,猶豫道:“嗯…賀喜公子魔功進境,早登仙途!可是正邪疏途,這些細節還是不用說與我了吧?”


    白燁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還沒說完呢,它不僅僅是製住你這麽簡單,而是會以你體內的內息為養分,一直吸到你死為止,除非,我將你變成同類。”


    在柳清眠驚訝的目光中,白燁拉過了她的手,將她的袖子挽了起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赫然出現,隻是疤痕卻像存在了很久,表麵都已長出粉嫩的皮肉,隻有歪曲的紋路證明著剛才發生了什麽。


    白燁自責道:“也怪我沒有好好聽父親的話,在渡劫期間私自外出,不過,幸好我在吸幹你之前清醒過來,但要將你短時間內變成同類隻有一個辦法,就是將我身上已修成的血魔傳給你,喏,就是通過這個口子傳給你的,剛才說那些給你聽,也是提前給你介紹一下...”


    白燁說著,忽然發現前麵的人沒聲兒,於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麵前的小丫頭,發現她整個人都已經呆住了。


    先不說莫名其妙成也成了魔教中人的事,光是這個白燁就夠她頭疼。


    性格飄忽不定,一會冷漠一會溫柔,一會又變得頑皮起來,根本讓人捉摸不透,難道這就是修這法門的後遺症?


    柳清眠看著手腕上的疤痕,身上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手腕處也沒有任何疼痛,她定了定神,問道:“這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麽副作用,可我能不修這血神功嗎?”


    白燁糾正道:“是血神劫!不可以!以你的資質想拜入我宗還不收你那,可傳給你也是沒辦法的下策。而且,這血魔一旦入體,和宿主便同生同死,不過隻要你將它修煉好了,它將會反哺宿主,若是你不修煉血神劫,你的內息恢複速度是比不過它吸收的速度,你很快就會被吸成一具小幹屍的~”


    柳清眠無語道:“聽起來確實很厲害,可你這波浪號是什麽意思?”


    白燁收起那副調皮的樣子,朝她靦腆地笑了笑。


    柳清眠拿他沒辦法,歎氣道:“既然沒得選,我就練吧,可我總不能在這練吧,掌門非得劈死我不可。”


    白燁:“還能怎麽辦呢,我隻能勉強帶你回宗門去了!”說完,剛祭出法寶,突然想起了什麽,又笑嘻嘻地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罐子:“手上的傷口先處理一下吧,女孩子留疤可不好。”


    柳清眠白了他一眼,接過罐子打開,一陣清香傳來,是一些白色的膏狀藥品,觸感冰涼,讓人為之一振。


    “不離花!”柳清眠驚呼。


    白燁得意地點頭:“小眠很識貨啊!”然後一副獻寶的樣子,竟是又想從懷裏掏出些什麽給她看,卻被製止了:“別別,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有百花峰不外傳的珍品!”


    看著白燁不情願地將手放下,柳清眠才鬆了口氣。這不離花汁煉製的傷藥,乃是修真界聞名的生肌良藥,雖隻適用於程度較輕的外傷,其不留疤痕的效果,卻最是不可多得。


    此藥效果驚人,卻也是一藥難求,宗門藥房裏的所有庫存都不超過十瓶,這白燁卻不知從哪搞來一個。想歸想,柳清眠還是小心地將微涼的藥液塗在手腕上,隨口道:“白公子這藥不會又是之前闖進來偷的吧?”


    “不是。”白燁的聲音突然又低落了下來,似是說起了他不願提到的事。“這是我母親送我的,家母正是百花峰前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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