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晨兒在這裏一直呆到了月掛高枝,群星擁簇的夜裏。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沒有一個具體的想法,但是問題卻很多,很是的雜亂。


    在這期間,他也不知自己為什麽會有些期盼著墨勻兒的到來,自知這想法蠻不講理,但是墨勻兒卻始終的沒能出現在他的背後。


    深深吸了口氣,夜裏的風到底有多冷他不知道,瞧了一眼冰玉雪尾,他欣然一笑,而後轉身便朝著荒山廣場而去。


    這山路崎嶇,帝晨兒並無燃火,在月光照的到的地方亦或者照不到的地方,他一直是小心翼翼的走著。就像他此時的心境一般,前路到底有多坎坷,是光明亦或者黑暗,他都不知,在摸著石頭過河一般。


    當帝晨兒來到荒山廣場時,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


    橫七豎八的躺著小妖的屍首,刀槍劍戟散落一地,明顯的剛剛有過一場小規模的戰鬥,他突如其來的擔心,可是當看到守在洞口處的墨勻兒時,他這才稍稍的鬆了口氣。


    帝晨兒快步走了過去,看到他的時候,墨勻兒有過那麽一瞬的遲疑,可是這抹遲疑稍瞬即逝,最終她還是笑臉相迎,柔聲道:“可有凍著?”


    帝晨兒指了指冰玉雪尾,而後問道:“那些是荒山的舊部?”


    墨勻兒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但至少可以判斷,他們是有目的的來此,像是巡邏。”


    “沒留活口?”帝晨兒凝神問道。


    墨勻兒歉然道:“本來是想留著的,可是那妖……傷了我哥。”


    帝晨兒皺眉“哦”了一聲,道了句:“好吧,事已至此,哪怕是荒山的舊部也不能再留,你做的很好。”


    墨勻兒有些失落道:“我做的並不好,因為他們傷了我哥。”


    話罷,墨勻兒便直接轉過了身,朝著洞內走去。


    帝晨兒聞言心神一怔,臉色有些的難看,旋即狠狠錘了自己胸口一拳。


    ——


    山洞內,白貞正坐在床頭,麵色憂鬱的盯著自己的肚子看。墨七墨八圍繞在那堆篝火邊,墨均睡的很香,隻是胳膊上被纏了白布。


    墨勻兒從洞口臉色失落的快步走向了墨均,可是就在這時,白貞猝不及防的道了聲:“別怪他。”


    墨勻兒看了白貞一眼,雖然白貞並沒有看向她,可是她卻依然隻是點了點頭,而後便走到了墨均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墨七察覺到了墨勻兒的異樣,擔心道:“發生什麽事了?”


    墨勻兒搖了搖頭:“沒事。”


    墨七同墨八對視了一眼,皆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


    當帝晨兒走進山洞,他歉然的看了一眼正看著他的墨勻兒,而後直直的坐在了白貞的身邊。


    帝晨兒欲要握住白貞的手,可是白貞卻當場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實實在在的一巴掌,嚇壞了所有人,墨勻兒顰眉猛地站起了身來,嚇得墨均也是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握著手臂喊著“疼”。


    帝晨兒呆呆的望著白貞,捂著那半邊留有五道印痕的臉,他皺眉不解道:“小姨,晨兒做錯什麽了嗎?惹得您生這麽大的氣?”


    白貞沒有看他,直言道:“晨兒,我們太慣著你了,現如今再對你嬌生慣養的話,你會寒了眾人的心,到那時,沒人會幫你的。”


    帝晨兒深深咽了唾液,深感委屈道:“小姨,晨兒怎麽寒眾人的心了?”


    白貞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反問道:“知道為什麽淩雲將明知是在送死,卻依然要為你舅舅拚命嗎?”


    帝晨兒道:“因為他們忠於舅舅不是嗎?”


    白貞點了點頭:“那又為什麽會忠於他呢?因為他從來不寒別人的心。你呢?連一個愛你的女人你都要寒了她,那還有誰人能為你而感到驕傲呢?還有誰能在不愛你的前提下為你赴死賣命呢?”


    說至此,白貞側首看向了墨勻兒,她笑道:“我家晨兒不懂得是非,亦不懂得人情世故,這一切都是我和他舅舅太過的溺愛導致的,所以你也莫要怪他。我們很少動手打晨兒的,這是我最後一次管教他,接下來,我能將他交給你嗎?”


    墨勻兒眨了眨眼睛,重重點了頭,“若他不嫌棄的話,我願和您一起照顧他。”


    白貞追問道:“將來他有了弟弟或妹妹,他會有一份愛從你的身上轉移到弟弟妹妹的身上,到那時,你還願意管教他嗎?”


    墨勻兒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想過管教他,我隻想擁有他,照顧他。”


    白貞久違的欣然一笑,而後看向了一言不發的帝晨兒,白貞問道:“晨兒,小姨對你如何?”


    帝晨兒直言道:“視如己出!”


    白貞又問:“你待小姨如何?”


    帝晨兒道:“視若我母。”


    白貞淺淺一笑道:“去吧,和勻兒好好談談,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


    帝晨兒重重點了頭,而後將目光看向了墨勻兒,後者會意,隨著帝晨兒走出了山洞。


    ——


    二人坐在了荒山廣場的中央,勻兒重新生了火,帝晨兒皺眉道:“勻兒,覺沒覺得剛剛的小姨好憂傷?”


    墨勻兒瞄了他一眼,而後坐在了他的身邊,沉聲道:“我就知道你開口的第一句就不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抱歉。”帝晨兒歉然道:“因為小姨剛剛的話太怪了,我忍不住的會多想,所以忍不住的後怕,怕小姨她……”


    墨勻兒握住了他的手,道:“我不知道白娘子所想具體是什麽,但是我和你一樣,甚至那種怪異在我看來更為的悲涼。女人的直覺告訴我,孩子出生前你要保護她,孩子出生後你一定要寸步不離。”


    帝晨兒深吸了口氣道:“勻兒,你今天喚的那聲‘小姨’其實很好聽的。”


    墨勻兒一怔,強忍著沒讓自己笑起來,而後說道:“懷孕期間的女人很敏感,甚至很是的抑鬱,小姨現在不經常笑了,骨子裏的那種溫柔也逐漸的開始了冰冷。但是小姨的心思以及剛剛的那些話我都聽得明白。她打你是為了穩住我的心,亦是為了穩住七哥和八哥的心。那一巴掌其實充滿了她對你的愛。”


    帝晨兒默默點了頭,問道:“那你剛剛是不是逢場作戲?”


    墨勻兒無奈白了他一眼,反問道:“你說呢?”


    帝晨兒淺淺一笑,而後反握住了墨勻兒的手,溫聲道:“夜裏冷,日後我體內燃了火,你來照顧我;若是不燃,那便由我來照顧你吧。”


    墨勻兒欣然一笑,而後朝著帝晨兒的側臉溫柔一吻。左邊是小姨給的火辣辣的疼,右邊是墨勻兒給的火辣辣的羞,帝晨兒無奈一笑。


    就在這份溫馨之中,忽然間聽得山下一陣的遭亂,帝晨兒同墨勻兒同時猛地警醒,迅速的站起了身來,也是在這時,突然便有著兩道流光衝天而起,刹那間便懸停在了帝晨兒的麵前。


    雙方皆是一驚。


    因為這兩道流光便是紅竹大王以及青風大王。


    此時見得他們,帝晨兒頓時怒氣高漲,憤然指向了青風,怒道:“我不去找你,你倒是前來找我了!”


    青風明顯的一顫,求助般的目光忐忑的看向了身邊氣焰高漲的紅竹大王,紅竹抖了抖雙峰,笑道:“今日派了小的們來這荒山好生的打掃打掃,卻去了半日不曾見回,等的老娘心急的很。此番來看,原來是碰到了你這落難的妖王和這不知哪兒來的野丫頭正打情罵俏呢~”


    紅竹咂嘴道:“嘖嘖,妖王好生的快活呀,這舅舅剛死就在這尋歡做愛了?”


    帝晨兒聞言,手中已握住了七星誅天,雙眼一眯,陰沉道:“紅竹,你不隻身子賤,嘴更賤是吧。哼,當初我記得你百般的調侃我,想要我替你泄火,好啊,今日我就折磨死你,拋腸割肚,我看你火還旺是不旺!”


    話罷,帝晨兒正欲出手,墨勻兒已抽出了墨池長劍,淩然刺向了紅竹,眸子冰寒異常。


    紅竹不屑一笑:“野丫頭,你倒是還與我爭風吃醋了起來,就你這身子也配?!”


    墨勻兒雙眼一眯,輕哼了一聲,手中墨池長劍頓時間爆綻精光,刹那間一道劍氣淩然割裂而出,紅竹輕蔑一笑,袖袍輕揮直接是將劍氣震的粉碎。


    紅竹道:“就這點能耐?”


    墨勻兒輕蔑一笑,唇角上揚,頓時間全身妖氣徒然暴增,一股衝天而起的妖氣瞬間驚的紅竹和青風連連後撤了數步。


    帝晨兒感受著這份威壓,心中敬佩,但也心生了醋意。


    隻見墨勻兒手腕輕翻,墨池長劍莞爾一顫,緊接著便有數道如潑墨般的‘墨點’飄出,而墨勻兒則是腳尖輕點墨點,僅僅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一抹亮眼的劍光已從紅竹的腹部一閃而過。


    墨勻兒輕蔑的瞥了一眼身後的紅竹,一副冰冷肅殺之態的甩了甩墨池長劍上的血漬。


    墨勻兒冷冷問道:“晨兒剛剛說過應當如何處置你的對吧?”


    紅竹滿臉的驚悚,她捂著腹部拳頭大小的血洞,遲遲的說不出話來。


    青風大王嚇得雙腿哆嗦,剛欲催動妖氣就跑。可是剛一轉身,一柄烈刀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墨八冷哼了一聲:“你給我呆著。”


    墨勻兒輕哼了一聲,墨池長劍就欲朝著紅竹的背部刺去,可就在此時,突然間另有一道流光飛速靠近。


    墨勻兒眸子朝著那精光淩然一瞪,墨池長劍便刺入了紅竹的體內。下一刻,突如其來的流光已至了墨勻兒的麵前。


    這是一位青衫男子,自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妖氣威壓甚至要比的墨勻兒更高一籌,隻見他眉心黃芒閃動,下一刻便神不知鬼不覺得出現在了墨勻兒的另一側。


    墨勻兒一驚,可是不等她抽出墨池長劍,青衫男子已然朝著她的眉心迅速的點來那麽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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