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有些恐懼,但更多的是迷茫。對未來的迷茫。


    她沒有絲毫的困意。腹中饑腸轆轆,但是她不打算吃任何東西。


    對,在這個世界裏,所有的人都會以為她是精神病。她再訴說自己的遭遇,也不會有人聽。


    樊星靜靜躺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樓下偶爾傳來幾句聲音,似乎是嬸嬸來接小堂弟樊浩陽回家了。她聽到浩陽歡快的聲音,似乎是在道別。


    不用想也能聽出,浩陽肯定又在對嬸嬸求表揚:


    “今天我又吃了兩碗飯”或者“今天我幫忙掃了掃地!”


    樊星閉上眼睛,抵觸自己再想下去。


    ——小孩子臉上神色飛揚,眉毛高挑,彎著唇角訴說著什麽,兩隻手都拉著大人的衣袖,幾乎掛在上麵,神色驕傲依戀。


    她幾乎瞬間就在腦海裏想到了浩陽的模樣——他每次走的時候都是這樣做的。


    他那麽小一點,在他心中,他的依戀他的世界就是媽媽。無論有什麽恐懼害怕,隻要躲進媽媽的懷裏,一切就會迎刃而解。


    這一點就是樊星抵觸自己再想下去的原因。


    浩陽有他的媽媽。


    她呢?她現在什麽都沒有,她的情緒又能向誰訴說呢?


    ——那點溫暖觸動了她。


    外麵漸漸起風了。


    夜色裏,一切都靜寂下來。山林全變成了暗色,一棵棵大樹上的枝葉安靜的低垂。


    地上並沒有投出什麽陰影。因為今夜的月亮躲藏在濃厚的烏雲後,並不露麵。


    這個時間,在都市裏大部分人家也熄了燈了。更何況是這荒郊野外,隻有他們一家人居住。


    整棟樓仿佛都睡去了。


    似乎隻有樊星還睜著眼睛,怔怔的望著天花板。


    樊星沒有絲毫睡意,與此同時,難忍的饑餓在她腹中肆虐。再好的修養也無法阻止她現在腹中發出清晰的咕嚕聲。


    “……還是去找點東西吃吧。”


    饒是樊星再努力做平淡的表情,臉上也飄起兩抹極淡的紅暈。


    真是的,連自己都騙不過啊。


    她屈起右肘,從床上支起上身。眼神隻在門邊放的托盤上停留了一下,就下定了決心。她目光中的遲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信念。


    樊星不再迷茫,不在猶豫。動作迅速幹脆。


    她揚手扯下了後腦勺上束縛著黑發的那個皮筋,順手套在手上。站起身來,隨意一揚長發。


    黑色長發傾下,柔順乖巧的垂落至主人背上。


    樊星前走幾步,打開衣櫃隨手挑了件外套。她準備關上衣櫃的時候,突然注意到自己的雙腿,目光一怔,又轉而拿出牛仔褲換上。


    晚上寒氣重,隻穿著裙子出去的話,容易生病的。


    樊星輕悄悄的熄了燈,關了房門,沒再看托盤一眼,也沒發出一點聲音。整個人輕巧得像隻沒有重量的貓咪。


    她右手扶著走廊的牆壁,在黑暗中摸索前進,左手下意識的蜷縮在身前,作護衛狀。


    事情順利得很。樊星悄悄的從房間裏一路走下去,一直走到一樓玄關,都沒驚動別人。


    月光從大門左側上方的玻璃映進來,皎潔寧靜的光芒映在樊星微側的半邊臉上。她抿著唇,無聲的露出一個笑。


    “吱呀——”下一刻,她就小心翼翼的轉動了門把手。


    但是下一刻,一個清涼如月光的聲音,突然在客廳裏響起:


    “小姐,你去哪兒?”


    樊星的動作微僵,但是她卻迅速反應過來,轉身點頭:“這麽晚了藍醫生也沒睡啊?”


    白天豪華而熟悉的大廳,夜晚被黑暗籠罩,隻有接近窗戶的那幾沿地方有月光灑下,微亮一片。


    在客廳裏的某個裝飾大花瓶後的陰影裏,緩緩邁步走出一個身影。


    ‘他’全身黑色,似乎能和黑暗融為一體。那雙白天裏猩紅的眼眸現在卻是極淡的灰色,奇異的泛著微弱的亮光。淺亮的就像那映在花瓶肚上的月光。


    樊星臉上的微笑有些僵硬了。


    她在轉身的一瞬間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長發無拘無束的散落在肩背,雖然衣服好好的穿著,但外套拉鏈沒有拉好,牛仔褲褲腿肯定也有些褶皺,她現在的臉色也一定蒼白難看。這絕不是規整嚴謹的。一點都不符合該見外人的禮儀!


    但是即使是她,也不可能在經曆了這麽大變故後還記得——出門前要把自己整理得漂漂亮亮啊。


    而且是這樣的深夜,在客廳裏!


    樊星極快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她知道那裏縛著自己的皮筋。


    她又抬眼,看著藍堯,心中的害怕比白天時少了很多。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有些習慣這怪物了。


    唔,而且藍醫生的模樣,似乎也不是多令人害怕呢。


    但是不怕歸不怕——


    她在心裏猶豫了一下,認真的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回去把頭發紮起來,整理好衣服再來。


    藍堯卻不給她猶豫的時間,他再次詢問:“這麽晚了,小姐是想去哪裏?”


    “隻是睡不著,想出去走走。”


    樊星堅定了心中的想法,於是她眨著眼睛,有禮貌的說,“藍先生你呢?”


    藍堯站在月光裏,平靜的臉上突然出現一絲波動。他下意識的撇開了眼,竟語頓了。


    總不能告知小姐,他一直都守在隔壁房間。


    剛才看到隔壁的燈終於熄了,他還以為是小姐睡下了,這才想到廚房將樊星這幾日的食譜變更一下。誰知就看到……


    顯得有些聖潔的月光下,女孩柔美的臉清晰的映在藍堯眼裏。那雙澈黑澈黑的眼睛此刻正直直看著他,等待回答。


    藍堯繃緊了臉,不認識他的人會以為這是他生氣的表現,但實際上,這隻代表他緊張或想掩飾什麽情感。


    他沉聲回答:“隻是出來……散步。如果小姐你想出去,我可以陪同。”


    樊星的表情有些微妙了。


    先不說藍堯這話有多少真實。單是她今晚出門,就絕對不能有人陪同。


    ……她是餓的饑腸轆轆,不想吃那些她眼中的惡心東西,才特意跑出去找吃的。


    雖然這裏是荒郊野外,但好歹還種著一些果樹。


    藍堯陪她一起去逛的話,難道要她當著人家的麵,去夠著吃那些酸澀的果子嗎?


    藍堯不當她瘋了才怪。


    哦,也不對。


    樊星的臉色苦悶下來。


    ……在大家眼裏,她確實是個精神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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