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離問了這個,小黑忘了心中疑惑,興致十足地看著冰屍,道:“那是,本來還不好給這死猴子開了封印,把它從冰殼裏掏出來,有你的廣寒睛魄,那可就容易多了。”


    王離心道怎麽聽出一股子幸災樂禍的味道呢,他摸了摸冰殼,指尖一片冰涼,“我怎麽給他去了這層冰殼?剛才在屍山上,我聽說這白猿從冰殼裏出來之後,威能我們可承受不住。”


    小黑嘿嘿一笑,“有我在,等我煉化了它的精血,一具屍體還能掀起什麽風浪。那耀古之輝就歸你了,不用謝我。”


    王離被逗樂了,“你有手麽,還假惺惺地裝這幅大度樣子。”


    小黑大怒,“我好心好意,你還這樣猜忌我。”


    “好了好了。”王離擺擺手,“你先和我說說,怎麽用廣寒睛魄化開它的冰殼?”


    “這還不簡單?你用寒睛吸了他的寒氣不就成了?”小黑傲嬌一抬頭,對方才王離的調侃頗為在意,語氣也有些不善。


    吸它的寒氣?


    這狗子說的話怎麽這麽教人下不了眼!


    王離瞅了瞅小黑,便呼氣瞪向白猿,過了許久,右眼任不見動靜,小黑在一旁幹等,便不耐煩道:“你做什麽呢?”


    “我不會用這個玩意啊,當初它自己跑到我眼睛裏,我哪曉得怎麽使。”


    小黑也是沒轍,他知道不少東西,但廣寒睛魄畢竟隻是傳說中的存在,他也沒見過,隻得不確定道:“你運靈氣到右眼試試。”


    王離躊躇片刻,就橫心將靈氣朝右眼運去,隻覺右眼冰冷,眼前藍光幽幽,這時白猿身上的冰殼竟然起了變化,王離察覺到動靜,不由自主朝冰屍看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出了大事。


    隻見源源不斷的暗藍寒氣從冰屍身上衝向王離的右眼,王離眼眶凝結了不少碎冰,眉毛也是覆蓋了薄薄的一層霜雪。


    右眼冰冷的感覺相當酸爽,過了盞茶功夫,寒氣才漸漸消失,王離右眼幽光一逝,眼眶與眉毛上的霜雪才飄然消融。


    小黑見此神奇景象連連汪了幾聲,嚇得王離一跳,這貨是真狗。


    “哢嚓!”


    這時白猿身上冰層忽而斷開無數裂痕,小黑知道這屍體要顯露出來了,興奮地甩著長長的尾巴,王離也驚疑地盯著白猿屍首,仔細看著它的變化。


    隨著裂痕不斷增加和蔓延,終於一聲脆響,冰殼斷裂成無數碎塊,掉落在地上,顯現而出的不是白猿屍身,卻是無盡的璀璨光華。


    被金光照得睜不開眼,小黑道:“這就是死猴子的道果,這兒在秘境裏,不見星辰,一會它的輝光就會變弱的。”


    可還未等輝光減弱,一股磅礴的氣勢從白猿身上漸漸升起,這威壓起初王離還能抵禦,到後來渾身癱軟,根本無法抵抗,猶如螻蟻麵對浩瀚的蒼穹的一般,叫人心生絕望。


    王離扶著木架,正要出言讓小黑出手吸取精血,他眉間烏光一閃,便擺脫了威壓的控製。王離如釋重負,盤坐於地,運氣調理氣息。


    小黑顧不得一邊王離的情況,被白猿威勢壓製,小黑犬牙暴起,渾身毛發刺立,淡黃的眸子中有嗜血之光,一股駭然的氣勢從它體內生出,與白猿的氣勢抗衡著。


    調理好體內氣息,王離看向一旁的小黑,見他樣貌猙獰,顯然是在苦苦對抗白猿的威壓,小黑能抵禦到現在,王離心中稱奇,他清楚這白猿的威壓,可比當初徐奉請展現的殺意強多了。


    當時在恨水峽穀,小黑可是被徐奉請嚇得直接趴地上等死了。


    自己若不是誅仙劍相助,今日恐怕還真要交代在此地。


    不待王離細想,小黑體內突然迸發出一道巨大的吟嘯聲,將白猿威壓完全震開。


    王離被這吟嘯聲驚住,這是小黑的聲音?


    震散威壓,小黑眼中閃著血光,王離何時見過他這等模樣,兀自擔心時,見他一個飛跳壓在白猿身上,張嘴便吞住白猿的獸首,未幾,一個血色的小球閃著赤光,便從其眉心飛出,被小黑一口吞下。


    吞了古神的精血,小黑四腿一抽,轟然倒地不起。


    王離愣著了,這是什麽情況?


    他忙上前推搡幾下小黑,見他響起了巨大的呼嚕聲,臉色一黑,這是吃完了就睡啊。


    太坑了,還沒和我說,這耀古之輝怎麽收下呢。


    王離眼饞地看了看古神兩手手腕的星芒,此時兩枚印記已經熄了輝光,但仍然流轉著星辰之色,看去頗為神秘。


    這可是道紋!


    不過王離也不懂什麽是道紋,聽鄧西樓說得牛逼,他隻曉得靈武靈王,從恨水峽穀那會用了諭仙令的感受來看,靈王後頭應該還有很多境界。


    他對著耀古之輝左看右瞧,小黑像死了一樣,呼嚕聲響徹玉樓,隻得自己想辦法。


    王離想到前世的滴血認主一說,便狠下心來破開食指指肚,在其手腕滴了幾滴鮮血,卻是沒什麽效果,失望之餘,又胡亂試了其他幾個不著調的法子,皆是無用。


    無奈坐白猿屍首一邊,王離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瞅了瞅白猿的白條手臂,見其雖然死去萬年,手臂看去依然蘊含了


    無窮的力量,他試著去抬起白猿的手臂,卻發現這白猿身子雖小,但著實沉重,任王離如何搬動,都不能提起半分。


    這什麽怪物,小黑怎的馱得住的。


    王離朝著古神猿首看去,見他兩眼睜豎,獠牙外露,凶氣悍然,宛若仍存活於世間一般,不見死氣。


    被它的模樣怔住片刻,王離一尋思,便運開究靈引,朝其體內探去,這古神死去多年,自然不會阻擋王離的靈識。


    白猿雖是妖獸,但身體結構與修士相仿,故而它體內也有道門和心府,隻是不見斬橋,王離靈識進入它的識海,隻覺其中廣闊不見邊界,宛若另一片宇宙。


    識海中央立著一巨大的府殿,王離知道這東西好像是進了一境界之後才會有,當初和徐奉請大戰的時候,自己用了諭仙令,識海中也演化出了一座巨大的府殿。


    進了府殿,見頂上有一顆璀璨星辰在拋灑光華,王離心道:“莫非這就是那道紋?”


    嚐試著用靈識去觸碰那顆偉業星辰,王離隻覺刹那間得渾身灼熱,儼然如置身太陽之內,他閉著雙眼,通體赤紅,體內經脈都暴漲虯結,隱約凸出皮膚表麵,苦不堪言。


    “這白猿都死了,你還跟著它作甚!”


    王離暴喝一聲,雙目怒然睜開,右眼寒睛幽光湛藍,玉樓中的赤焰火氣登時消散,他身體也漸漸恢複,不過那府殿上的星辰依舊固而不動。


    王離心下不服,這已死之物,又何必徒留在其身內?他咬牙再次將靈識撲上去,試圖以自身之識,包裹住那燦然星辰。


    靈識被星輝燙得遍體鱗傷,王離不信這個邪,識海翻滾,靈識不斷撲向星辰,不知如此前仆後繼多少次,他意識渺茫,已然堅持不住。


    見那星辰屹然不動,王離心神搖曳,就打算放棄,忽而想到自己此番踏入修行之道,若皆是像這樣遇難則退,豈能修得成果?


    修行一事,怎能說放棄就放棄?


    “既入我門,則煉我道。生身不滅,死亦何休?”


    想到徵吾神劍的開篇口訣,王離捏起拳頭,穩住顫抖的頭顱,再一次咬牙運使靈識,朝著星辰而去。


    又不知多久,王離終於再也撐不下去,靈識霎時寂滅,識海枯竭,身子無力倒在了白猿身邊,就是這樣,他的手依然按在古神的仙門之處,不見放鬆。


    王離識海枯竭之後,因左手任然連著白猿的府殿,這時他眉間的誅仙劍光芒大盛,烏光灑在王離和白猿身上。


    似是受到誅仙劍的感應,古神眉心的識海順著王離的究靈引,仙識瘋狂倒流進入王離眉心之中,浩蕩衝向王離的眉心,直至他識海重新充滿,才算停止。


    隻不過此刻王離識海中不再是靈識之力,而是仙識。


    那府殿中的星辰也受了影響,從白猿眉心中慢慢飛出,刻入進王離眉心,懸浮在誅仙劍之下,發出璀璨金光,照亮了王離的整個識海。


    而他的手腕也漸漸浮現出兩個星芒印記,赫然正是耀古之輝。


    那星芒迸發出無數的辰華,許久才停下來,又慢慢消失於王離手腕之上。


    玉樓之中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王離輕哼一聲,悠悠醒來。他眉心脹痛,遂用手揉了揉額頭,一手撐著身子,無意間碰到白猿冰冷的屍體,他應激地往旁邊一閃。


    “什麽東西?是古神?唔……我是收耀古之輝的時候,暈過去了。”


    大腦慢慢清晰,王離想起自己被那耀古之輝弄傷了靈識的事來,深吸一口氣,這道紋果然不是自己能觸及的。


    失望之下,王離趕忙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識海,本以為識海受到了重創,誰知王離心神沉入眉心之後,見自己識海一片金色,誅仙劍下赫然垂著一個耀目星辰,正是那耀古之輝。


    “這是那個星輝?它何時跑到我的識海裏的,我不是被它灼傷了靈識了麽!”


    見到自己識海中滿是金色神光,王離瞠目結舌,他忙伸出雙手,見自己手腕上果真有兩個暗淡的星芒輝印,忍不住仰頭狂笑三聲。


    “任憑你再頑固不化,不還是被我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不會知道其實那輝印是被誅仙劍製伏的王離欣喜若狂,連連看了幾下手腕上的星芒印記,裝模作樣呼哈出了幾下拳掌,待過了那番勁頭,他才想到一件令人發愁的事。


    “該死,這東西不會也把我變成八條手吧!那可就真是怪物了我丟。”


    看了一旁還在死命打呼嚕的小黑,王離狠狠上前提了它兩腳,這黑狗一點都靠不住,都睡到現在了,還不見清醒的跡象。


    等他醒了,自己再問問這耀古之輝的事。


    王離發愁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好在目前沒什麽變化,他還算鬆了口氣。


    不知道外頭過去多久了,王離不是擔心陣門關閉,自己出不去,他有望仙筒,出入秘境卻是輕鬆,隻是眼下時間緊迫,距離忘水仙閣關閉仙門的日子也不遠了,要是耽擱了行程,那可就真的不能再見到姚漸雪了。


    之前在屍山下見著姚漸雪,也沒能與她說上什麽話,王離輕歎一口氣,這才是相見不相識啊!


    不知道小黑還要多久


    才能醒來,王離便在玉樓中四下走動。


    看著高大的木架,赤色的紋路十分神秘,他暗自琢磨,這東西可是好的,聽小黑說是什麽宇下神木,當初和鄧西樓打鬥的時候,這些木架確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看來是很牛逼的。


    猶豫幾下,王離伸手摸住木架,催動玄黃袋的法決,見玄黃袋漸漸變大,浮在木架頂端,兀自將其整個吞下後,又變回了原來的尺寸,化作一個黑色的小囊袋,落到王離手上。


    “這還真有用!”


    王離大喜,便用此法連連將玉樓搜刮了幹淨,所有的木架都被他收進囊中,想到西邊玉樓裏還有不少木架,便不顧一邊如死豬一般的小黑,出了玉樓,將西邊玉樓裏的木架也都收進玄黃袋裏。


    等他再回去時,小黑已經蘇醒。


    “這些宇下神木都被你偷走了?”


    小黑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狐臉上滿是狐疑。


    “什麽偷走,我那是正大光明地收走,修行人的事,哪有叫作偷的。”王離拍了拍衣袖,指著小黑身旁的白猿,道:“這古神的精血你都吸收了?我怎麽看你沒什麽變化。”


    小黑撇了撇嘴,“這死猴子生前實力強大,他的精血怎麽會這麽容易煉化。想要徹底吸收,還得慢慢來。這死猴子屍體你不收走?說起來,它可不比那些神木差,日後如果能煉成傀儡,就算實力隻能發揮出他原本的一成、半成,那也比什麽真仙強多了!”


    真的假的?


    王離半信半疑,這古神比那些真仙還強?


    這會子小黑注意到白猿手上的耀古之輝消失不見,他怪叫一聲,扭頭盯著王離的手腕,眼神極為不善,“耀古之輝被你拿走了?”


    “怎麽?”


    王離被他眼神看得發毛,捂住手腕,道:“你什麽眼神,不是說好了咱們平分的麽,精血歸你,耀古之輝歸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一想不對勁,自己這麽怕他作甚,王離擺了主人的譜,道:“這輝印被我摘了,不會變得像他這樣,長出八條手臂吧?”


    說耀古之輝讓給王離,其實隻不過是小黑隨口之語,道紋都是修士悟出的道果,是不會轉移到他人身上的,今日見王離能從古神身上搶奪道紋,小黑心中的震驚自然可想而知。


    他歪了歪頭,細細想了一會,道:“應該不會,我又沒聽說過誰取了別人道紋的,哪裏知道你會不會像死猴子一樣,變成蜘蛛精。”


    王離氣急,“合著你也不知道,那你之前怎麽不和我說好這些?”


    誰知道你這個變態真的把人家道紋搶過來了,小黑看著空蕩蕩的玉樓,狐嘴咂吧幾下,真是修行界的強盜,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放心吧,這東西利大於弊,就算到時候你長出八條手臂來,那也絕對是好處,你想想,有八個手,那施展起戰術來,八法齊齊放出,威力絕對是同境之內最吊的,無人能敵啊!”


    這算哪門子好處,小黑狗嘴吐不出象牙來,滿口都是不實在的話,王離隻得將此事擱置一邊,身體變不變異,就聽天由命了。


    將古神屍身收進玄黃袋中,小黑見了王離腰間的玄黃袋,瞪圓了一對黃瞳,他咋呼道:“玄黃袋?你究竟是誰?怎麽連這個都有?”


    王離奇道:“這袋子你不早就看見了?我可是一直掛在身上的,你怎麽今天才注意到?這玄黃袋你認得?”


    小黑歪著狐狸頭,迷茫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才注意到,好像我吸收了妖獸精血之後,知道不少東西,但那些東西我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搞不明白,小黑心大地不去管它,淌著哈喇子,眼睛珠子一動不動盯著王離腰間的玄黃袋,“這可是玄黃袋啊!幾萬年了,我還是頭一回見到玄黃袋。”


    見這貨又擺出這幅傻樣,王離一把撇過身子,雙手護著小黑囊,語氣生硬道:“這東西是我的,你想也別想拿到。”


    舔了舔嘴角的涎水,小黑抬起一隻前腿搭在王離肩上,引得王離身上一沉,小黑正氣凜然道:“我老蚩向來最重情誼,一生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小王,你的玄黃袋雖然珍貴無比,但我一定會偷來的呸,我一定不會惦記的。”


    王離聽了渾身發涼,這是帶著一個賊了啊。


    “說什麽小王,沒大沒小,我是你主人,叫王哥。”貼近了對著小黑的大頭一個爆錘,王離道:“還老蚩?我看你是傻癡吧,你叫小黑,以後管我叫王哥聽見沒?”


    小黑被王離一頓爆錘,就要揚嘴反抗,想到自己一時還不是他的對手,遂哼哧道:“知道了,老王。”


    王離差點栽了一個跟頭,小黑見此又疑惑了,“怎麽了?我又說錯了?”


    擺擺手,王離不想再和這狐狸說話,免得被他驚人之語嚇到,於是趕忙祭出望仙筒,帶著小黑出了秘境。


    此刻山前已經沒了人影,王離心道必然是時間過去已久,那些仙門弟子都回去了,遂分辨了方向,打算繼續趕路。


    走在山間,小黑像是發現了什麽,陡然朝身後轉去,此刻一道聲音從空中傳來。


    “呔!兀那小兒,終於教本仙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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